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苏尚景

72、计划赶不上变化（二）

　　在宫殿里坐了一晚上，完全没有睡觉的欲望。

　　一早，风铃撑着头坐着，等着彼周等会儿来。须臾，石门果然打开，估计也是想到了风铃不会跑，所以也不顾及什么，一队侍女走进来手上端着吃食和瓜果。她们看见了风铃，微微躬身过来把食盘放在石桌上，道：“鬼神大人，这是宫主大人吩咐给你的吃食，请享用。”

　　这些侍女在千山雪峰待的够久了，全是风铃认识甚至可以喊得上名字的。风铃瞥了一眼食盘，道：“这算是给我最后的食物吗？”

　　为首的女子沉吟片刻，道：“鬼神大人慢用，我们就先退下了。”

　　说完，一队侍女退出宫殿只留下风铃一人。风铃也的确没想着逃跑，毕竟元朗他也找不到，只得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了。风铃看了那些吃食，却没有要吃的意思，保不齐这吃食里面下了毒呢？

　　虽然风铃是的神仙，不会被毒|药毒死，可毒|药发作时风铃还是会很痛苦的。

　　半晌，石门再次打开，这次来的是彼周，他身上的伤也不在了。道：“邪曲大人，走一趟。”

　　风铃站起来走过去，道：“终于来了吗？怎么，你打算怎么利用我？”

　　彼周淡笑道：“大人跟着我做就好。”

　　风铃道：“我若不呢？”

　　彼周侧头道：“大人知道后果。”

　　风铃低声笑笑，道：“……厉害，也罢，是我自己不慎重。”

　　彼周转身走出去，道：“彼周明白用什么法器也控制不住大人，所以我也不会使用一些法器困住你。但我希望大人能安分守己，最好不要惹出是非来，否则彼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风铃走出去，道：“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喽。”

　　彼周没答，领路在前。很快，风铃也到了彼周处理政务的内殿，彼周给风铃安置了位置，自己在坐上上方的宫主之位。风铃好笑的坐下来，道：“宫主大人坐这个宫主位置安心吗？”

　　彼周微愣，拿起书卷的手也忍不住颤抖，须臾，道：“只要能守住千山雪峰，彼周愿意做任何事，无所谓安不安心。”

　　风铃冷笑道：“宫主大人倒是一点也不介意这些啊，听人常说，欺骗神明会给自己招来厄运和灾难，不知道宫主大人听说过没有？”

　　彼周微微凝神，道：“彼周说了，只要能守住千山雪峰，我愿意做任何事，包括承担一切罪责。”

　　风铃忍不住呵呵笑起来，嘲讽般道：“自己承担？你以为一比一罪责吗？要知道，既然是厄运或是灾难，那就一定会影响到你身边的人，这种影响说严重点就是牵连。你不害怕吗？”

　　彼周蹙眉，果然是风铃想的那样。

　　风铃又道：“你倘若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你弟弟彼宸怎么办？你要他孤身一人守这个千山雪峰吗？”

　　彼周眼神慌了起来，的确，彼周他若是死了，彼宸一个孩子该怎么办？

　　风铃见此，又道：“你能保证在自己死之前把一切有可能危害彼宸的东西都除掉吗？即便是可以，那你又能保证你死之后会不会又有新的危害对彼宸剑指相向呢？”

　　彼周闭了眼，不打算去听风铃的话。可彼周越是不想听风铃就越要说，风铃道：“我也不说远了，就说最近吧。你的计划我暂时不完全明白，但你自己想想，你的计划是最好的吗？是最不可能废掉的吗？你再想想，如果在你计划之上，有个我岂不是更完美？”

　　……

　　彼周睁开眼，道：“邪曲大人勿要多言，彼周很明白自己的计划。”

　　风铃笑笑道：“什么计划？你就不怕你的计划像你对我那样被废掉吗？我倒是好奇你到底有几个计划，你的计划是不是比别人计划最好最高的？”

　　彼周揉眉道：“你在我计划中，我的计划一直在执行。”

　　风铃侧头道：“一直在执行？宫主大人不担心别人也有多个计划？”

　　彼周道：“彼周明白，计划这种东西不就是多种中选其最优秀的不是吗？”

　　风铃挑眉道：“所以我邪曲和你联手并不是最优秀的计划喽。”

　　彼周没回应，却也默认了这个事实。

　　风铃冷哼，暗道他这几天为了彼周的事跑上跑下，却没想到因为元朗那个孩子就让彼周更改了计划，这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风铃冷道：“最后奉劝宫主大人一句，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话，可不止是应在我身上。”

　　彼周自然也听懂了风铃的话，因为不止是彼周，或许还有很多人都不止一个计划在一同执行。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谁又确定自己的计划是避免了所以不可能才执行的？一步差池，就会更改原先指定的计划，舍差选优，谁都懂这个理。

　　彼周沉吟许久，道：“邪曲大人多虑了。”

　　……

　　风铃冷笑不再理会，坐在椅子上等着彼周的下一步。半晌，风铃忍不住道：“你把那孩子送哪儿去了？”

　　彼周微愣，随即也反应过来，道：“邪曲大人知道我转移了那孩子？”

　　风铃道：“否则你还会让那孩子待在我知道的原地？”

　　彼周低下头，道：“邪曲大人不必担心，那孩子我好吃好喝地优待着，不会少他一根头发丝的。”

　　风铃安下心，道：“那他有说什么没有？”

　　彼周回答道：“他问我为何不能出去，我回答他说是你不允许他出去，说等你办完事就去接他。”

　　风铃忍不住一啧，揉眉。心想本是为了元朗安全才打算困着他，哪知道会这样，现在也都不是彼周困着他了，完全是风铃所为。风铃头疼的厉害，抬起头问道：“他好像有点发烧，昨日还没好的完全，你有没有给他请大夫？”

　　彼周思量片刻，道：“请了，昨夜他好似又发热，全身出了汗，现下估计也好的差不多了。”

　　风铃点头，轻松地靠在椅子一旁。只要元朗是安全的就好，就担心元朗又给他惹来麻烦，人类的孩子就是麻烦……

　　接下来许久，风铃也不再多问，彼周也自己处理政务，内殿不时会进来一些人商量一些事宜，虽然有看见风铃在一旁，可也只是看着没上去打扰。

　　估摸着也是正午，彼周处理好政务，又去吩咐了彼宸宴会的各种事宜，好一阵忙活才休息下来。风铃手指抵着头，幽幽笑道：“呵呵，不容易啊，以前还是个孩子，现在处理政务也是模有样的。”

　　彼周微叹道：“身至高位，理应如此。”

　　风铃冷笑道：“蠢材。”

　　彼周似懂非懂，风铃却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看了彼周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闭眼小憩。

　　半晌，有人进来通报道：“宫主大人，邪曲大人来到千山雪峰的消息已经全面封锁。”

　　彼周点头招手退下。

　　不时，又有人通报道：“宫主大人，相关事宜已整理完毕。”

　　彼周站起身，道：“出发。”

　　风铃睁开眼，正巧彼周也看过来，道：“邪曲大人，走一趟吧。”

　　风铃扭了扭脖子，站起来跟着彼周离开。一路上全是侍卫，这戒备森严，看来是有一场大战了。风铃的手摸到腰间的宝剑，握了上去。很快，风铃便到了外殿大堂，这里应该就是彼宸宴会的地点了。

　　虽然人不多，却很多也是风铃认识的。

　　彼周在前，道：“等会儿一切事宜，我希望邪曲大人尽量配合我。”

　　风铃冷笑道：“我岂有不配合的理由？”

　　彼周没说话，直接上了高位中央的宝座，这座位估计就是彼周的位置。而这宫主之位旁边还有两个位置，左边坐着一位风铃不认识的人。彼周并没有坐上宫主之位，他看了看风铃，道：“邪曲大人就坐这宫主之位吧。”

　　风铃挑眉，实在不解彼周为何让他坐宫主之位？

　　风铃道：“我好像没有办法拒绝。”

　　说完，风铃坐在宫主之位上，居然又一种自己是千山雪峰的宫主一样。而反观彼周，他坐在了宫主之位的右手边，位置要比这宫主之位低一些。

　　没等风铃反应，这高坐前降下一道白纱，遮住了风铃三人，从外面看，也不会看得出来这坐宫主之位的是鬼神邪曲。风铃虽然不知道彼周的主意，却也想到了接下来自己会遭受什么危害。毕竟现在已经置身高位，多少人冲着这个位置来的，那也有多少人想杀了这位置上的人。

　　风铃侧头道：“宫主大人不会是想让我做你的替死鬼吧？”

　　彼周道：“邪曲大人武功高强，法力无边，怎么会是我的替死鬼。”

　　风铃移开视线，暗道彼周也明了风铃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所以彼周让风铃做这个位置，既能保护自己，又能保证风铃是死不了的。

　　良久，千山雪峰的各位峰主也一一到来，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契地朝风铃这边看过来。不时，又一位峰主问道：“彼周宫主为何降下白纱？”

　　风铃侧头看去，却见彼周用法力传音，整个外殿大堂都能清楚的听见彼周的声音。他道：“前日外出处理政务时不小心伤了门面与口舌，不宜示人，见谅。”

　　彼周这招不错，既能让外殿大堂的人都能清楚听见他说的话，但也能让大家分不清这话是谁口中说的，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坐在宫主之位的人不是彼周。

　　风铃笑笑，侧头小声道：“我看你就是想让我做你的替死鬼吧，只不过，你既然这么做了，早晚会暴露的，他们迟早会知道坐在宫主之位上的人不是你彼周。”

　　彼周回答道：“邪曲大人，我也不会让你在宫主之位上坐太久。”

　　风铃沉了脸，也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很快，陆陆续续地峰主们都进殿上座，当然也少不了彼周与他们周旋几句。自然这些能来参加宴会的峰主，大多是站彼周这边的，当然，或许也是站彼倾那边的。

　　而有些没有的，估计就是那边也不站，坐山观虎斗。

　　很快，彼倾和彼蔚也来了外殿大堂，他们自然坐与宫主之位最近的位置，这也代表了他们的身份高低。彼蔚看了看风铃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宴会开始举行，彼周也说了几句客套话，也表明了今天生病主人公不在的原因，一切都按照彼周想的进行下去。

　　大殿里也是又一话没一话的聊，也不知是何人忽然站起，道：“彼周宫主，近来我有件事想借此机会上报，不可可否？”

　　风铃挑眉，瞳孔瞬间变成金色看过去，这也是在使用法力的表示，毕竟风铃面前挡着白纱，他不用法术也很难看见下面的人。而只见下方一酒桌前站着一人，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彼周沉吟片刻，道：“安丞峰主，今日是彼宸生辰宴会，本是相聚一堂把酒言欢，在此谈及政务一事怕是不妥。”

　　风铃好笑的撑着额头观看，感觉大戏将近一般。果然，安丞并没有把彼周的话放下眼里，继续道：“也不知道彼周宫主是为何意？这有苏都快打进来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办生辰宴会，彼周宫主不会认为这本末倒置了吗？”

　　彼周道：“并无，我不会因为外政之事就不行家务事，有苏的问题我一直在解决，安丞峰主就请勿要多虑。”

　　安丞拿起酒杯又不小心一般摔下，酒杯瞬间破碎炸裂开来，在安静的外殿大堂显得极为突兀清楚。风铃暗自一笑，看着这安丞的模样大有一副砸场子的趋势，宴会还没开始多久，结果就窝里反？不知道他们谁才是最后赢家。

　　安丞继续道：“彼周宫主，既然今天多位峰主在此，我也就把话挑明了说，我安丞，很是不满意彼周宫主处理的政务！”

　　此话一出，外殿大堂一片喧哗，各位峰主面面相觑。彼周拧眉道：“虽有不满，可否请安丞峰主择日再谈，今日我不想谈彼宸生辰以外的事。”

　　安丞哈哈大笑，道：“彼周宫主是在逃避什么？不免我说，自从彼周宫主上位后，有苏的来犯的事一天没有得到解决，而彼周宫主也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身处其位，应做其事，该负其责，而这些彼周宫主好似到现在也没有做成……”

　　的确，这些彼周都没有做成。风铃看过去，对彼周无声道：“你完蛋了。”

　　彼周自然也明了，继续道：“这些事是几百年前的政务，不是一天两天就是合理解决。”

　　安丞笑道：“彼周宫主是没时间解决还是没能力解决？以我之见，这宫主之位需要一个有能力处理此政务的人来担任，彼周宫主貌似不是我安丞心中的那个人。”

　　果然，安丞终于说他的目的。

　　“说什么混话！宫主之位岂是你一小小峰主可以讨论的！”

　　风铃挑眉看去，见说话的人是彼倾，在外人眼里，彼倾此时说的话虽然看上去是支持彼周，但无疑是在给彼周施加压力。因为这宫主之位是上一任宫主传下来的，除非彼周退位，否则千山雪峰没一人可有异议。

　　当然，除非彼周死了……

　　彼周沉吟片刻，道：“安丞峰主，貌似我才是千山雪峰的宫主，你当着诸位面来议论我不配坐这宫主之位，是不是不太尊重我？”

　　安丞笑道：“我安丞只尊重能担任得起宫主之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