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不知道的事》鲤也游

17、依然迷茫I

　　年后大家都陆续开始上班忙碌，荔枝也开始着手寻找合适的工作，四线城市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大公司可以挑的，荔枝在求职网站上筛选了一阵子，找到一个薪资还算不错的储备干部职位，离家也不远，于是投了简历，没几天对方让去面试，到了地发现来面试的可真不少，荔枝填好了资料便等候着面试官的一对一了。

　　候场的也分成了两波，一波是刚填好资料在外屋的，一波是马上就要面试的两两一组进到放宣传视频的里屋，估计是提前对公司业务有个大致的了解吧，终于轮到荔枝进里屋了，二十来平的小屋，里面还有个门，荔枝看到引导员正指引上一个候场的进入最里面的屋子……

　　“李荔枝、吴洁儿，你们两坐在这。先看一小段我们公司的简介。”

　　“好的。”
　　吴洁儿并没有答话，小小的房间里，只有荔枝的声音和电视里的声音。荔枝看到电视下方有个简陋的展示柜，上面都是些日用品，荔枝定睛看了看上面的LOGO，似乎是Za？再往前凑近一点，这回看清了，是Zo。

　　荔枝再次把目光停留在电视上时，播放着Zo生产线的画面，以及产品打包成箱后物流抵达世界各地的画面，然后电视里的讲解员正激昂的说着，
　　“我们的团队正在国际化的道路上……”

　　还没说完，被引导员啪的一下按了下暂停键，荔枝回想下自己刚在外面的时候，好像每次都是在这个位置停止的，所以后面是没有了，还是经费不够没拍了？

　　“好了，差不多有个大致的了解了，两位做好准备，稍后要面试了。”

　　荔枝有种想走人的感觉，还没来得及起身，引导员就开口了，
　　“下面李荔枝做准备，这边请，由我们黄总来进行这一阶段的面试。”

　　“黄总好。”

　　黄总告知储备干部的前期就是让背着自家生产的Zo走街串巷卖给各个小商店，谈客户，虽然桌上的优秀员工册子做的很精美，内容很鸡血，故事很振奋人心，并且上升空间和发展前景也很好，但是荔枝也就这么一只耳朵听着，一张嘴应和着……

　　其实荔枝也知道储备干部都得从基础岗位做起，只是这Zo什么时候垮还不一定呢，还是不浪费时间了。

　　出了大厦，荔枝走在街上，早春的风中带了些许泥土的芬芳，那是新生命们破土复苏的气味吧，荔枝没有坐车回家，她想走一走，踏个春。

　　路过了糸州最繁华的中心地带，荔枝早已习惯了这样在喧嚣的繁华中享受孤独中夹杂着的安宁感，至于感情上的事……陈安之那天走后，两人几乎不再有联系，荔枝也不想太主动的打扰老同学，谁又知道进一步还能不能退回到当下的状态呢？

　　走着走着，路过了新华桥，桥下有呼啸而来的火车，这个点桥上的行人并不多，荔枝看到不远处一个奶奶半蹲着，一边手扶着可爱的小孙女，一边指着火车，嘴里还模仿着，“叮咙哐当~哄~~~”，小孙女看看火车又看看奶奶，嘿嘿嘿的笑着搂住了奶奶的脖子。

　　荔枝看着这温馨有爱的画面，心想着，奶奶的腿脚不利索也还是要坚持着半蹲，为的就是方便孙女这融化心的抱抱吧……

　　对于很多小时候的事荔枝都记不太清了，但还是记得外婆家阳台也是对着这样的铁轨。

　　小的时候，外公外婆只要听见火车声就会抱着荔枝到阳台看火车，也是这样“叮咙哐当~哄~~”的模仿，横过那两条铁轨再走过去十分钟不到，就是当年差点淹死自己的验心河了。

　　荔枝就这样走走看看，继续往家的方向散着步，南方就是好，什么季节都是绿葱葱的，读研时，偶尔听到室友亚一的感慨，才知道原来北方的冬季几乎是看不见绿色的。毕业后，亚一留在了糸州发展，跟荔枝一样也是11月的天蝎座，所以两人读书那会就一直聊的挺来的，亚一一个人住在中心广场附近的公寓楼里，以模特事业为生，养了一只英短，以前带屁屁去她那时，两小只就表现的非常不合拍。所以那会寄养屁屁的时候，都没敢考虑放她那。

　　走累了，荔枝进到一个小商店，好久没有吃冰淇淋了，荔枝挑了只美怡乐的蛋筒，这么多年了，尝试过其他口味的冰淇淋，可荔枝最喜欢的还是美怡乐的蛋筒、美怡乐的香芋杯以及伊利苦咖啡这三款，当荔枝想吃冰淇淋的时候，若是冰柜里没有其中任意一款，就会放弃当次吃冰的念头。

　　好在，这个店里有蛋筒卖。

　　荔枝掏出手机扫码付款，看到几分钟前亚一发来的微信，这还真是想谁来谁啊。

　　“怎么办，我最近跟前男友聊的火热。感觉还是忘不了他，怎么办？”
　　“哈？那坤哥知道这事么？”

　　“当然不知道啊，每次聊完就删干净。虽然聊的也都是些平常事，哎，但感觉……”
　　“看来你这是对坤哥有些不满意啊，不过你们这都谈了5、6年了吧，还没想着结婚呢？”

　　“怎么结啊？他倒是几年前就催着我结了，但我们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这拖着，你可比我年纪还大啊，年底可满二十九了，真的是可以喊做是三十的大龄女青年了。虽然吧，我也快了，但是我没男朋友啊，你这结婚也不是，分手又下不了决心的，可别把自己耽误了。”

　　两人时不时打字聊，时不时发语音聊，估计也是懒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码了。

　　“诶，荔枝，这是去哪啊？”荔枝被迎面走来的男生给喊住了，仔细一看，这不是研究生同学龙哥么，哦，是的，龙哥，就是无论你圈子多小，你的身边至少都有一个叫做龙哥的同学或者亲戚朋友。
　　“我刚面试完，走走散散心。”

　　“你找工作呢？别去别的地方了，正好我们公司招人，设计师。”
　　“啊？什么情况。”荔枝有点懵。

　　“哈哈，其实是我准备辞职了，正好在找人顶替我的位置。”
　　“你们公司干嘛的？”

　　“婚庆，刚就是去看场地去了。正准备回公司呢，要不一起去啊，正好我老板在，顺便面个试不，说不定明天就能来上班了。”
　　“哈？这也太随便了吧，你们公司。”

　　“婚庆公司其实都缺人，我年前就准备辞职了，手头上还有好多单没做完，而且也没找着合适的人，反正先继续做着吧。”
　　“干的好好的干嘛要走？”

　　“跟老板的理念有点冲突，不过他也算是我的贵人，所以我也不会说要走就拍拍屁股走人咯，至少也会给他招个好的接班人再走，就你了，放心，这工作好上手，就是有点累，不过哪个行业不都是赚的辛苦钱么？”
　　“好吧，去吧，但是我什么准备工作都没做，也没带作品在身上啊。”

　　“有我的推荐就够了。”

　　荔枝跟着龙哥往公司的方向走，倒一时忘记了跟亚一正聊着微信呢，等想起来时，看到亚一最后说了一句，“反正你这也没有个正经工作的，不如我们合伙开个工作室吧。”荔枝没理她，这事刚毕业那会就聊过，但是具体做什么，怎么做，方向是什么，什么都没有，每次亚一就是喜欢突然来这么一句，然后只要一细问就发现啥也没有。

　　“我这边有事，晚点再聊哈。”荔枝敷衍了下就把这事给抛脑后了。

　　回到龙哥这边，果然是有龙哥的推荐，唐总做了下简单的面试就让荔枝随时开始上班了，晚上正好全体人员都要去布置现场，让荔枝一起去帮忙。简单的聊了几句，唐总就离开了，整个公司就只剩龙哥和荔枝了，

　　“其他人了？”
　　“都还没回来，每天都有婚礼场子要赶，有时候一天要赶好几个，给你大概介绍下情况吧，设计部反正就是我了，工程部是唐总妹妹和妹夫带队的，摄影部和装饰部是唐总的弟弟和弟媳，他弟媳开了花店，所以都是自家人，之前有个前台妹妹，前两天给唐总气走了，所以前台也还在招人，基本上呢设计师做图前、布置前还是要去现场勘测一下酒店的整体情况的，今天我刚去量了量下个月的一场婚礼的宴厅尺寸，回来准备做图了。哦，等会晚上要去布置明天的场地，那家店8点打烊之后才能进场，所以婚庆行业就是这样的基本没个休息。”

　　哎呀，那屁屁可得在家闹脾气了，今天都没溜的，先委屈着吧……
　　“AI和Coreldraw这些你都没丢吧。”
　　“我一般还是用PS的。”

　　“都可以的，快到饭点了，今天你第一天来，出去吃吧，平常加班我就是随便应付了。”
　　“哈哈哈，走吧，我也熟悉下周边环境。”

　　“等下记得多吃点，晚上可都是体力活哈。”
　　“知道了知道了。”

　　晚饭过后，两人回到公司，龙哥继续做图，荔枝则坐在旁边一边看一边问，时不时聊会天，时间倒也一下就快7点半了。
　　“走吧，准备过去了，他们都已经到了。”

　　两人打的大概15分钟左右就到了这个名叫“竹满园”的酒楼。
　　“这名字好有中国风啊。”
　　“所以啊，刚叫你多吃点，你以为是开玩笑呀，今晚有场硬仗了。”

　　“怎么嘞？中国风的酒店怎么了？”
　　“中国风很好啊，没问题啊，但是客人订了这里，场地布置又要的西式风格，你说尴不尴尬。”

　　“啊？那怎么不定风格不明显的酒店呢？或者你们怎么没有说服他们办中式一点风格的婚礼呢？”
　　“办的比较急，没有订到位置。再一个呢，沟通肯定是有的，只是他们坚持要的我们也只能尽可能去克服这些客观存在了，毕竟是金主嘛。”
　　龙哥带着荔枝跟公司其他员工一一打过招呼后，便开始跟着他们一起搬搬东西，正是的搭建动作还没有开始，毕竟店里还有一桌客人，就坐在中间位置，等到他们起身离开差不多已经快8点半了……

　　这个厅的装饰风格太中式了，那悬在空中的都是中式仿古木艺羊皮灯，墙壁上也有大幅的木雕作品……

　　等等这些都要用新娘选择的蓝白色调中的蓝色布去覆盖或者包裹住。荔枝想了想，估摸着12点左右还是能回家的吧，结果第一天踏入婚庆行业就给了荔枝一个下马威，7个人忙到凌晨两点才收工，光简单的套椅子布，扎蝴蝶结都搞了好一阵子。

　　回到家，看到兴奋的不得了的屁屁，荔枝都没力气摸它了，瘫坐在地上，任由屁屁往自己怀里蹭，“好累啊，屁屁，我也想像你一样每天无忧无虑的，有吃有喝有玩的。”
　　荔枝赶紧的洗洗睡，明天还得早起的。

　　第二天荔枝跟着团队一起去了酒店，婚礼主持人跟唐总年纪差不多，主持风格还是挺幽默的，不过后来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的时候，主持人把外套一脱，手一抬，坐在离他两个位置的荔枝闻到了些倒胃口的味道，怎么这么多人有这毛病却不去做个手术？婚礼司仪也是服务行业也，客户体验相当的不好也。

　　随后的几天的几场婚礼，荔枝看的有点乏味了，一样的台词，一样的音乐……这几天下来，荔枝发现酒席口味最好的竟然是第一天的“竹满园”，每每坐在唐总妹妹身边，一个短头发、胖乎乎但力气非常大的中年女子，不知是不是更年期的原因，唐总妹妹喜欢抱怨，抱怨完了后就会跟荔枝这个新人诉说着自己的迷茫感，感觉自己的事业进入了一个无法进步的瓶颈期。

　　哎，才做了一周，荔枝就有种不想做的感觉了，倒不是听到了她的抱怨和瓶颈期理论，而是看多了婚礼，突然有种不想办婚礼的感觉，从前都是参加婚礼，偶尔当伴娘会比较多的参与婚礼流程，现在以工作人员的身份也了解了下大概，哎，套路都是一样的，有点麻木了……以后遇到了那个想结婚的人了还是旅行结婚吧，懒得操这份心了。

　　当然咯，荔枝也知道自己的想法都是一阵阵的，未来到底是个怎么样还说不准呢。

　　不过不想接着干倒是真的，因为公司氛围也不太好，唐总经常跟自己的妹妹因为观念不同而起争执，后来荔枝才知道，那个被唐总才气走的前台妹子就是因为唐总老是把气撒在她身上，最终在唐总的一次发火中，前台妹妹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并拿起鼠标重重的一拍桌子，“老子不干了，你爱咋咋的。”然后就真的收拾了东西走人了。

　　可是怎么跟龙哥说这事呢？

　　荔枝那天下了班回家，一边撸狗，一边给龙哥发了个微信。
　　“抱歉，龙哥，明天开始我就不来公司上班了。感觉自己不太适合这份工作。抱歉哈。”
　　好一阵子龙哥也没回消息，荔枝也没看见有正在输入的状态出现过，也许还在忙吧。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决定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找新工作了。

　　至少明天可以睡个懒觉了，荔枝洗完澡后发现手机有两个龙哥的未接来电。
　　“龙哥……我刚洗澡呢。”
　　“你这是准备辞职啊，你这实习期还没过，工资都拿不到啊。”

　　“算了吧，也就几天，这几天也没帮上你们什么忙。”
　　看到实习两个字，荔枝想起研二那年暑假去广州实习了两个月，是妈妈的一个老同学的新项目，荔枝在团队里负责设计这一块，说好的2200的工资，最后发到手上就1100，给的答复只有四个字，

　　“实习减半。”

　　呵呵，实习减半。荔枝也懒得争取了，只是再也不想来广州了，倒不是说这四个字伤害了自己，而是这两个月待在广州，荔枝发现这里的湿气太重了，自己除了带回来这1100元，还有就是一脸，真的是一脸的痘痘，连脖子上都有很多，实习完回到糸州后，荔枝喝了很久的中药才慢慢恢复点，反正荔枝决定了，为了自己这张脸，广州、深圳这样的沿海城市还是不去长待了。

　　“那出来坐坐吧，正好我刚到你家附近看场地。”龙哥回复着。
　　虽然荔枝已经打算上床睡觉了，但龙哥这段时间挺照顾自己的，再加上本来人家给自己介绍工作，现在又因为自己的原因突然不干了，挺过意不去的，所以穿上衣服，画了下眉毛便出门了。

　　两人聊了会，龙哥也没有要强人所难的意思，也知道这工作挺累人的。
　　“你啊，可能比较适合进体制内，朝九晚五又稳定又不累。”
　　“也许吧。”荔枝不过是口头上敷衍着，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喜欢一成不变的做一个月就知道未来十年的工作状态，荔枝也不是怕吃苦，只是比较迷茫到底怎样的方向才是对的，就像是迷茫到底自己要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才能步入婚姻一样。对于工作，且不说是事业了吧，好像还没有达到那样的修辞高度，对于工作和对于感情，荔枝都有种不知未来在何方的感觉。

　　回到家，荔枝躺在安之趟过的位置上，轻叹着气，忧愁着远方，不知不觉得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