《女主她有病》知蝉

1、第一章

　　纪宁是个普通人，和大多数人一样，纪宁是个平庸的人，和大多数人一样。
　　要说纪宁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那大概就是……
　　她有病。

　　这是例行的，一周一次的见面，纪宁和心理医生程南的见面。
　　南城五月的气温已经开始上升了，接连下了好几场雨，也没能将空气里的闷热带走多少。远离闹市区的白色三层别墅静静地沐浴在阳光下，二楼靠左的窗户打开了一扇，微风穿过，勾起纪宁耳边的碎发，脸上微微的痒将她从沉思里拽了出来。
　　“嗯？抱歉，您刚刚问我什么？”纪宁面带歉意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尴尬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对方只是微微一笑，丝毫没有被忽视后的生气，又重复了一次刚刚的问题，“你最近有感觉吃饱了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一如去年第一次听到时那样，纪宁有些呆呆地看着面前人的脸。他长得也很温柔，一如他的声音那样，那双拥有浓密睫毛的眼睛，总是含着笑。
　　“纪宁？“
　　“嗯？”
　　纪宁猛地眨了一下双眼，意识到自己刚刚又走神了，脸颊有些泛红，“最近……没有……”
　　“有暴食的情况出现吗？“程南修长的手指拿着笔，在手里的记录本上连续写下一个个秀丽的字。
　　窗外偶尔有一两声鸟鸣，而房间里却很安静，在纪宁脑袋里，他的声音和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她有点点恍惚。
　　“没有，爸爸和我朋友们都看着我。”
　　程南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纪宁的眼睛，“那，你想吃吗？”
　　你想吃吗？
　　纪宁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大脑却因为这句话，浮现出了红烧肉、辣牛肚、酱香肘子、烧土豆……
　　程南看着面前的人微微滚动地喉头，默默在记录本上写下一行字。
　　“想……吧……”内心很尴尬，但是纪宁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毕竟是面对心理医生，老实一点总是好的。
　　而且说实话，她真的有点饿了。每周五下午三点的见面，她都得十二点从家里出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五点了，也到了再吃一顿的时间了。
　　真的，有点饿，而且，越想越饿……
　　程南又问了她一句，意料之中的，一分钟过去了，对面的纪宁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她脸上纠结的表情，显然又是走神到某些让她不愉快的问题上了。
　　程南和纪宁的接触，从去年算起，已经接近六个月了。他还记得第一次和她见面时的情况，被厚厚的棉服包裹着的纪宁脸上，即使苍白透明得能看清楚皮下血管，却也挂着极其温和的微笑。
　　当时的纪宁看起来非常地正常，比他这个心理医生还正常。
　　两人接触的前两次，都是在比较愉悦的气氛下进行和结束的。程南当时记录下的，也只是轻微抑郁症。温和又充满善意的女孩子，很容易被这种情况困扰。院里的同事们还对这种现象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讨论。
　　不过在他觉得这是一件很快就可以结束的工作时，现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他开始意识到，纪宁有些不对劲。
　　比如，她有时候会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比如，她偶尔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比如，她总是走神；比如，在两个月前，她开始出现幻听的现象。
　　程南感觉很挫败，纪宁的情况以让人费解的速度变得糟糕，并且是在他亲自治疗下变得糟糕。不过他觉得更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收到纪宁爸爸的投诉。
　　说起纪宁的爸爸，程南微微皱了皱眉头。接触快半年的时间，纪宁提到她爸爸的时候很少，至于她的妈妈，也只是说了一句自杀身亡，如果去回忆两人说过的所有的话，那么更加让人费解的就是，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十岁前的事情，一次也没有。
　　“纪宁？”
　　“嗯？”
　　看着对面再次红了脸的人，程南安抚性地一笑，“你能和我说一下你的妈妈吗？”
　　纪宁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我妈妈？”
　　“嗯。”
　　我妈妈……纪宁看向房间背光的角落，双眼有些失焦。
　　“她自杀了……“
　　一阵风闯进房间，将落地窗帘吹了起来，米黄色的布帘鼓鼓囊囊，像是兜着什么东西一样。
　　“烧炭，死的。”
　　烧炭，程南默默记了下来，这是纪宁第一次谈论到她妈妈的死因。
　　不过在这短短的四个字之后，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纪宁还是看着房间的那个角落，双眼慢慢聚焦，眉头微微一皱，又松开，嘴角带上了一丝笑。
　　微风带着雨后泥土的味道钻进人的鼻息，纪宁齐肩的发被勾起几缕随风晃悠了几下。
　　这只猫，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它看起来一点也不怕人，碧蓝色的双眼直愣愣地看着纪宁，白色的尾巴在身后一晃一晃的。明明是一只纯白的猫，偏偏在鼻子旁边生了一簇黑色的毛发，像个媒婆一样。
　　纪宁笑了。
　　它不叫，也不动，就那样静静地蹲坐在角落，微微歪着脑袋，看着纪宁，像是在看什么稀奇事物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纪宁，有些发窘，也不知道谁把谁当猴子看。
　　真是尴尬。
　　准备要第五次将纪宁从神游天外的情况里拽回来的程南，这一次犹豫了。
　　她没有在神游，也不是在发呆，那双眼睛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这个房间的角落。于是他顺着纪宁地目光看过去，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纪宁地声音打断了。
　　“我还有个弟弟。”纪宁看了程南一眼，“不过，也死了。”
　　“你愿意和我说说他吗？”程南的双眼极其温柔。
　　“和我妈妈一起，”纪宁重新看向那个角落，“妈妈把他带走了。”
　　相处五个多月，倍感挫败的程南没想到自己能在今天得到这么多信息，对于纪宁以后的治疗，莫名多了把握。脑袋里飞速地对这五个月来的点点滴滴进行再一次梳理与分析，暂时忘记了已然看着角落的纪宁。
　　那只猫真奇怪，已经过了十分钟了，还是保持着 一样的姿势，要不是还有尾巴在晃动，纪宁都要怀疑这是个玩具了。
　　墙上时钟的指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程南和纪宁进行着不时就会突然中断的对话，直到快要五点的时候，程南终于忍耐不住了。
　　“纪宁？”程南再一次顺着纪宁的目光看向那个角落，“从刚刚开始，你一共看向那个角落六次，我能知道你在看什么吗？“
　　“猫。”没有意识带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劲，纪宁顺口一答。
　　程南手指蓦地收紧，“纪宁……那里什么都没有。”

　　在程南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纪宁的脸色变得惨白，直到她起身离开的时候，嘴唇才稍稍恢复了一些血色。
　　程南的挫败感又加了几分，即幻听之后，现在，是出现了幻觉吗？
　　她真的，越来越严重了……在他的亲自治疗下。
　　或许是打击来得太突然，丰俊白连喊了他三四声，程南都没有听到。
　　“喂，你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丰俊白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拍了一下程南的肩膀。
　　“没事。”程南看着依旧一副没心没肺样子的好基友，揉了揉眉头。
　　“又是那个叫纪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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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就是默认，丰俊白也微微皱了眉头，不过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不过能让你这种级别的大神吃瘪，她还真是三生有幸。”
　　“俊白，”程南突然严肃起来，“不要说这种话。”
　　意识道自己口无遮拦，丰俊白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收回刚才的话。”
　　生病，本就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尤其是纪宁这样的病人。

　　两人一起到了食堂，面对面坐下，想了想，丰俊白还是忍不住先说了话。
　　“你之前说她出现了幻听？”丰俊白戳着盘子里的红烧肉，看着面前依旧一脸淡定的程南。
　　“嗯。”
　　“那她现在有没有好点？”
　　“没有。”
　　“一点儿也没有？”丰俊白呆住了。
　　“一点儿也没有。”不仅没有，还开始出现幻觉了。
　　丰俊白一个白眼送给程南，“不是我说你，她可是跟了你快半年了，这没好转就不说了，现在还变严重了，你说，她家里人要是来找你麻烦，你怎么办？”
　　“实话实说。”程南塞了一块土豆进嘴里。
　　“你认真的？”
　　“嗯。”
　　“我去……”丰俊白戳了一块红烧肉，“身为心理医生，真心累。”一口塞进嘴里。
　　“觉得累，就换一份工作。”程南嘴角带笑。
　　“唉，别，我就是感慨一下，我对这份工作可是真爱。”
　　没有理会丰俊白的辩解，程南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今天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他也没心情回去做饭，所以就决定在食堂对付一顿算了。
　　“对了，我还有一个略微悲伤的消息要告诉你。”丰俊白迅速地从程南的盘子里顺走一块土豆。
　　程南移开了自己想要夹土豆的筷子，转移阵地夹了一块茄子，“什么事？”
　　“还记得你上个月经常喂的一只猫吗？就是老是偷偷溜进医院的那只。”
　　“怎么了？”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程南停下了筷子。
　　“它死了。”

　　程南的瞳孔猛地一缩，回想起刚刚在纪宁离开前，他们俩的对话。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猫，它在那个角落待了半个多小时。”纪宁的脸色有些发白，“难道幻觉，会这么真实，这么持久吗？”
　　程南被问住了，“那，你看到的事什么样的猫？”
　　“白色的，明明长了一双那么漂亮的蓝色眼睛，鼻子边却有一块黑色的毛，像个媒婆一样。”纪宁笑了。

　　白猫，蓝色眼睛，像媒婆……
　　程南手指捏紧，这不就是他之前喂了很多的次的猫吗？
　　如果丰俊白说的就是这只猫，那纪宁看到的……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