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最后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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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老太爷一手拿着话筒，听着对面的人说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笑得像捡到金子似的。
“老王，这次真是委屈你了，要你当坏人，找个时间，我请喝茶。”风老太爷小不拢嘴。
“你开口我能说不吗！可怜我这老头，上了年纪了还要在一个小女孩面前丢脸。风老，这次请客什么的都不能补偿我的损失啊！”
“哈哈，好好，你说，你想怎样。”
“我看上你家孙女了。”
“喂，我说老王你我都一把年纪了，不要跟我开这种低级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风老，我家侄子刚大学毕业，青年才俊、一表人才，性格又好。善良体贴、温文尔雅，长得也很英俊。有教养、没有少爷架子。”
“你想与我对亲家？”
“哈哈哈，那你愿意不？”
“等一下，老王，这听起来是不错，可是……这么好的男孩子不可能没有女孩子喜欢的。老王，你是不是有点什么没有说？”
“这……实不相瞒，风老，那孩子确实有点缺点——可是都不碍事的！”
“什么缺点。”
“他今天刚下飞机，等下你有空出来一趟，你见着就知道了。”
“好吧，你的侄子，总是得见一见的。”
风老太爷让司机送了他到机场路那边的一家高级餐厅，王可深远远见他来了，便亲自到门口去迎接。见了王可深的侄子，风老太爷暗暗惋惜：这么好的一个年轻人，怎么就遇上这种事情。然而这晚与这个年轻人谈过了以后，风老太爷的观念是180度的转变。
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虽然身体有缺憾，却完全没有悲观。王可深的侄子向风老太爷说了自己的理想，还有将来想要怎样发展。他分析了现在国内外的形势，清晰透彻，定下的计划非常谨慎，跟他平时见惯的公子哥儿相比，那些人简直就是不值一谈。
这晚风老太爷对王可深的侄子的印象非常好，要是他能与千夜合得来也就更好了。
晚上风老太爷回到家里，见千夜自己一个人早大厅里面看电视。她双脚缩了起来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那部家庭主妇最爱看的电视剧。听见佣人阿姨开门，千夜回头一看，果然是祖父回来了。
“爷爷，你回来了。”
“嗯，在看电视吗？”看了看千夜，风老太爷显得相当不自在。
“什么事了？”
“没什么，去见了个老朋友。”
“老朋友？谁哪？嗯……让我来猜猜，”千夜把手上拿的几块薯片扔回袋子里面，“林伯伯？穆伯父？还是……王可深先生？”千夜又露出那种白狐狸一般的微笑。
“什么？！”千夜知道了？
“让我猜对了吧。”
“你什么都知道了？”
“爷爷想要考验一下孙女嘛，可是这样的考验就太过火了。”
“你怎么知道的？”
“能在一夜之间就得到这么多关于公司的资料，然后迅速去并购，要是没有公司里面的人帮忙，怎么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再说他收购的股份涉及的品牌太多，牵扯的部门自然也就很多。能集中管理这么多的部门，拥有准确无误的数据的人，整个公司里面就只有我跟爷爷您了。还有，乐科公司的合作伙伴里面，我不小心发现了风凛旗下的其中一家子公司……爷爷，你是故意要让我知道的吗？”
“千夜，你真的长大了。”风老太爷在千夜身边坐下。起初是故意让王可深做出他是从多伦多回来帮助风须的假象，没想到千夜竟然以大局为重没有去查风须的事情。
“可还是你的孙女。”千夜往祖父身边挪了挪，像只小猫似的撒起娇来。也只有在祖父的面前，她才会做出这种女孩子的举动。
“千夜，公司交给你，爷爷很放心。”风老太爷宠溺地搂着千夜。
老王那侄子的事情，该怎么向千夜说呢？就他而言，他当然是希望孙女以后嫁的是一个人才出众的男人。可是不论是学历、相貌还是品行，王可深的侄子都是无可挑剔的。可他就是不知道千夜会不会嫌弃他？
再说，他的残疾也是后天交通意外造成的，不怕会遗传给下一代。要不要告诉千夜呢？那个男孩子真的很不错……风老太爷最后还是没有跟千夜提起过今天见过王可深的侄子的事情，可是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千夜是猜到了祖父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的。
乐科的事摆平了，千夜给自己放了两天假。趁着天气还不错，她独个儿去了市里面的残疾人联合互助中心当义工。
自从脑海里面有了一段疑幻似真的记忆，千夜就特别关注起残疾人的问题来。乐科并购事件之前，她就以私人名义捐了三十万现金给市残联，作为残疾人工作专业辅导的活动经费。
这天她到了残联中心来当义工，中心里的工作人员自然是欢迎之至。
千夜带了几个失语的孩子到外面草坪，玩着那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正是玩得高兴，却听见不远处有个幽雅的声音，正在哼着一段熟识的调子。
《与我同在》？！
千夜与那些孩子说要离开一下，便沿着声源找到了那个秋千的后面。
那人坐在轮椅上，哼着她很熟识的歌……那声音是那样的温柔，坐在地上的孩子们都听得入了神。忽然一个孩子看见了千夜，便笑嘻嘻地跳了起来，走到千夜的身边。她动了动手，用手语叫了声“姐姐”。
那人见有人来了，便停了下来。他转过头来看着千夜，露出一个纯净的微笑。那个虽然面容略显苍白，可真的是长得好漂亮，他穿着米白色的衬衫，千夜差点以为自己遇上天使了。感觉是似曾相识，但千夜明明白白确定自己是不认识这个人的。
“小姐，你好。”
“啊？！哦，你好，我叫千夜。”千夜礼貌性伸出手去，那人轻握了一下千夜的手，礼貌回应：“你好，我是王梓颐。”
“你是刚来这个中心的？”看见他双脚残疾，千夜不由得有这样的想法。
“嗯……也算是吧。我是有工作的，听说这里有个活动中心，就来这里做一下义工。”
“不错嘛，现在很少人懂得关心残疾人了。”千夜在梓颐旁边的草地坐下，又是盘着腿。这是什么感觉，好像以前什么时候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那个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有着想清风一样清爽的气息，还有像阳光一样温暖的笑容。在他哼出那首歌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你经常来这里吗？”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千夜几乎以为自己是认识眼前这个人的。
“有空就过来，来看看孩子们。”在哪里见过呢？他们认识吗？
“我刚刚才搬到这附近，以后也会常来吧。”
“是吗，那就好，以后你来的时候也叫上我一起好了。”
“不会打扰你吗？”
“不会，你有手机吗？”千夜伸出手，接过梓颐递过来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电话。“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要保持联络哦。”
千夜与梓颐聊了很久。梓颐说他是在国内出生的，小时候跟着父母过了加拿大，一直在那边生活，前几天才回来。他还说了好多他在加拿大的趣事，还有许多那边的风土人情。
梓颐很健谈，他有很多话题，却不是口若悬河。梓颐说话的速度不快，像导游，更像一个教地理的老师。他知道许多城镇里面的小故事，不是什么荒诞离奇的故事，而是充满了人情味的故事。
千夜觉得跟他说话，就好像到了故事中那个地方，亲身感受着故事主角的经历。
“对了，刚才的那首歌……你也有看那个动画电影吗？”千夜忽然想起来，好奇就问。
“动画电影？”
“嗯，就是刚才的那首《与我同在》。那个电影，你也看了吧。”
“没有，那是我偶然听到的，然后不自觉就记住了。”
“只听过一遍就记住了？”
“说出来你也许会不相信吧。这首歌，我在梦里听过……”
千夜突然没了话，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感觉，这个曲子……她心底渐渐坚定地相信郗琉国的那段日子是确实存在的，心中那个名叫懿的人，他的音容越发的清晰。
千夜看着梓颐，更是无法抹杀懿的存在。见千夜失神的样子，梓颐也晓得她定是想到了什么往事，便也识趣地不再说话。两人沉默了许久，千夜不说话，梓颐也不好意思扔下她一个人自己回去，只好一声不响陪她在外面。若不是后来有人孩子过来叫两人过去食饭，也不知道要在外面坐到什么时候。
回到家里，千夜一面努力回想那段似有非虚的记忆，一边回味着今天与王梓颐的初遇。两段记忆在脑海里相交，可能存在过的印象在不知不觉之中被修正过来，与现实中的人重叠在一起。
风老太爷独自烦恼了好几天，终于还是决定让两个年轻人见见面。就算不能发展，就算多个朋友也好。今夜风老太爷说要千夜陪他出去吃饭，还特别吩咐她要好好打扮，千夜便晓得祖父安的是什么心。
司机把车停在了大都会饭店的门前，立刻就有穿着得体的服务生过来为他们打开车门，迎接他们下车。气派的大门、金碧辉煌的装修，作为国际级的大饭店，大都会饭店是世界各地富豪绅士来访时下榻的首选。
因为是祖父特别吩咐，所以今晚千夜穿了件黑色的吊带晚礼服，还戴上一条幼细的铂金项链，下面是精工雕琢镶嵌的方钻吊坠，乌亮的长发没有梳任何造型，随意柔顺地披散在肩膀上，高贵典雅。
风老太爷对千夜的打扮相当满意。本以为千夜知道自己想要为她介绍男孩子，她一定会像以前那样随便穿套洋装去打发别人，没想到这次千夜会这么听话，还真的精心打扮了跟自己过去。
然而千夜有她的想法。
过去那些人，就算是被她打发过去了，往后还是会纠缠上一头半个月才肯罢休。这次她要改变一下方法，要那些人知道，只要她不愿意，就算他们再出色也是白搭。
跟着祖父来到餐厅，经理一见是风凛集团的大老板来了，赶紧就上前开招呼。经理毕恭毕敬地与风老太爷说：“王先生交待过了，风老先生这边请”，便领着两人进了VIP房间。
“风老。”王可深听见开门声，马上就起身过去相迎。“风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王世伯好，您的事情爷爷都说了。那天对您不礼貌，真的很抱歉。”
“哪里的话，过去都是风老在提挈我，现在风老亲自开口了，我还当仁不让呢。”王可深领着两人过去。千夜看了看里面，不见有人。
“老王，你侄子呢？”风老太爷看见里面没人，心里想道：出什么事了，第一次安排两人见面，怎么可以迟到？！心情大为不悦。见祖父开始变脸，千夜心里暗爽：太好了！那人迟到，爷爷对他的印象肯定不好。看来这回不用自己出手了。
“风老别误会，刚才来的时候在外面遇到他的大学同学，那孩子的母亲刚刚过世，就多说两句。风老可别见怪。”
“是这样哪。”
风老太爷缓下了脸色，千夜心中大叫不好！刚打量着等下要怎么整那王可深的侄子，房间的门又被打开了。
隔着半透明的薄纱屏风，千夜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矮矮的身影。
那个高度、那个影子的形状，还有那个机械发出的声音……
电动轮椅？！
王可深的侄子操作着电动轮椅来到三人面前，抬头、优雅一笑。
“是你？！”顾不上失态，千夜惊讶地大声说道。“王梓颐？！”
“千夜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梓颐的惊讶不比千夜的少。
“你们俩认识？”王可深也是很惊奇两人居然早已相识，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是高兴比惊讶要多一点吧。
“千夜，你什么时候认识梓颐的？”风老太爷看得出，千夜对王梓颐并没有反感。而且见她看见王梓颐时候的惊喜的反应，两人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才昨天刚认识的，也算是朋友吧。”
“这就是缘分啊！风老你说是不是？”
“大概是。”
“梓颐，你给风小姐准备的见面礼呢，快拿出来送给人家呀。”王可深已经高兴得没了企业家应有的形象了，他现在的样子，活像一个媒人婆。
“啊？嗯。”梓颐从衣袋拿出一个深蓝色的绒面盒子，看那盒子的大小，大概会是手链镯子之类的东西。“小小意思，请笑纳。”
“谢谢。”从梓颐手上接过那盒子，千夜慢慢打开。两位老人家定定看着，等待着千夜的反应。
盒子被打开，千夜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个躺在绒棉上面的镯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得到这个镯子的？”风老太爷一见那镯子——不就是自己送给千夜做生日礼物的那只吗？那是他特意找设计师定做的，全世界应该只有一只，怎么会在梓颐的手里？！
“这是偶然在一个旧首饰店里面看见的，觉得很眼熟，有那种所谓的一见如故的感觉，于是就买下来了。那个店主说，这是一个设计师为一位小姐设计的，他自己非常满意这个设计，于是就仿照原来的设计再做了一个。”
“仿造的……”千夜看着那只镯子，仿佛看见了那个让自己难以忘怀的人。
“在我遇到交通意外进了医院的时候，恍恍惚惚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女孩子，一直在唱着那首歌，她的手上也戴着这样的一个镯子。于是在我看见这个镯子的时候，我想这就是缘分吧，于是就买下来了。”
晶莹的泪珠滑出千夜的眼眶，千夜拿起那个镯子，戴在手腕上：“我们都在做梦，而且，我们的梦，都成了现实……”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最后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