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丙子年

3、青白二蛇盟

　　敖迟是饿醒的。
　　周围是人间庭院的模样，南面一圈缀着野菊花的篱笆，剩下三面都是一样的石头房子。从敖迟的角度，可以看到室内柔柔白光。
　　敖迟被挂在了篱笆上。
　　已经被武力碾压的小青蛇能屈能伸地蜿蜒下了地，安慰自己：我现在是个小姑娘。
　　白蛇在院中盘着，头伸进了中间的屋子里。敖迟不是很懂她为什么就不能把自己变得小一点或者化个人形什么的。看着那么大只应该道行够了呀！
　　小心翼翼探过去，用尾巴扫了扫白蛇的身子。
　　“你在干嘛呀？”
　　白蛇在屋子里的头突然就弹出来了起来，撞得那么老厚的石头房子愣是晃了晃。然后出来了一只更加摇摇晃晃的蛇头。
　　见敖迟盘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献宝般说，“我刚刚吓着你了吧？你别害怕呀！我特地去问了树爷爷，你这样的喜欢什么洞穴。树爷爷说，最好按人间的房子来，你跟我们不一样呢！”
　　敖迟见白蛇不发狂了，还这么为自己着想，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他修行几千年，毕竟平时老龙王管得严，除了跟他说叨说叨天庭的事儿，倒也不曾教他些尔虞我诈，故他虽然偶尔犯一些少爷脾气，心性到底纯良。
　　尾巴轻轻甩了一下，敖迟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怕是触碰到白蛇的逆鳞了——尽管这个妖怪动起怒来一点也对不起她的体型——但别人的忌讳，自己还是要小心维护一下的。这可是我们北海的教养呢！敖迟小小得意了一下。
　　敖迟也找着白蛇的样子盘下来，安慰她，“多谢你的心意，我也是刚离开家，又变成了女儿身，心里不痛快，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白蛇见小小一团青绿盘在自己尾旁，摇头晃脑，也是心生欢喜。连声说，“没有冒犯没有冒犯，是我自己的老毛病啦！还有……还有，真的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你在凡间我是可以当你娘啦，我也挺喜欢你，但是我不想嫁给你爹……”
　　小青蛇扭曲了，愤怒了，双眼喷火。
　　呼吸镇静了一下，尽力平复自己的声音，“你能不能把观音大士和我爹的话重复一遍？原话！！”
　　洞府入口处的水潭突然蹦进了白蛇的脑海，还有潭边某处的鲜嫩小龙虾。等会儿吃什么呢？小龙虾不太解饱呢，而且也不能全吃了，不然就没了。但是是真好吃呀，树爷爷说一月一次就能一直吃下去，但是今天小青蛇来了，自己有美味应该也是带他去见识一下的，那就再去一趟好啦！
　　低头看小青蛇，刚想出口的话撞到了扭曲的目光。白蛇这个短路的脑子终于想起来还没回答人家的话，嗫嚅出一句，“记不清了。”她到底也是有点心虚，谁让自己当时迷迷糊糊只顾看漂亮的角了呢！
　　敖迟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那就把你记得的！原话！告诉我！！”
　　“……也算是我的一点私心，哀求西天诸佛，未给迟儿安排生身父母，就连……”，老龙君支支吾吾，仿佛有点难以开口，“……就连性别，也给迟儿……唉，只希望不牵扯凡世尘缘。此番多谢小友。他日小友登仙，本君自当相助。”
　　听完这一点点还算有用的信息，敖迟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真的要当这条笨蛇的儿子啊，他就说自己家老爹怎么会这么坑！最坑的就是这条笨蛇，听不明白话的吗？
　　刚想怒气冲冲质问、谴责、发脾气，看见白蛇低头心虚且无辜的目光，心就软下来。他耐心解释，“这些话的意思啊，是你就好好保护我教我修炼就行了，不用担心我生身父母找来啥的，因为天庭根本就没有给我安排生身父母……”就算安排了你也不会想到这一层吧笨蛇哼，“……而且我爹怕我在凡间招惹什么情债冤孽，把我变成了姑娘家……亏得他能想出来。”
　　白蛇还是很疑问，“那我不是你娘的话，是你的什么呀？”
　　“一定要有个什么关系吗？”敖迟对这个蛇的固执简直是无语。
　　“对呀，青城山上大大小小的精怪啊，都跟我有关系的！”白蛇很理所当然。
　　敖迟低头想了想，想到了龙宫，除了些虾兵蟹将，就是自己和老爹，“那你出生多少年岁啦？”白蛇抬头望天，约莫着估计了有一会儿，回答说，“大概有一万四千多年了吧。”“那我比你小，我才一万两千来岁，以后不如就叫你姐姐好啦！”
　　兴奋的白蛇甩了甩尾巴，差点晃倒了这三幢石头房。
　　敖迟突然觉得有这么个姐姐大概很丢人吧……这一万四千来岁，按着妖怪寿命来算，也差不多是人间小孩儿十四五岁年纪，怎么看起来还是如此……幼稚天真呢？真是头疼。
　　他又想起来白蛇不变小也不变人形这件事，郑重其事地问白蛇，“姐姐你有什么隐疾吗？为什么没见你变小或者化为人形呢？”
　　白蛇也很郑重其事，“不是我不能变小，是这个大小我已经习惯了。还有你说的化作人形啊，我得有个人形作样子我才能化，可是我觉得我见到的人都不好看，我就不愿意化，你要知道，化人形也是会有习惯的。”
　　化人形会有习惯？也是啊，没见哪些修炼成仙的妖精一天换一张脸的。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妹妹你是想看我变大变小嘛？”
　　敖迟感觉自己从心里到身上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好像还感受到了看到瀑布时的那一丝凉意。
　　虽然他对自己“变性”这件事一开始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抵触，但这种事情可能就像战场上的伤，冲锋陷阵时只觉鲜血喷洒皮肉翻卷，痛也是火辣辣的痛，像尖锐刀锋一样酣畅淋漓，也并不很在意。
　　可最难以忍受的，是从战场回到雕金嵌玉的宫室，躺在云锦雀羽织就的被褥中，慢慢感受到的一阵阵的疼痛，虽不致命，却旷日持久，难以忽视，像钝刀子割肉，让人焦躁难安。
　　敖迟使劲晃晃头，对白蛇说，“你还是别叫我妹妹了，我不习惯……”
　　“那我叫你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肯定不能再用之前的名字了”“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小青怎么样？”“不要，一点都不出众！”
　　“那，水芙蓉？出众吧？！特别好看的花儿”“太像姑娘了，不要！”
　　“猛虎呢？或者白狼？或者，小龙虾？不像姑娘而且出众！”“……就小青吧，挺好的，反正我也用不长……那你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还没有，但是可不能现在取，我以后有用的，要去找树爷爷问问才成的。你就叫我姐姐吧！”
　　敖迟，不，现在的小青默默翻了个白眼。
　　白蛇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以后可有个妹妹作伴了。高兴了又想起来吃小龙虾的事，不由分说就卷起小青向着水潭飞去。
　　小青又被挂在了大白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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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放假回家，家里啊好多事情好多活儿要干，所以暂时停更一个月！
啊~小透明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