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苏尚景

48、青莲梦魅梦魇生

　　风铃一个猛的呼吸睁眼瞪着天花板，涟漪抱着风铃脸上有一丝急意，这下见风铃醒过来倒是安心下来道：“怎么样？还好吗？”

　　风铃愣愣的看着周边，还是一样的房间，涟漪在，黎爱也在，夕情也在，相贺楠也在，方才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脸上生出了很多汗。风铃稍微喘了几口气这才起身道：“我没事。”

　　涟漪拧眉道：“方才，青莲梦魅来过了。我和他打了一翻，现在跑了。”

　　风铃点头道：“黎爱他们没事吧？”

　　涟漪道：“无碍，只是还没醒来罢了。”

　　风铃点头，拂去额前的汗水干坐着，不知道想什么。涟漪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道：“方才青莲梦魅离开之际说，你有一个小铃铛在他手上，如果不想被毁掉就去赤骥国邪曲道观找他。”

　　风铃微征，凝神思量片刻先。心想自己的小铃铛不是丢在安陵乡了吗？怎么会在他青莲梦魅的手上？这可能是……陷阱。

　　风铃道：“不管他。”

　　涟漪点头道：“……方才他还说，他与那驱尸游人有交易，你若不去便毁掉某个人的尸体。”

　　风铃微征，随即一拳砸在地上，汗砸在地上清脆而响。沉吟片刻，风铃沉着声音道：“……麻烦涟漪了，请前往冥界鬼司维涁住处说明我这次还愿之事可能先暂时停止，如果不麻烦就请另选他人前去帮相贺楠还愿，我会把我见到对相贺楠还愿之事有效的消息复制在忆符纸里。”

　　涟漪凝神道：“为什么？”

　　风铃干笑道：“我……得去办件我的事。”

　　涟漪沉吟片刻道：“我不知道鬼司维涁的住处。”

　　风铃道：“既然如此，那涟漪就帮忙带回忆符纸交于曼殊大人，他或许知道。”

　　涟漪随即道：“他不知道。”

　　风铃道：“若不知道，他可以去冥皇宫，维涁在那里工作。”

　　涟漪许久没有说话，道：“当真要去？我同你一起去。”

　　风铃摇头道：“你就帮我送信就好，毕竟相贺楠的事也不能耽误。当然，若你能带来救兵来，那更好。”

　　但应该也用不上……

　　须臾，涟漪还是答应下来。屋子里还有三个人，涟漪也要护他们周全，暂时先不离开。

　　风铃整理好心态，平复好心情后笑道：“那个，别紧张，我会很快回来的，那青莲梦魅也没什么本事，就是喜欢说些烦人的话，这次就有劳涟漪了。”涟漪没有点头，脸色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铃上前道：“那个，涟漪，你有没有钱？”

　　涟漪道：“做什么？”

　　风铃笑道：“ 我打算去买点无地脉早点到赤骥国去，但苦于身上没有钱，实在有点麻烦。”

　　涟漪犹豫半天，这才拿出一个小碎片的石头给风铃。风铃一惊道：“你身上有无地脉啊？我还以为你没有呢？哈哈哈哈哈……”

　　涟漪沉声道：“曼殊大人提醒我准备的。”

　　风铃想想，自己好像在之前的确给曼殊说过天界用千里门，明冥界用无地脉这一事，这么说曼殊是放在心上了嘛。风铃笑笑道：“劳烦你家大人了。”

　　涟漪道：“不劳烦。”

　　风铃摆手笑笑，把无地脉放在地上用脚一踩，心里默念一个地名，霎时整个人发着淡光消失在房间里。

　　再睁眼一看，此地乃赤骥国帝都——
　　黎城。

　　风铃眼神微眯，独安倏地出现在手上。

　　看着眼前这座大如宫殿的邪曲道观，正上方有一座宫殿般高的邪曲神像。他眼神清冽，标志性的下垂眼，或许是纯手打造，所以与风铃八分相似，头上绾发加冠，右眼角有一颗痣，身穿金色的紧身华服，一旁放着一把剑，整座邪曲神像看上去是那么清冷素雅。

　　须臾，风铃笑笑对神像道：“你说，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人还是深知人间疾苦的救世主？……”

　　说完，风铃执扇而进。

　　这座邪曲道观十分高大，金碧辉煌，香火甚旺，里有一百间房屋，一百座座下鬼差神像打坐在两边。看上去这打造道观的人或是鬼君邪曲的忠实信徒。再比安陵乡的邪曲庙的神仙就是‘四不像’，而这座神像却能有八分相似，实在难得。

　　风铃绕过走廊道，走到一间小院。

　　小院被尘封已久，尘埃堆积，丝网成结。明明这间小院之外的地方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唯独有一件四合院被锁链锁住。或许现在还是夜晚，所以小院也看不太清有什么。风铃微微凝神跃起翻墙而进，站定后四周探看一翻，见四合院房门紧紧关闭。

　　风铃向东边的房间走去，看着房檐上悬着一只金黄色的铃铛风铃，它有很长一串的金黄色的小铃铛，大约有七十多个小铃铛挂至在上面。风铃视线一晃，眼神在一张长条纸片上微微一滞。风铃走上前捏着风铃上的纸片，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八个大字。

　　‘檐悬风铃，等风等你。’

　　风铃微苦涩一笑，轻叹放下。又走到房门前，手轻抚在上面，没有推门。须臾，风铃温声道：“罢了，是我小气了。”风铃说完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房间里还是干净，不算华丽却十分素雅的配置，适合清淡人居住，可谁会想到这里曾居住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风铃见了这房间，眼神温柔下来，嘴角浮现一丝微笑。在房间里走了一会儿，这才到房间里床榻边来，风铃微侧身坐下，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个年事已高，皱纹横生的老人，而这老人身负重病，需要多人服侍才行。风铃附上床榻上的被褥，被褥上面的刺绣是东方世家的家纹——赤阳烈火。

　　这里不是何地，这里便是赤骥国帝都黎城，东方世家的府邸便是在这里，而这座邪曲道观便在东方世家的隔壁，后门便是邪曲道观的后门。风铃微微一笑而过，站起到书桌边上，看见上面很多东西早已不在，而只有一张信纸留在上面早已堆积成灰。

　　风铃拿起来吹了信纸上的灰，把信封拆开，拿出信纸。展开后并没有风铃想的那样，上面唯有一句话，简单而又深刻的话。

　　‘你来过，我知道，谢谢。’

　　风铃拿着信纸沉吟不语，许久后才收了起来藏进袖子里。

　　“你来的好早。”

　　男人的话语又传来，风铃微微凝神看向四周，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房间里又是传来低低笑声，须臾，一阵青烟涌进房间里，待青烟散尽，便见一男子坐于莲花荷叶上，他四周漂浮着青色的鬼火，坐的荷叶根部连着另一边是一朵粉红的莲花，在根部上分支着各色莲叶莲花。尤其是他右手边的那朵青色的莲花，极其独特。

　　那男子悬着双腿上下摆动，像是下边就是一片池塘一般。这男子长相不错，约二十六七长相左右，三七分的头发披散在一旁，右眉眼印着青色的莲花印，眼神轻佻，看上去极为魅惑。他身着一身青衫外加青色外套，微笑着对风铃摆了摆手道：“你好啊，‘邪曲’。”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男子每次念风铃的名号就会着重‘邪曲’念重。风铃侧身冷语道：“青莲梦魅，好久不见。”

　　青莲梦魅低声一笑，道：“何来好久不见呢？明明我前几个月还见过你不是吗？”

　　风铃道：“所以呢？”

　　青莲梦魅笑了笑，举起一根手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道：“啊，我昨日听驱尸游人说见到了你，只可惜你把他打了一顿，是不是？”

　　风铃道：“是又如何？”

　　青莲梦魅摇头笑道：“唉，我觉着打的好，打的非常好，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你知不知道驱尸游人他拿着你哥哥的尸体做什么吗？”

　　风铃眼神一凝，道：“再怎么也不过一具尸体，做什么又有何用。”

　　青莲梦魅故作神秘道：“倘若你不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想知道吗？”

　　风铃冷道：“我不想知道。”

　　青莲梦魅啧啧道：“啧啧啧，那你知不知道驱尸游人他拿着你的尸体在做什么呢？”

　　风铃眉头微拧道：“不想知道。”

　　青莲梦魅揶揄道：“那我偏要说，驱尸游人他拿着你的尸体，扒光衣服，让很多畜生轮番爬到你尸体上做苟且之事。哈哈哈哈哈，开心吗？！”

　　风铃忍住不发脾气，捏着独安一身危险的气息散发出来。而青莲梦魅好似不知道一般继续道：“怎么了？开心吗？被狗压，被畜生欺压，是不是现在心里升起一股火，想杀人？那些畜生可是吃了你的尸体，一点儿都不剩的。现在，你作何感想啊？”

　　什么感想？风铃不知道，只道心里难受想杀人。青莲梦魅歪头端详着风铃的脸色，见风铃只是脸色暗沉后道：“那有什么办法呢？他可是你在好徒弟啊，现在好徒弟把师父的尸体拿来消遣，你就真的没一点儿不爽？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生气，那你哥哥呢？”

　　风铃心里更是一紧，随即便听见青莲梦魅笑道：“我听说你的好徒弟可是拿着你哥哥的尸体当做低等下人一般，洗脚擦鞋打扫卫生可是样样做全。”

　　风铃忍不住厉声道：“他敢！”

　　青莲梦魅随即道：“他当然敢，你想想你哥哥一身赤焰盔甲叱咤风云作战沙场，那是何等威风？可现在还不是给驱尸游人做下人？”

　　风铃眯眼道：“他不敢。”

　　青莲梦魅看了一眼风铃，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吧，他的确不敢。倘若那两具尸体是在我手里，我真想用各种手段来满足我的虚荣心，那怕是找些畜生吃了也罢。”

　　青莲梦魅稍显可惜道：“唉，可惜不在我手上啊。不过话说回来，不久前与我一翻打斗的红衣男子是谁？他好像挺顾着你的，朋友？”

　　青莲梦魅说的人是涟漪。

　　风铃道：“朋友？我不认识。”

　　青莲梦魅道：“不认识吗？那他又为什么要来打我？若不是旁边那三个孩子做我盾牌，怕是现在也就不能站在你面前了。你说不认识我会信吗？”

　　风铃道：“你当然不会信，他也是别人派来监视我的。”

　　青莲梦魅不解道：“监视？噢！你是说你前两个月害死了人，结果那人现在是冥界的鬼帝？怎么？他想找你麻烦？”

　　风铃道：“你管的太多了。”

　　青莲梦魅哈哈笑出来，道：“我就知道，邪曲你这一辈子就没有朋友！你那不还是有明灵星君吗？怎么？因为追求不成功，由爱转恨了？”

　　风铃道：“不然呢？”

　　青莲梦魅道：“果然，明灵星君也是个不太会识货的神仙，就该杀了他才会解心头恨！”

　　青莲梦魅笑了很久，随即又问道：“那文政帝君呢？你现在也恨他吗？不是再朋友了？他可是老朋友啊？”

　　风铃心念微转，随即冷笑一声道：“别给我提起他，提起他我就来气！若说是老朋友，文政他推殿灭星贬我下凡时可没有顾及我是他老朋友。”

　　青莲梦魅赞同道：“对！我也是这么觉着的，他推你宫殿，灭你天星，贬你下凡，他才是你的对立面，你心爱之人反目为仇，知己也是仇人。邪曲应该还是和我一伙的，我们才是一体的！”

　　风铃笑笑道：“你和他一样。”

　　青莲梦魅瞬间没了气道：“唉～我其实一直在想，倘若你什么也不是，我真是想把你吃进肚子里。”

　　风铃道：“你能行？”

　　青莲梦魅随即道：“既然能有一次可以成功，那就可以有下一次成功。但我也不想动武，其实我的要求不高，你只需要把你的心头血给我就好，懂？”

　　风铃冷笑道：“心头血？世间谁不知道命魂为一体，心头血乃生命源。灵魂乃灵源，给了你心头血你这不是想要我命吗？况且你早知我灵魂不在，我已跳出轮回，再也不会有下一世，倘若我给你心头血那我还岂能活着？”

　　青莲梦魅随即道：“不会，我保证不会伤你心头血半分。”

　　风铃道：“做梦。”

　　青莲梦魅幽幽道：“你就不怕你哥哥的尸体毁灭？”

　　风铃道：“我好像也说了，一具尸体不足挂齿，随你。”

　　青莲梦魅道：“那你此番来的目的又是为何？”

　　风铃道：“当然是杀了你。”

　　青莲梦魅沉声道：“饶了这么大的圈子，我说了这么久，你岂非从一开始就在看我一人演独角戏？”

　　风铃道：“不然呢？”

　　青莲梦魅发现自己被忽悠了，整个人脸色极为阴郁，捏着一旁那朵青色莲花的根茎咬着牙道：“果然，就算你命运多舛，你还是自视清高，把自己放置最高位置！”

　　风铃道：“我没这么认为。”

　　青莲梦魅厉声道：“骗子！什么老穷鬼邪曲！什么心态不如从前，我看你除了身份不如从前外就没有变化！”

　　青莲梦魅捏着青莲道：“邪曲！你还是老样子！是我低估你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像从前那般有心结呢？”

　　青莲梦魅说完，一阵青烟袭来，风铃拿起独安一扇，但青烟弥漫，笼罩着整间屋子。风铃看不清了，正想破窗而出时，好像听见有人叫住了自己？

　　“道长！”

　　风铃心里一愣，不由自主的转身看去。

　　风铃明白，此刻他现在深陷梦影幻境之中，所以才会听见那个孩子叫他。周围不再是房屋，而是远不可及的青烟空地，风铃蹙眉防守，却没听见任何危险的气息涌动。须臾，又是一声道长！

　　“道长！”

　　风铃心里一紧，又是一转身，这次转身风铃看见了一人。这少年郎大约十六七岁，他身穿东方世家赤焰烈火紧身红衣，头戴一条牛皮编制而成的发带！那发带右耳边吊着一颗金色的小铜铃。少年郎一双丹凤眼，笑的极为耀眼，整个人为一种意气风发的状态。

　　少年郎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得，高兴的跑的风铃身边道：“道长！是你吗？”

　　风铃也愣愣的看着眼前少年郎，拧眉茫然。少年郎拉起风铃的手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道长会回来的！你是回来看我的吗？”

　　风铃心里一狠，甩开少年郎的手冷声道：“我不是道长，我也不认识你。”

　　少年郎不解道：“不！你是，道长虽然现在右眼角的痣不在了，但我还是记得你！道长不记得我了吗？是我，元郎！”

　　元郎，他怎么会不记得……

　　风铃侧身道：“我不认识一个叫元郎的人，而且我不是道士。”

　　少年郎转到风铃面前道：“我，东方元郎！我知道道长不是道士，那我道歉好了？”

　　风铃又侧身道：“不认识。”

　　少年郎继续转过来道：“道长是不是还在生气？是不是还在怪我？我知道我很没用，我知道是我杀了你！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你是鬼神邪曲！可是我只有道长了，我知道错了。”

　　少年郎道歉，慌忙的拉着风铃的手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给你修了一座道观，是不是很漂亮？你见过吗？就在外面。”少年郎说着好像要把风铃往外面拉，使得风铃忍不住厉声道：“够了没有！”

　　风铃甩开少年郎的手道：“青莲梦魅，别再搞这些小把戏，出来！”

　　没有回应，回应的只有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少年郎。他也没了话，低着头看得出来他在哭。风铃忍不住轻叹道：“别哭了，哭什么。”

　　少年郎抹了眼泪道：“我知道道长还在生我的气，可道长为什么不愿意原谅我？我给你修了道观，就是想你能知道我错了，可你没回来，你不愿意原谅我！你还在生我气，你还在恨我！”

　　少年郎蹲下身来，靠在膝盖上又哭又喊，像是在发泄什么痛苦的情绪。风铃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眶也泛起薄雾。少年郎还在说话，说着他错了，说原谅他，说他没回来……

　　风铃也缓缓蹲下，摸着少年郎的头温声道：“我原谅你了，而且……我来过。”

　　少年郎摇头道：“你没来，我挂了六十九颗小铃铛，你都没回来……一次也没有……”

　　风铃道：“我有，我来过……”

　　风铃话音刚落，那蹲下哭喊的少年郎忽的抬头邪邪一笑，下一秒！

　　少年郎的手穿过风铃的心脏，风铃瞠目看着少年郎，道：“你……”

　　少年郎低声一笑，道：“邪曲，我就知道，你心太软。”

　　少年郎起身撒开了手，风铃没了支撑向后倒去，胸口血肉模糊，破了一个血洞，疼痛和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还是那般疼痛，那般失望……

　　风铃眯了眼，流光溢彩之间脑子里只想到了一个人，他在喊：“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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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现在百灵还愿更新到48章，将从明日49章起进入回忆时，过去时距离现在时有三百多年。回忆中有新角色出场，也关系到后面剧情发展，（包括相贺楠一事）所以相贺楠一事暂时不继续更，而是之后再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