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012 ...
-
徐和一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拨开通讯器,还没将遇到的情况说清楚,先被对面维兹急促地打断。
“终于联系上了,你的通讯器怎么一直没信号?半个小时前,五区发生了几起感染袭击,军区下令紧急召回,启动紧急措施红色预警,封锁了所有居民区,挨家挨户盘查,你在哪呢?”
“城区也感染了?我和左生在四区滩涂外道遇到了感染的巡逻兵,现在正在往回赶,快到岗哨台了。”
话音刚落,猛地一下急刹,声音刺耳,岗哨并未为他们打开通道,徐和冲岗哨台喊:“最近一次去滩涂外道巡逻的是哪支队伍?有多少人?”
哨兵回道:“有两支队伍,一共25人,一支已经回归,另一支还没回来,有……15人还没回来,军部已经召回了,还没联系上。”
徐和打断:“不用召了,他们被感染了。”
哨兵身体僵了一下,很快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回头对其他人道:“通知岗哨台全线戒备,申请调一队熟悉地形的巡逻队清扫感染者——徐队,我这就打开通道给您放行。”
徐和道:“不用了,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刚刚击毙了两个,知道他们大致位置。”
左生问道:“我们不用回去吗?”
徐和推开车门:“队里有维兹在,而且我们目前没有接到紧急任务,回去也是跟着其他人一样清查,各区都封锁了,回去还隔离,又麻烦又浪费时间,有那时间,还不如留下来帮忙。”
左生不再多言,跟着他一起推开车门,等待岗哨台的装甲车。
刚刚他们在外道击毙了其中两个感染者,剩下的仍然在外活动,滩涂外道在基地的范围内,距离岗哨台不过二三十分钟的车程,这么近的距离,却有13个感染者不知去向,有很大的可能会传播到四区里。
很快,通道打开,一辆中型装甲车驶出,左生跟着徐和快步跳上去。
车里有六个人,抛来一件供给包,里面是全套防啃咬作训服。左生迅速穿戴完毕,套上防啃面罩。
一旁的徐和道:“怎么就六个人?”
一人回道:“我们人手不足,徐队。”
徐和情绪不明地嗯了一声,指了地形图的一个点:“这是我们刚刚遇到感染者的地方。”
左生正在检查弹匣里的弹药,抓起一支冲锋枪,随便找了个地方靠坐。
坐在对面的战士目光闪过慌乱:“听说5区死人了,没想到咱们也……怎么突然就……”
“别吓自己,咱们发现得很及时,五区已经控制下来了。”一个声音安慰道。
左生坐的位置正对驾驶前窗,外面天空的一只鸟摇摇晃晃,在空中悬了一会,忽然垂直下落,正好撞死在驾驶窗玻璃,鸟屎和血浆糊了一片,接着雨刷器抬起,连鸟带屎扫了个干净。
到芦苇荡附近了,众人分开行动。
这里的环境已经产生变化了,芦苇的杆茎出现斑驳的枯萎迹象,以及其他植物根系也有枯烂,看样子已经有些时间了,刚刚他们在车里都没看见。
芦苇丛传来簌簌,凄厉的动物尖叫,一只黄鼠狼突然蹿出,在灌丛间狂蹿乱跳,但是尖叫不是它传来的,是前面。
左生脚步慢下来,枪头抬起,挑开眼前的两根芦苇,叶隙里,有个人影,只剩下半个胳膊,嘴里叼着一只正在蹬腿的黄鼠狼。
左生毫不犹豫,开枪打穿了他的头骨。
接着,他飞速一转把枪调转到右后侧,大约四米外的距离,那里还有影影绰绰。
芦苇沙沙簌簌,左生手指扣动扳机。
“别开枪!我是人!”
只见芦苇叶后面显出个人影,举着双手缓缓站起来。
“同志,我是人,没被咬,不信我们退到芦苇外面你检查,真的!”他听起来快哭了:“谢天谢地,我就知道会有人来救我,联盟不会抛弃我们的!”
左生并没放下枪,多的是被咬变异得晚却不汇报的人。
那人哇啦一声哭了:“我真没被咬,求你了,检查一下我行吗,我不想死,你也不想杀死一个正常人吧?”
左生的枪口依然对着他,往旁边一指,示意他往外走,那人感激涕零,连滚带爬往外跑,到了空旷的草地,不等要求三下五除二就自己扒光了,连内裤都不剩。
“穿上吧。”左生道。
眼前的人如释重负,开始套衣服:“我没骗你吧,我跟你说,我一直蹲在芦苇丛里,一动不敢动,尿急都不敢动,连尿裤子都不敢,生怕滴水被他们发现,都蹲僵了……他们……”他哽咽着,眼泪鼻涕直流:“他们疯了,疯了!我亲眼看着李成的胳膊被咬下来,一口一口被吃了……刚刚他走到跟前,那么近,我怕死了,幸好你来了!”
他泣不成声,哭了好一会,对左生道:“我能抱抱你吗?”
左生看了眼他的裤/裆,逃命的时候没尿,逃生了却吓尿了。
转移话题:“你们是怎么被感染的,还有其他人活着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巡逻好好的,突然一下,我们队长就疯了,咬死了两个人,我就一直跑,一直跑!”
没有征兆。
西南方基地也是这样,一个人突然冲进街区,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被感染的,政府还没来得及查到原因,西南方基地就没了。东方港的防御墙连空气都过滤。
再看眼前这个人,精神显然有点错乱了,浑身在抖。
左生打开通讯器:“击毙一人,发现了一名幸存者,确认没伤。”
滩涂的信号不好,通讯器滋了一下,徐和的声音道:“对上了,击毙14人,15人全部找到,处理完装甲车汇合。”
左生关了通讯器,把枪收到背后,看了眼被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人:“帮忙,把你队友拖走。”
“啊?哦哦哦,我来我来!”
幸存者回过神来,进芦苇荡把他队友背了出来,出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擦干净了,队友的断手装在他的口袋里。
左生带着他回到装甲车,其他尸体也被摆在路上,加上他们带回来的,一共16具,来时的六名哨兵少了一个。
其余人正在从装甲车里往外搬汽油,左生走过去的时候,徐和正拖着一桶汽油往外里芦苇丛里浇。
感染的士兵不能被带回去,条件允许时,可以就地焚烧。
“这里的植物都被感染了,不能留,身上有火吗?”徐和道。
左生把枪递给了他,徐和接的时候竟然差点没接住,虽然很快恢复,但左生还是看见他的右臂垂了一下:“你受伤了?”
“旧伤。”徐和抬起枪,瞄向泼了油的芦苇丛。
砰地一声,芦苇叶燃起火苗,已经枯萎的芦苇比想象中还易燃,轰然起火,沿着油线,几个眨眼间,就燃起一片火海。
植物的感染没有蔓延到岗哨台沿线,岗哨台派兵清出一条阻止火势的隔离带。
他们退回到岗哨台,火势太大,在岗哨台都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灼烧声。
左生在岗哨台依稀还能感觉到浓烟热浪,突然,脑袋里尖锐地一下,头疼欲裂,身体虚晃,用手撑住栏杆。耳朵里一阵鸣响,跟灼烧声叠在一起,脑海莫名闪过一些画面,是西南方基地沦陷时的场景,街道惨叫连连,枪声接连不断,无数人惊恐四散。
左生两手撑栏杆,头疼得他有点站不稳。
“你说,他们是怎么感染的?”虚幻的声音里,忽然响起这么一句话来。
左生睁开眼,看向身边,徐和面对大火,塔台巡逻灯从他身上略过,那双含笑的眉目,此刻却如刀斧削刻般锐利,失去了原本色彩。
左生一瞬间被晃得竟然忘了疼。
他没回答。两人没继续在四区停留,转到隔离所,所有区域连夜排查,四区居民楼彻夜通明,街道站满了人,恐慌之下,竟然是一片沉默。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火一直放到深夜还没烧完。凌晨时分,天边亮起了第一抹鱼白,但点亮上空的不是这抹明光,而是被刺耳的通讯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