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沈暮卿番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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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师傅请辞的时候，师傅没有给沈暮卿讯蝶。果然只有沈溪源在师傅的心中才是特别的么？
沈暮卿早慧，但不代表他没有少年心性。赌气地想着师傅不待见他，他又何必在师傅面前碍眼得很，此去一别，……不复相见。
这样幼稚的想法在沈暮卿离开红尘外后终结，停在他发梢上的幽蝶舞着翅膀从眼前掠过，又落在了他指尖上。细长的腿踩在指腹间，触感轻柔，微有痒意，连同他的心都被带起了不知名的情绪，又升起了新的希望。
沈暮卿天资卓越，又十分努力，故而出山后不久就闯出一番美名，多少女子对他倾心所向，可他却觉得那些人……比不上师傅的万分之一，彼时他还不清晰他对师傅的心意，直到遇见若虹。若虹说喜欢他，他问何为喜欢？
心有所思，念念不忘便为喜欢。
他日日所思，日日所念的只有一人，沈暮卿意识到这点后有些难以接受，他修习的所有书籍礼学中没有一条是容许弟子对师傅产生爱慕之情的。这种为世人所不容的感情会毁了他，更会……毁了师傅。
这是沈暮卿最不愿意看见的，他那般美好的师傅，怎能沾上污点，怎能由着别人诋毁？
那夜沈暮卿做了一个恶梦，他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连累整个红尘外被灭，一把冰冷的刀剑就在他的眼前刺进了师傅的身体，无论他怎么呼喊，怎么挣扎，原本白衣胜雪的师傅都倒在了血泊中，染上了一身血污。濒临崩溃的沈暮卿低头看见自己满手的血，脑中嗡嗡作响。
“看，就是你，你害死了师傅。”
“师傅会因你而死。”
“你那种肮脏的感情最好烂死在心里，永远都不要被人发现。”
惊醒后的沈暮卿喘着粗气，再无了睡意，他披衣起身，飞上屋顶得见的是一轮明月。在星月台看见的月亮要比这大得多，也美得多，不知道师傅现在是不是就卧在星月台观赏明月，她好似一直都挺喜欢这些风花雪月。可对他来说，师傅就是他的风花雪月。
沈暮卿也躺在了屋顶上，用手臂盖住了眼睛，正是因为喜欢师傅，所以他绝不能弄脏师傅。
沈暮卿做得很好，没人发现这个秘密，更因为他与若虹走得近，不少人都以为他是心悦若虹的。怎么可能？他只不过无意间发现了若虹是妖兽族公主的身份。
妖兽之患长久不绝，与其赶尽杀绝不如和平共处。妖兽不是非得食人才活得下去，这世间还有诸多妖兽便如若虹一样，混迹于人群之间，从未伤害过人类。
师傅虽说不问世事，但她喜欢平和的生活，故而才创建了红尘外。若是能利用若虹，让人与妖兽两族停下战乱是极好的，他有些期待等天下平定之后，师傅会是怎样的表情？
不过没等来那日，现实就与梦境重合，东方越率众仙门弟子攻上红尘外，他只是那样看着师傅倒在他面前，什么都做不到，正如数年前他看着周厌在他眼前死去，他也什么都做不了一样。
修魔虽能让人快速增进修为，但极损心性，修炼越深，就越容易失去自我，眼中泛着血光，催动阴煞鬼气尽情杀戮的沈暮卿无比清楚这个模样才是他本来的面目，往日种种回忆涌上脑海，真是……蠢得不得了。
既然师傅死了，你们就全部给她陪葬吧，但凡伤害她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整个红尘外遍地尸首，沈暮卿到底是凡人身躯，承受不了煞气太久，被反噬前他慢慢地朝着师傅爬过去，终于得以将师傅抱在怀中。
师傅，卿儿回来了。
此为沈暮卿的第一世，他的爱凄凉又孤独，直到最后他都未能对师傅说出他爱她。
第二世的沈暮卿向师傅请辞时被拒绝了，只因了师傅一句话，他成为了第一个被留在安闲门中的弟子。
若只是如此，沈暮卿反倒是欣喜的，师傅不希望他离开，是不是代表在意他？可余后的时光中，师傅将他无视得个彻底，他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师傅，师傅记挂在嘴边却还是那个已经出山的沈溪源！
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收他为弟子？既然无视他，为什么要让他留在红尘外！
他讨厌极了师傅那副高高在上，清冷无波的样子。
废了师傅的修为，将她困于暗室，沈暮卿心里是痛快的，他终于能够让师傅看着他，能够让师傅那张素来淡漠的脸为他动容。
师傅骂他大逆不道，狼子野心，可这都要怪师傅哦。
如果师傅当初让他离开红尘外，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他也不会恨她恨到了骨子里。手中慢慢用力，他亲手掐死了师傅，这时方可拥师傅入怀。
沈暮卿忽然觉得这样很好，若在以前，他就连触碰一下师傅都不可能，现在师傅死了，他所有的爱恨终于有了归处，不再为了师傅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而痛苦，他真的自由了，但他也彻底失去了自由。
沈暮卿抚摸着师傅逐渐冰冷的脸颊，温声道：“师傅，余生卿儿都会在这里陪你，你开不开心？”
他再也等不到回答了。
第三世时，沈暮卿不知道是否师傅刻意而为之，不管师傅有没有利用过他，他因师傅洗去了所有罪名一事是事实。师傅随那个陌生的男人离开之后，红尘外少了灵力支撑，逐渐崩溃瓦解，好在东方越指挥得当，命所有仙门弟子救助红尘外百姓离开，他也被东方越护住心脉，救了出去。经历这些波澜，他与东方越不计过往，重修于好。
而当初山清水秀的红尘外已成一片荒地，沈暮卿打开师傅赠他的折扇，这折扇很普通，只扇面上几笔勾勒出黄昏下红尘外的山水之景，沈暮卿想起当初师傅给他取名时说，暮山暮水，也暮卿。
如今山水不在，唯剩暮卿。
沈暮卿拿出一个扇穗，系在扇子一端。此物是他亲手做的，上面用的玉玦有清凉之用，他寻了好久才寻到，又跟着玉器铺的师傅学了半月，才将原本的璞玉琢好，制成扇穗，但一直没机会送给师傅。后来也是此物被若虹发现，她才离开慕容家的。
玉玦内侧刻有“卿”字，他向来不用扇，惯使扇子的只有师傅一人，若虹很快就明白这是他要送给师傅的。
暮卿，慕卿，师傅便是那个卿。
如今，扇穗终于能系在这把折扇上，折扇却不在师傅的手中。
“卿师兄，大家都来了。”身后忽然传来沈云祈的声音，小家伙召集了已知的安闲门中所有弟子来此拜别师傅，倒是有心。
沈暮卿也因而久违地看见了沈溪源，想起他那时还总是嫉恨沈溪源，不免得有些可笑了。
“师傅好厉害，给我们取名用的都是红尘外的景色！”并未因外人的言语而影响，沈云祈还是很喜欢师傅，沈暮卿不禁有些羡慕他，真正做到了随心所欲。
看着这些不约而同身穿昔日红尘外道袍的师兄师姐们，沈暮卿又看了眼扇面，忽然有一件事想明白了，红尘外的景色从来不在于那些山水，而是这些弟子。
“喂，沈暮卿。”后背被敲了一下，沈暮卿惊讶地转身，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奇怪的男人，瞧着有些熟悉，是带走师傅的那个人！再看周围，所有人都静止不动，宛若被定住，仔细想，好像就连刚刚吹拂的风都停下了。
“你……”还未等沈暮卿开口，男人就用折扇抵上他的胸膛，“还活着的感觉怎么样？毕竟你是一个早就应该死去的人啊。”
“什么？”为什么他是早就应该死的人？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不记得了吗？”男人话语刚落，接连两世，源源不断的片段就涌入沈暮卿的脑中，涨得他脑袋发疼，但闪现的那些与师傅，也与他自己有关的画面令他不得不重视起来。记忆中的那个人是他，好像又不是他，他曾对师傅做过这么多过分的事情吗？
“少年人，你三世皆痴情于你师傅，三世却又连累她因你而死，若再给你一次遇见她的机会，你还会爱她吗？”陌生男人别有深意地看着沈暮卿，在等待他的回复。
沈暮卿抿了下平直的唇，开口道：“会。”
无论多少次，他会爱上师傅。
“是吗？很好，千年，千年等待的时光，这是对你的惩罚。千年后，我会再来找你，让你再次遇见她。”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老板正准备离开时被沈暮卿拉住，接下来的话沈暮卿说得有些艰难，“无论千年万年，我都可以等，但是……师傅……还愿意见我吗？我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谁知道呢？这答案千年后你自己去寻。”老板摇着折扇，笑着走远。
傻子，她做那么多是为了你，她只是一个炮灰，想要活下去有千万种办法，但想要作为反派的你活下去，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她代替你，成为最大的反派。
只是这番心意，那只死鸭子什么时候才会说出口呢？
他继续看好了，不急。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沈暮卿番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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