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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番外 ...

  •   “荼蘼飞花坠清觞,扬雪冰肌梦亦香。世间荼蘼,纯白者,青跗红萼,大放纯白,味亦清香。蜜色者,枝梗多刺,飘逸幽郁。红者,妖而不媚,媚而不俗。你……便叫荼蘼吧。”

      一身大红长袍的的男人侧卧在美人塌上,冰肌玉骨,媚眼如丝,嗓音慵懒,纤长的手指撩了一下散落的长发,随意的说道。

      午后的阳光耀眼得很,漫漫洒洒的被窗棂切割成碎片,投射在地上,窗外枝摇叶晃,屋内波光粼粼。

      “是。”

      “嗯……找个嬷嬷教教他规矩。”红衣男人听着跪着的男人简短的回答,皱了皱眉。

      “是。”一旁站着的侍人恭敬的答到。

      “你会什么?”男人抬了抬手,一旁的侍人端上托盘,男人端着精致的杯子抿了一口茶,每一个指节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奴……会杀人。”跪着的廿二……哦不,荼蘼低头回答道。

      “噗……”男人原本柔若无骨的身体倏的坐了起来,睁大了妖艳的眸子,刚喝进去的茶吐了出来。

      跪着低着头的荼蘼好奇的抬头看着红衣男人,嘴唇微微嘟着,娇嫩的厉害。

      “不过奴现在可能不行了,奴内力尽散,已是个废人。”荼蘼解释道。

      “你现在来取悦我。”男人好整以暇,坐直了身体,嘴角微微一挑,瞥了荼蘼一眼,仅是一眼,便芳华刹那,落尽繁华。

      旁边伺候的侍人愣了愣,不管何时何地,不管他见过多少回,醉伶楼的主人总是可以在不经意间魅惑众生。

      荼蘼跪在地上,茫然的看着这个男人,取悦是什么,他又该怎么做?荼蘼皱了皱眉,复而低头请罪:“您恕罪,奴……不知……”

      一旁的侍人行了个礼,附在红衣男人耳边,说了几句,解释了跪着的这个男人来到这里的前因后果。

      “嗯,既然这样,你要学的很多,可是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里,你要学习基本的诗词歌赋,所有倌人会的,你都必须学会。再者,你的气质很配七弦琴,所以三个月之后必须精通七弦琴……对了,右臂广袖掀起来。”

      荼蘼低着头,也不知为何,只是当男人话音刚落就将广袖提了起来。红衣男人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很好,就先做个清倌吧,有什么事情你的主人也会告诉你的。”红衣男人复而侧躺在了美人塌上,抬手挥了挥,侍人即将跪着的人带了下去。

      “荼蘼,今日起你先住在这里,每日都去红袖院即可,那里有专门的师傅,你现在便同我过去学习,三个月后若是达不到主人的要求,从哪里来,便要回哪里去。”领路的白衣侍人脚步不停,偶尔回头看看荼蘼有没有跟上。

      “是。”荼蘼微微颔首,有些迷茫。

      主人命人一台小轿将他从后门抬进了醉伶楼,送他来的影卫告诉他,随时有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切不可懈怠。廿二虽然有些失落,不过还是有些庆幸,他还是可以为主人效劳的。不过他觉得还是以前好,虽然无时无刻都会丢掉性命,可是却不需要如此看人脸色,他这几年基本没说过什么话,他什么都不会,他只有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他要学会笑,学会哭,学会说话,学会弹琴,学会诗词歌赋,学会……取悦别人。

      荼蘼思绪纷乱,低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前边的人。

      “我叫朱槿,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一般都会在红袖苑当值。”

      “是。”荼蘼低着头,这是一个对他来说完全未知的世界,这里四处都是鲜艳的颜色,几乎没什么冷暗的颜色,这对习惯了黑色的荼蘼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宋师傅,这是新来的倌儿,叫荼蘼,主人命他学习七弦琴以及一些必须的技能,主人只给了三个月的时间,还得劳烦您费神了。”说罢,朱槿微微弯腰,拱手作揖。

      “哪里哪里,不过只有三个月,他就算有些基础也有些紧了吧?”

      “荼蘼没有任何基础,一切都得从头学起,不过主人也有主人的原因,恐怕这三个月的时限是不会放宽了,还得劳您费神了。”朱槿再次拱手作揖,然后返身离开。

      那位宋师傅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垂首站着的荼蘼,好一个俊秀的模样!

      “你同我来,你以前可有任何基础?在丝竹乐器上,或者诗词歌赋上,或者是否有乐舞基础?”

      “您恕罪,奴什么都不会。”

      “那你会什么?”

      “奴会杀人。”荼蘼这次说话顺畅了些。

      “……”宋师傅呆了呆,一介武夫都长得这般俊俏,还真是实属不易。

      “哎,那你可真有的学了,不过既然你以前会武功,那身体想必也足够柔软,学乐舞还是容易些的。我今日先教你乐谱与弹七弦琴的基本指法,你自己练习,明日我要检查,若是有一点达不到我的要求,惩罚可是不轻。还有,你是否识字?”

      “回您的话,是的。”

      “那就好,这本书,背二十页,明日我也会一同检查。”

      荼蘼很认真的听着宋师傅给他讲习乐谱与七弦琴,很恭顺的接过一本诗词集,很尊敬的同宋师傅道了别。

      天早就黑了,荼蘼背熟了好几大页的乐谱,坐在红袖院偏院的门槛上,抬头望天,今天初一了,漫天繁星却不见月亮,红袖院只有他在的偏院里留了灯,其他地方都黑黢黢的,静谧的恐怖。

      荼蘼有些茫然,他再也不能出任务了,他过去的十九年都成了海市蜃楼,一切都要从头来过,他心里有些惴惴的,他愿意为主人死,他也绝不会背叛主人,可是,心中总是莫名的惶恐。

      二更了,荼蘼摸了摸有些疼的指尖,起身回院,却因为不适应累赘复杂的衣服,不小心踩到了衣角,摔倒在地,原本习惯性的运转内力,结果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

      荼蘼在地上瘫坐了一会,仰头看了看天,什么都看不到,星子都已经消失。

      荼蘼生涩的拨着弦,十指的刺痛他习惯性的忽视,只是努力的回想这宋师傅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将所有的心思都灌注指尖。

      四更了,外边依旧静谧的可怕,天上也依旧没有月亮。

      荼蘼将几页琴谱都弹熟了,肿痛的手指也有些破皮了,于是便停了下来,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到时候,红袖院又会想下午那样熙熙攘攘的了。

      荼蘼赶紧拿出诗词集,里边的字密密麻麻的,荼蘼定了定神,将书放在小几上,手摊在一边。十指连心,今天还得弹,他得缓一缓。

      荼蘼拿出作暗探时得速记能力,飞快的背着,没有数背会了多少页,只是一页一页的背着,每个字都烂熟于心。

      五更了,院外陆陆续续的嘈杂了起来。

      荼蘼动了动脖子,瞟了一眼外边,宋师傅还没有来,便继续低头背了起来。

      一页一页的翻着,突然翻脱了,荼蘼吓了一跳,词集,背完了。

      荼蘼想要站起来,腿僵了,又是习惯性的运内力想要冲一冲腿部的穴位。结果,身体僵了一下,他又忘记自己已经废了。

      荼蘼闭着干涩的眼睛,往后一倒,他就闭闭眼睛休息一下,不会睡着的,没了内力支持,做很多事都有点力不从心了。

      “荼蘼。”荼蘼感到有人踢他,立马一个翻身起来,扣住来人的脉门。

      “对不起,对不起宋师傅,奴不小心睡着了。”荼蘼惶恐地看到了宋师傅,立马跪在地上。

      “无碍,练习的怎么样了?”宋师傅看着这个垂首跪着的人,心里闷闷的,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心软了一下,原谅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也命苦,他刚刚就那么一瞬间就看到了这个孩子红肿破皮的手指,谁能忍心。若是他有孩子,也该这么大了吧。

      “奴练熟了您给奴的琴谱,也背会了诗词集。”荼蘼仍是低着头,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还是隐隐作痛,不过比当初那些深可见骨,伤及性命的伤口,几乎可以忽略不记。

      “好,你……的手,可以弹吗?”

      “没问题的,奴这就弹。”荼蘼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行礼起身。又忘记注意衣服了,荼蘼又拌了一下。不过这回却没有摔倒,一旁的宋师傅,伸手扶了一把。

      “谢……谢谢您。”荼蘼眨了眨眼睛,喉咙有些干涩,原本干涩发红的眼睛湿润了些,像是小兔子的眼睛。

      “无碍的。”宋师傅笑了笑,这个孩子。

      荼蘼流畅的弹完了几首曲子,该急的地方急,该重的地方重,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手指,只是完美的还原了宋师傅昨天演示的曲子。

      荼蘼弹完之后,又将手缩回袖子,有几个手指破皮的地方,经过几个时辰,有些发硬结痂了,刚刚用力的时候不小心被最细的弦割开了,他感觉到湿湿的,可能流血了,习惯性的将伤口藏起来。

      “哎……”宋师傅看着这个孩子小心的样子,叹了口气。

      荼蘼无措的抬头,他做的不好吗?他到底该怎么做?是他练习不够吗?果然,不该偷懒的。

      宋师傅看着荼蘼无辜的眼神,心软的厉害,“很好,你过来,坐在这里,手伸给我,我给你上药。”

      “奴没关系的,这些小伤算不得什么,奴……哪里做的不好,请您责罚。”荼蘼仍旧跪在地上,琴放在一边,微风吹过,荼蘼衣袂翻飞,黑发飘扬。

      “你弹得很好,我没有见过你这样聪明的孩子,也没有见过你这样努力的孩子。”

      “谢谢您。”荼蘼努力的笑了笑,他很不适应脸上的肌肉,但要尽快适应。

      “你过来,我给你上药。”

      “是”

      荼蘼跪坐着,抿了抿唇,“奴给您背诗词集吧。”荼蘼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必须争分夺秒,一会儿的休息都是奢侈的。

      “……好。”宋师傅手顿了顿,仍旧皱着眉给荼蘼上药。这孩子,当初说自己是杀人的,他还不相信,原来,真是个不要命的。

      “长亭长、短街短,紫窗棂外柳枝衔。子规子归短街穿,童骑竹马问君还……雁门关外风沙静,锦官城中穿萧笙。辕门刀光雪月映,春闺蜡泪滴到明……”荼蘼一字不落的背着,等到宋师傅给他涂完药了,还在背。

      宋师傅觉得有点不对劲,翻开书一看,荼蘼背的东西早就超过那二十页,其实他是想给这个孩子一个下马威的,荼蘼没有任何乐器的基础,甚至连琴谱都不会看,他也只是告诉了他琴谱的规律,再教了乐曲中几个常用的技巧,而后只是演示了一遍。

      原以为荼蘼最好的结果是可以磕磕巴巴的认着谱子弹下来,没想到荼蘼竟然弹得这样熟练,丝毫没有卡顿,每一招每一式仿佛都是肌肉的记忆。自然,昂扬低沉、轻重缓急与他弹的分毫不差,可是,他却听不出一丝感情,仿佛只是一具完美的躯壳,没有灵魂的躯壳。

      宋师傅让荼蘼再背二十页诗词也是为了看看这孩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也好因材施教。

      荼蘼自顾自的背着,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的,他也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是好奇为什么别人会有这样多的感情,而他,却没有。

      宋师傅瞠目结舌的听荼蘼背完了一整本书,荼蘼语速极快,只是机械的将每字每句都背了出来,也并不带任何感情,本来就是,说话需要什么感情吗?

      背书?当然更不需要。

      宋师傅觉得荼蘼什么都很擅长,学的极快;可又觉得荼蘼什么都不擅长,这样没有感情,可能真的只擅长杀人了,毕竟,杀人不需要什么感情。

      荼蘼很快就背完了诗词集,吞了吞口水,他到现在都没有喝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些渴。眼睛看着宋师傅,亮亮的。

      宋师傅回过神来,又翻了翻诗词集,点了点头,“你很聪明,背的很好,你也很吃苦,琴也弹的完美,可是,唯一的缺点,是没有感情。”

      荼蘼歪了歪头,原来弹琴也可以有感情吗?原来背书也可以有感情吗?可是,他觉得自己都不知道感情是个什么东西,又如何能弹出来感情,又如何能背出来感情?

      宋师傅无奈的皱了皱眉,看着这个茫然无措的孩子,“你莫着急,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技巧还是不够的,我再教你些,你过来。”

      其实荼蘼只要这样弹下去,不是琴技高超的琴师是听不出来的,而来醉伶楼的客人呢?又有几个是专门为了琴音而来呢?眼前这个荼蘼,就算站着不说话,便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你,再笑一笑,就够了。

      宋师傅教授了些技巧,而后又示范了些更难的曲子,荼蘼便被一个不认识的侍人叫走了,说是,学习礼仪。

      荼蘼依旧垂首跟着,到了另一个院子,有几个同他穿的一样的衣服的男人,或者说是男孩。

      “田嬷嬷,新的倌儿带到了。”

      “你叫什么?”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徐徐走来,走姿一板一眼,每一步都像是精心测量过的,一双小眼睛,看着荼蘼,微微笑了笑。

      “奴,荼蘼。”

      “荼蘼?好名字,主人起名,果然是人如其名。”田嬷嬷冲一旁的侍人微微颔首,侍人回礼离开。

      “你过来。”田嬷嬷将荼蘼带到院子里站着的几人旁边。

      “肩平背正,固颐正视,臂如抱鼓,端股整足……”田嬷嬷边说,手里边动作着,从荼蘼的脖子一直摸到了臀部。

      荼蘼不着痕迹的皱眉,他十分厌恶这种感觉,身体僵硬的厉害。可现在他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他什么都不能做。

      “放松。”田嬷嬷笑着,拍了拍荼蘼的臀部,呵,很紧实,手感不错。

      荼蘼抖了一下,握了握手,不敢动作。

      田嬷嬷随后找了一个装了水的特制的盆放在荼蘼头上,“水撒了,可是要惩罚的。”田嬷嬷笑笑,眼里射出莫名的光。

      一旁的几个男孩抖了一下,荼蘼观察到了。

      荼蘼这样一动不动的过了很久,荼蘼仿佛回到了还是影卫的时候,一动不动呆上好几天的时候。

      等到有两个男孩站不住水洒了,田嬷嬷才开始教了些荼蘼闻所未闻的礼仪,譬如见到客人该如何说话,如何行礼。

      荼蘼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认真的听着,快到日入了,田嬷嬷打发了他们几个开始没有洒水的离开。

      荼蘼撇了一眼那两个被留下来的孩子,脸苍白的厉害,无措的低头看着地面。

      荼蘼自认为是个冷情的人,同那几个人离开了。

      荼蘼又渴又饿,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荼蘼吞了吞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他领了些吃食,喝了许多水,才觉得活了过来。

      荼蘼坐在偏院里屋的门槛上,就着水大口的吃着饼,一旁练习乐器的几个孩子,不屑的瞟了一眼荼蘼,这种吃没吃相坐没坐相的人,真是污了那张好皮相。

      荼蘼像做影卫时候那样坐着,两腿分开,胳膊支在膝盖上,一只手抓着一张饼,另一只手端着一碗水,吃起东西来就像土匪一样,甚至土匪都比他吃的慢。

      毕竟影卫哪有那么多东西吃,哪有那么多时间吃,哪有那么好的条件吃,他从没在桌子上吃过东西。

      荼蘼两口吃完了大饼,又喝了些水,而后直接将碗底子的水泼在了台阶下边。一旁练琴的几个人嘴巴都合不上了,他们也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可真没有见过这样吃东西的人。

      荼蘼大概收拾了一下,净了手,就又开始练琴,他的手指结痂了,弹起来没那么痛了,很好。

      荼蘼闭眼回想了一下之前练习的曲子,就直接闭着眼弹了起来,一抹一挑之间,行云流水,同他当初练武一样,仅仅是肌肉的记忆,根本不需要眼睛。每一招每一式都完美的复制了出来,他不需要看弦,因为他的肌肉是分毫不差的。

      一旁各种白眼加鼻孔的几个人相互看看,都看到了彼此依旧合不上的嘴,这个没规矩的人,除了皮相极好,这琴技,和宋师傅没差啊,若是闭着眼睛听,他们是绝对分不出两人的。

      荼蘼通弹了一边,觉得完全一样了,也不管宋师傅说的什么感情不感情的,直接从怀里掏出新的琴谱,开始背谱子。

      从始至终,荼蘼都没有看一旁的几个人,这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的诗句都是我现写的,不知道大家伙看出来没有(✿◡‿◡)有也不要笑话我啊,主要是我觉得要是用一些耳熟能详的诗句的话,看起来怪怪的,毕竟是男主是架空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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