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妖怪协会》林覆

24、灵木（二十四）

　　周遭的空气冷了下来。
　　但很快，又扑过来一阵让韩蒙难以抗拒的潮热。
　　没想到聂忽歌松松垮垮领口，连扣子也不结实，直接被韩蒙扯开崩到了底，两条延伸不见底的人鱼线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两旁匀整的腹肌也若隐若现。

　　韩蒙吞了口口水，感觉到从脚底心里开始钻上来一股热气。
　　一抬头，他发现自己的鼻尖刚好挨着聂忽歌的鼻梁，呼出来的气息最后都一个劲地钻进了他的体内。
　　他的脑子霎时一片空白，忙松开了手，趔趄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又反过来被聂忽歌一只手掠过耳边，堵在了客厅那面窗户上。

　　“你……”
　　聂忽歌比韩蒙要高出一个额头，肩膀也比他要宽半尺，气势顿时被他压了下去。

　　“你想让我要的，只有这证件吗？”

　　韩蒙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只觉得他嘴巴挨着自己的那只耳朵都要烧起来，于是皱着眉头伸手往他的胸口推了一把，却不知为何，彼时两人靠得更近了。
　　韩蒙后知后觉，才想起这应该是某种他们莲妖擅长的妖术……

　　“不要就算，反正你也没通过妖协的考核，给你这个证，到时候我还要被下面那群妖戳着脊梁骨——”
　　韩蒙置气地喘了几声粗气，其实是怂了。

　　聂忽歌盯着他手里的黑证，眼眶微紧，缓缓地伸出手，拿过来握在了手心里。

　　看到他拿走了良妖证，韩蒙的身体松了一口气出去。可看着聂忽歌的眼神愈来愈紧，他原来身上的那股娇气不知何时开始已经荡然无存。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聂忽歌下一秒看向了那良妖证，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可是我想要的，不止是这个。”
　　他将头又低了下来，有意无意地蹭了几下韩蒙的鼻子，韩蒙鼻尖一痒，突然想打个喷嚏，赶忙别过头。

　　“啊啊……啊嚏——”

　　喷嚏卡在嘴巴里还没完全打出来，他一下子脚下没站牢靠，整个人就猝不及防地往后倒了下去。

　　——在聂忽歌揽住他的腰同时，韩蒙下意识地去摸了下旁边窗帘，两个男人的重量顺势就将客厅中的那素纱窗帘扯了下来，两人在地上不受控制地滚了几圈，被那窗帘一圈圈地裹在了一起。
　　难舍难分。

　　韩蒙当即一阵晕厥，可看着只隔着几层窗帘而压在自己身上的聂忽歌，他顿时又变得清醒无比。
　　他先试图捅破这几层破窗帘的束缚，可仿佛越动弹，所能利用的空间就越狭小逼仄。一番挣扎之后，韩蒙最后也不得不冷静下来，又一次与聂忽歌四目相对。
　　……
　　……
　　“叮咚——”
　　“叮咚，叮咚。”
　　门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韩蒙一凛，不知道为什么将说话的声音给压低了，“有人来了……你不是妖吗？赶紧的用个妖术啊……”

　　聂忽歌睫毛一垂，淡然自若地说：“我现在施展不开手脚。”
　　韩蒙：“……”
　　你有试过施展手脚吗？

　　“叮咚，叮咚，叮咚。”

　　韩蒙鼻尖抽了一口气，只好费力地抬起头颈，靠在聂忽歌的半张脸上，然后借力用牙齿将这窗帘撕咬出了一条小口子。
　　撕咬窗帘的声音像极了耳鬓厮磨，在聂忽歌的耳畔蹭得滋滋发痒。
　　他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韩蒙好不容易从这窗帘找出一道口子，将半个身子从窗帘里跳了出来，看到这时的聂忽歌竟然在笑……
　　该死。
　　他尴尬地抽搐了下嘴角，脸刷得红了，便没好意思将他也从窗帘中解救出来，拍拍屁股就先溜到门口去开门。

　　“聂老师，我们来看你了！”
　　“聂老师……”

　　几个十岁上下的孩子拿着鲜花和水果整齐地站在门口，作为学生代表前来探望他们生病的老师，此时正眨着一双双无害懵懂的眼神看着韩蒙——而为首的正是他亲弟弟韩小龙。

　　韩小龙费力地提着一袋比他头还大的水果，呆呆地望着韩蒙，一副没睡醒在梦游的状态。
　　还是他身边的同学先指出来：“韩小龙，这不是你哥哥吗。”

　　韩小龙后知后觉，“哥……你怎么会在聂老师家？”
　　他撅起了小嘴，哼唧一声，又摆出了一副懂事到心疼的模样，揉了揉眼睛说：“你这几天没有来接我，是不是就因为照顾生病的聂老师去了？”

　　韩蒙恨不得把这扇门关回去，就当做自己重来没开过！

　　他黑线，“没有的事，别瞎说！我当时说要来接你，是因为你们学校不安全，现在危险都解除了。况且你都已经上高中了，是个成熟的高中生了，应该自己能够上下学了——”
　　韩蒙看到从韩小龙眼底钻出的怨念，拍了把脑袋，敷衍地认错：“行了行了，这事算我不对，其实是我后来忙忘了又……”
　　现在的小孩子都不好糊弄，一个个比妖怪还精。

　　然后没等韩蒙请这帮孩子进去，这些孩子就七手八脚地拿着礼物，一边兴奋地喊着“聂老师”，一边连蹦带跳地冲进了客厅。

　　一进客厅，这群孩子又二次懵逼了。

　　聂忽歌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但身上还挂着凌乱的半挂子窗帘，偏偏没将他那光洁的身体给遮住，除了腹肌与人鱼线，还露出了一只白嫩的香肩。
　　韩蒙从后面走过来看到这一幕，一股热血就往鼻血里涌。

　　少儿不宜的场面，这群孩子也真是敢看……
　　韩蒙狂躁地吸了吸鼻子，仰面走了过去，在移开视线的情况下给聂忽歌麻溜地三两下扯走了窗帘，穿好了睡衣，拉他站起来。

　　“聂老师，你怎么摔倒了，没事吧？”
　　“聂老师，你身上还有伤，我们来帮你收拾。”

　　这几个品学兼优又萌萌懵懂的孩子，完全没意料到他们刚刚的出现阻止了什么，以为他们的聂老师只是在家里大扫除，然后意外发生了点小插曲。
　　至于那韩小龙的哥哥——看起来穿得比较寒酸随意，听说这人常常不务正业，后来还被韩爸爸扫地出门。没想到还笨手笨脚的，居然让他们爱戴的聂老师被窗帘绊了脚。
　　真是可恶！

　　聂忽歌对待学生还是一如春风般的和蔼：“没关系，你们先随便坐吧，我换身衣服就来。”

　　几个孩子便乖乖地挨个整齐地坐在沙发上。
　　于是韩蒙就没地儿坐了，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没好气地斜着那几个小屁孩。
　　一排大眼瞪大眼。
　　……
　　他掐了掐嗓子，也不知道碍事的自己还是他们。有点讨厌这种有这么多小孩的场合，以前一个韩小龙就够他麻烦的了。

　　“茶自己倒，水果自己洗；零食没有，玩具没有，动画片也没有。”

　　几个孩子噤着声不敢扯嗓，在凶戾的韩蒙面前，比见到学校秃了头的教导主任还要紧张。

　　只有韩小龙自在得很，屁颠屁颠地走过去抱住了韩蒙的胳膊，问：“哥，聂老师伤的严重吗？”
　　韩蒙随口答：“还行吧。”

　　“听说他的手受伤了，我们班的同学都很担心，担心他以后再也不能在黑板上写字了。”韩小龙拧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样子，像个小大人。
　　“那到不至于，就是手上戳了个窟窿，过几天就好了。”

　　旁边几个孩子见韩蒙好像清楚聂老师的病情，也轻声地接了一句问：“那聂老师什么时候能回来给我们上课呀？”

　　“不是，你们几个都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他老婆，我怎么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聂忽歌正好换了一身休闲西装从楼上走了下来，站在楼梯上，与说这话的韩蒙对了一眼眼。
　　韩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出来，脸刷得又红了，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

　　“咳……你们聂老师来了，有事你们自己问他去，我先走了。”

　　不，别说话，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