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夕》时吾

1、美梦

　　叶嘉最近睡得都不太好。
　　梦里常有人的声音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的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不是“今儿妈妈炒了小龙虾，家里来了好多客人”，就是“天气很好，跟家里人出去郊游了，玩儿得挺开心的”，要么就是朋友三四聚会开心、亲戚朋友举杯换盏。
　　除了吃就是玩，梦里的世界听起来太平盛世歌舞升平。
　　下午三点，叶嘉顶着黑眼圈从被子里爬出来，梦里耳边回荡的大鱼大肉迅速开始折磨着她虚弱的肠胃，抓起手机看上一眼，已经被霸屏的微信消息震得饿意全无。她连忙拨通翟沛沛的电话：
　　“怎么了，发那么多微信也不打个电话，你到底是急还是不急啊？”
　　电话那边的翟沛沛连珠炮一样：“你真行，又睡到下午才起？！我跟你说，他们还是不满意上次给的那稿，已经催我一整天了，让给新的创意看看。真是……”
　　要命的甲方。
　　叶嘉一边洗漱一边随口答应着，肚子又开始翻江倒海的哀嚎着空虚，她连忙打住翟沛沛长篇大论的抱怨：“行行行，你把他们的要求用文本总结发我一下，我总得先填点吃的再开工，不能亏待革命的本钱吧。”
　　翟沛沛这才意犹未尽的挂了电话。
　　赶紧点了份外卖，看着电脑提示接二连三转发过来的邮件，叶嘉握着鼠标怅然若失。
　　做梦一样。
　　当初怎么就答应翟沛沛要两个人出来开设计工作室了呢。

　　说是工作室，其实老板员工加起来也就叶嘉和翟沛沛两个人，当初还抱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仗着在4A和大公司做了几年，就打着设计师的旗号敢出来忽悠那些“土大款们”。
　　叶嘉原本还是个胸怀大志的人，之前去大城市折腾几年，全靠自己敢拼敢干，豁出命去给人打工。后来几度认错伯乐差点累死千里马，千里马蹶子一撂，不干了。
　　回家以后颓废了一段时间，被翟沛沛一通忽悠，莫名其妙就自己当了老板。
　　两个年轻姑娘一没门路二没资金，其实现在走的路比之前还艰难好多倍，但既然做了自己的主，咬碎了牙也得爬下去。

　　就着外卖一口气完成了甲方交代的新创意，又马不停蹄修改完之前几个等着收尾的活儿，叶嘉才从工作中彻底解放出来。一看时间，又是月黑风高。这种日夜颠倒的作息实在让她心烦，但是一天一天的恶性循环，也不知道哪天能赶上劳动人民的标准作息。
　　精神正好，叶嘉强行把自己裹进被窝，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烙了几张饼后，她叹口气，摸出手机打开云音乐，想着听点什么也许能催眠自己。
　　打开随机深夜电台，又拆了一幅蒸汽眼罩，叶嘉把自己蒙进黑暗里。耳边是潺潺的钢琴声缓缓流动，她闭上眼静静躺着，仿佛觉得自己睡着了。
　　钢琴声变小，随后是十几秒的沉默。
　　黑暗的沉默中，她忍住不再乱动，生怕一个翻身打破好不容易建立的睡意。
　　几乎是同时，耳机里，轻轻的风铃声，一个清冽的男声响起来。
　　“世界真的很小很小，好像一转身，就不知道会遇见谁；世界真的很大很大，好像一转身，就不知道谁会消失。今夜，此时此刻的你，正错过着谁，又或者，正遇见谁，开始或是结束着怎样的一个故事……”
　　电台后面讲了什么，叶嘉觉得好像没听到，又好像在梦里听全了。
　　那声音跟梦里每天絮叨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熟悉又陌生。

　　“所以，我昨天睡得特别特别好，今天早上9点自然醒，神清气爽！”
　　叶嘉咬着吸管，睡眠质量直接的反应在脸上，两颗虎牙恨不得蹦出来昭告全天下。
　　坐在对面的翟沛沛“嗒嗒嗒”回完微信，又摸了摸刚做好的指甲，这才放下手机看着叶嘉。黑眼圈是淡了不少，面色也红润了，但是长期作息紊乱的疲态还显露在她脸上。说实话林嘉长得也算是中上，但是生活习惯影响太大，让人气质不好，何况常常熬夜，让容易浮肿的她颜值又往下掉了一层。
　　翟沛沛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你再不晒晒太阳去霉，睡得再好也就是那样了。多大人了，天天宅在家里。”
　　——那还不是你给找的活儿干。
　　腹诽完这句，林嘉又咬住吸管喝了口，才说：“我每天起床都……太阳落山了，大半夜的哪去晒……”
　　“那也是你自己不把作息调整过来啊，”整理完头发的翟沛沛端起杯子：“所以，这就是你活该单身这么久的理由~你都见不到什么好货色，每天除了在家对着电脑就是晚上抱着手机看某乎，把自己摧残得哟，啧啧。”
　　姑且不对这个已婚妇女发出的一些荒唐形容作反驳，林嘉自己也知道这事有多容易被诟病，但是单身多年……也不是她的错啊？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就是给自己一百个选择，没有正确答案，就做不了这道题。
　　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无谓的挣扎，林嘉默默摸起了手机，想打开云音乐找一找昨天的电台，给自己找一剂长期的精神安眠药。翟沛沛的手机正合时宜地响起，她瞄了一眼来电，深呼吸一下，清了清嗓子，才接起来。这边翻着手机的叶嘉头也不抬，猜想大概是工作电话，不再理会又继续了筛选工作。
　　失眠药店……深夜居酒屋……无眠乌托邦……
　　顺着列表一个一个点开听下来，都没有寻到记忆里的声音，听得太多林嘉甚至开始怀疑昨晚的一夜安睡是不是自己的梦境。
　　“……好的好的，那麻烦您了，谢谢！”挂着非常公式化的笑容，翟沛沛结束了通话。
　　林嘉这才放弃毫无头绪的搜寻，还没等抬起头，就听见翟沛沛兴奋到有些变调的声音：
　　“林嘉，我们这回真的要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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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感觉第一章还不是特别……满意，但是脑子已经忍不住在往后构思了，暂时先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