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不知道的事》鲤也游

13、想念尺玉II

　　第二天带上小尺玉回了家，养了大半年，这半年间试图再次登门拜访老先生，却发现怎么也记不清那天的路，于是只好作罢。
　　不知道父皇何时才会想起来召自己回宫，不想错过瑈儿的下一个生日了。这么多兄弟姊妹中，只要瑈儿心思最单纯，也最为朴素，不像宫里其他女子那般爱光鲜亮丽的打扮，每每见到她笑起来弯弯的眼睛水灵灵的，就仿佛看见了这世上最干净的心灵，由于母妃曾经是蔺妃的侍女，虽然两人在受宠程度上有所差异，但这并未影响两姐妹的感情，而瑈儿也从未在意过这个哥哥是什么出身，从小就喜欢追着哥哥跑啊跑，闹啊闹的……爬山上树的，结果被父皇撞见了一次，狠狠的训了琤，说琤带坏了妹妹，自那以后，父皇似乎就更不喜欢琤了，远方驻守更像是家常便饭了……
　　这天天气不错，琤把桌椅搬到院子里的树下，吹着小风，喝着茶，展开母妃来的家信，心想以后瑈儿长大了，便也会收到瑈儿的家信了。信读完了，琤悠闲的伸了个懒腰，看着尺玉优雅的迈着步子走到自己身旁，后腿一噔一跃上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蜷着身子开始正式闭目养神了，琤温柔的抚摸着尺玉，不时便听见了尺玉的呼噜声，看来舒服着呢。
　　“殿下，宣旨官来了。”
　　“我去去就来，你看着点尺玉，别让她往前庭跑。”
　　……
　　“殿下，回来了？看您这表情，看来是个好旨意啊？”
　　“哈哈哈，父皇召我回去了。正好能赶上瑈儿的生日了，瑈儿历来跟其他女孩不一样，不喜欢那金银珠宝，送她这通体白的尺玉，最符合她的气质了。”
　　……
　　琤带着尺玉踏上归途，这趟虽然很赶，但至少看见瑈儿抱着尺玉的开心模样，见到了母妃，琤也是心满意足了。琤知道，若不是瑈儿在父皇面前哭哭啼啼，父皇是不愿意让他这么早就回来的，所以瑈儿的庆生宴一结束，琤便又被派去了慢城驻守，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安排了，希望尺玉能好好的陪着瑈儿吧。
　　在慢城的驻守日子比隐城的还要平淡一些，但琤早已习惯了这般，可花花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淡，这可是慢城，离隐城远着呢，那只躲在墙角翻着食物的三色花斑猫是花花么？琤走近了些，先看看她的屁股，看有没有蛋蛋，确认下性别先。再看看她左前脚外侧是不是黑色毛发里有一小撮黄毛。
　　“花花？怎么是你啊？”
　　“喵~”花花吧唧着嘴巴，抬头望了琤一眼。便跑开了，琤正准备去追。
　　“报~殿下，上次抓的几个异族扰事分子的同伙又在闹事了……”
　　都是些小打小闹，但琤也不能当着属下的面，抛下公务去追一只猫，于是任由着花花远去……也许下次还是有机会碰见的，琤心里这样想着。
　　果不其然，不出两日，花花便出现在了自家的窗台上，琤醒来时，见她正在舔着爪子搓着脸……
　　“花花~”
　　“喵~”花花应了一声，转身从窗台跳了下去，琤赶紧来到窗台往下看，看见花花抬着头望着自己，似乎是在等自己，琤没有多想，也从窗台一跃，来到花花旁边。
　　与两年前不同的是，花花这次仿佛就是个带路的，跑起来速度很快，时不时反头看看琤是不是跟上了。
　　“到了么？”花花进了简小木屋，小木屋门虚掩着，花花进去了后就没有再出来了。
　　“进来吧，等你多时了。”是老先生的声音。
　　琤于是大步进了房，与从前不同的是，屋里只有一猫一人。
　　“清儿呢？其他猫儿呢？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看你，每次见面就有问不完的问题。”虽说有些责备的语气，可老先生脸上还是挂着笑的。
　　等等。
　　琤发现老先生有些异样，便在老先生眼前挥了挥手。
　　“别挥了，看不见了已经。”
　　“可您老不还是知道我在做什么么？”
　　“看见彩霞在哪了么？”
　　“恩，在您老旁边坐着呢。”
　　“那她正在干嘛呢？”
　　“正看着我呢。”
　　“恩，这就是你多年前那些问题的答案，也是你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啊？您……您是说，您能通过花花的眼睛看她所看到的世界？这……这是同瞳术？这法术不是早就失传了么？”
　　“你怎么老是对那些传言深信不疑？我在这你还问是不是失传了。”
　　“对不住对不住，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门法术不难学，但关键是要与被施同瞳术的载体之间建立绝对信任的相互关系，所谓绝对信任，就是你任何时候想要共享她的视觉，她都不会拒绝你。”
　　“如果拒绝跟你共享呢？”
　　“是，你问到点上了，如果被拒绝过一次，哪怕一次，你就再也无法在她身上使用这门法术了。”
　　“啊？”
　　“是的，你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叩开这扇门，一旦叩开，你可以随时进入她的世界，但是一旦她哪天关上了这扇门，你就无法再次叩开。”
　　尺玉跟自己的关系好到哪个地步呢？琤不由的想起了现在应该躺在瑈儿怀里的尺玉。
　　“我把能用得上的法术都教给了清儿，练成什么样就靠他自己了，那些猫儿也都跟着他在隐城。至于彩霞，一开始她的出现我以为只是巧合，但当我尝试着对她施同瞳术的时候，她表现出来的绝对信任让我不得不重新思考她到底是不是一只普通的猫。是的，她同时打开了其他通道，五官其实是想通的，只是一般能做到同瞳也非常困难，所以其他的也就越来越少人提及了，也就是我可以见她所见，听她所听，当然，闻她所闻和吃她所吃就没必要了，我一般也不使用，毕竟她还是有猫的习性在……”
　　“您老可真逗。”
　　“我夫人生前就喜欢猫，或许她选择死后变成一只猫，换着方式陪在我身边吧，所以彩霞不是我给她取的名字，她本来就是彩霞。”
　　“喵~”彩霞应和了一声。
　　“所以两年前你问我怎么知道你会来家里做客，不是我未卜先知，是我听见你问她是不是流浪猫，你问她住在哪，也看见你跟在她后面一路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
　　“慢城是彩霞的出生地，想带着她一起在这度过最后的日子，没想到跟你小子缘分不错，在这也能碰到。”
　　“哎，身不由己，被分配过来的。”
　　“也是缘分呐，既然缘分这么不一般，今天我就把同瞳术教与你，至于你能使用到哪个程度，也是看你自己造诣和觉悟了。恩？尺玉你没养了么？”
　　“送给我妹妹养了，老是带着尺玉奔波也不太好。”
　　“也是。”
　　“师傅您眼睛看不见了，这招也依然管用？”
　　“师傅倒是喊的挺快的，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也是同瞳术的弊端，用的频次不要太高，时间不要太长，这样对施法者的眼睛有一定的损耗，彩霞喜欢往外跑，我又最担心她安危，搬来慢城以后才看不见的，不过也没事，一样的可以看世界，只是只能看彩霞所见的世界了。知道为什么我认定她一定是彩霞么？”
　　“为什么？”
　　“因为这么多年了，她天天都在外面到处逛啊逛的，但从来不跟外面的公猫干那事，哈哈哈，所以她不发情，也不带崽子回来。这要是普通猫，怎么可能嘛。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的确是我的彩霞。”
　　琤想起那年跟在彩霞后面的那只大白猫。
　　“我知道你想问那只大白猫，那是你们家尺玉的亲爹，贪玩，那时候尺玉她兄弟姐妹才出来不久，所以彩霞那段时间每天回家前最后一件事就是把他给找着了，领着他回家。”
　　“有点意思。”
　　……
　　之后定云先生就把同瞳术教与了琤，琤每天一有空就闭着眼睛习练，试图打开尺玉的瞳，看看尺玉在干嘛，也看看瑈儿在看嘛。当然，自己功力还太弱，但也有可能是尺玉不愿意分享，不知道是哪种情况，所以琤只能一次次的试验……
　　那天琤忙到半夜很晚才得以休息，躺在床上闭着眼，顺便再试一次。
　　这个点会不会太晚了？哦，没事，猫本来就是夜行动物……
　　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琤确认自己的双眼是紧闭的呀，难道？没错，让自己再专注一点，再专注一点……
　　开了……开了……
　　看见了……
　　琤很确定眼前的一切是尺玉的视觉……
　　可是……
　　为什么……琤不敢相信所见的一切……
　　这……这就是瑈儿一直沉默寡言的原因么？

　　没过多久，尺玉闭上了眼，琤眼前又重新回到了一片黑暗。看来尺玉是睡了。
　　琤久久不能平复，好想立马冲到瑈儿面前问出原因……
　　可是怎么问的出口？

　　第二天，琤发现又打不开尺玉的瞳了。
　　第三天，依然打不开。
　　第四天，第五天……
　　啊？为什么？

　　第六天，琤收到母妃每月都会寄来的普通家信，最后一句，
　　“尺玉发病意外身亡，瑈痛心，亲葬于后院桂花树下。”
　　尺玉……死了……？
　　所以说，那一晚琤以为的闭眼，不是尺玉睡了，而是尺玉……死了……？

　　……
　　琤王子下凡来找瑈公主的时候，知道长期待在下面，法力会越来越弱，许多法力也无用武之地，于是只保留了同瞳术。第一次在公交站见到妙琪的时候，就知道妙琪是个会读心术的仙人，至于她来干什么，徐朗不想知道，徐朗不喜欢被人读心，幸得这仙人法术一般，读不了徐朗的心。虽然后来得知妙琪就是瑈儿身边的宫仙，但多少对妙琪有些提防，毕竟法力能保持多久，这谁也说不准……
　　徐朗回到家躺在沙发上，波比在外待久了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找水喝。
　　过年那会带了屁屁一段时间，某一天徐朗也是这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波比在专心玩她自己的玩具，屁屁呢，则乖乖的坐在徐朗脚边，睁着天真有神的深茶色眼珠望着徐朗，诶，不如来试下同瞳？
　　徐朗闭着眼，就这么一次不抱任何希望，开始的也非常随机的尝试，徐朗看见自己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睁开眼，徐朗笑着摸摸屁屁的头，“傻狗子，这么容易就信任我了？赶明儿把你给卖了炖肉肉吃。”
　　“汪！”
　　哎哟妈呀，还以为屁屁不叫的呢，果真是公狗，这声音浑厚通透极了，吓了徐朗一跳。

　　看看荔枝到家了没。这还是把屁屁还给荔枝后第一次使用同瞳……
　　恩，屁屁这会正在玩玩具，脑袋晃得可劲足了，这时屁屁突然抬头，徐朗听不见声音，不过他知道是站在电视机旁的荔枝在喊屁屁吃狗粮。
　　回家了就好……
　　可是随着狗子往荔枝的方向跑去，徐朗余光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那不是说要坐九点的高铁回景阳的陈……安……之么？！
　　徐朗睁眼抬手看看手表，
　　九点四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