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福传》澹容

117、第 117 章

　　烛烈派季通过来，郑重解释了上书房闹剧的来龙去脉。
　　我挥手示意宫人送季通出去，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烛烈的处置看似公平方正，恒襄与呼延洛都没有伤筋动骨，禁足了就了事。可再往深里想想……还是阿洛得了实惠。
　　抄写孝经原本就是他这几年的基本功课，而禁足昭俭宫并没有说明他不能在昭俭宫里走动。阿洛长途跋涉初入宫廷，马上就去上书房读书本就不太妥当，如今得了这一月的空闲，倒不如好好调教调教我这百无禁忌的好外甥。
　　只是我口不能言，如何调教还需慎重……我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一个人来。
　　次日，延溯与阿洛一道前来请安时，宁王烛杰正在我的寝殿里品尝今年的新茶。
　　延溯与呼延洛均未出孝，穿戴十分素净。昨日的上书房大闹丝毫没有在阿洛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延溯脸上倒显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忧心忡忡来。
　　二人行了礼，不由自主地望向宁王身边那一叠书籍。
　　我与二哥互视一笑，将那堆书籍指给二人细看。宁王笑道：“阿洛刚到京城就捅篓子，陛下倒是心软，只罚禁足一月。我与你小舅舅商议过了，你这口无遮拦的脾气得改改，趁如今不用四处乱跑，先把本朝律法典籍熟悉熟悉。”
　　包含了盗律、贼律、网律（囚律）、捕律、杂律、具律、户律、兴律、厩律九篇的《九章律》，关于职官建制、任免、铨选、考核之法的《置吏律》，治典、礼典、教典、政典、刑典、事典合为一体的《六典》……
　　撇过严苛繁琐的宫廷仪制规矩，而选择大靖律法，是我与二哥商议了许久才做的决定。
　　毕竟，我与二哥都心知肚明，所谓的规矩、礼仪，在天家皇族，尤其是天子面前如同虚设。
　　天子之意即为规矩，凭其个人喜好而为之。
　　哪一位帝王都不会任由繁琐的规矩约束了自己。大靖祖制奴籍不可入内廷，郦氏都做到了夫人；宫女只能逐级晋封，有子嗣者最高不过贵媛，槿妃的气势直逼齐皇后……
　　我不置可否，只要呼延氏一族不谋反，阿洛在宫廷横着走都没问题。
　　可是，如果阿洛对本朝律法了若指掌……以他的敏锐聪慧，日后的宫廷生活必然更加游刃有余。
　　阿洛一脸的生无可恋，垂死挣扎，偏又不敢当面反驳。看得我心情转好，又含蓄地看了延溯一眼。
　　后者态度积极，十分配合。“延溯对律法亦不甚了解，正好，我陪阿洛一起学习这些典籍，想来定有裨益。”
　　阿洛满脸的不情愿都明晃晃地摆出来。
　　宁王只当没看到，冲着延溯满意一笑，重新端起了茶碗。“你在成均监进学多年，指点阿洛一二，也是应当。”
　　二人应诺，宁王对阿洛不免劝诫了一番，又提点了上书房读书的规矩，才放他们离去。
　　“九安为何不让我交代阿洛，如何与弘义宫相处？”二哥待他俩退下才疑惑道，“阿洛入宫至今，可是还未去弘义宫走动？”
　　去毓德宫拜谒天子，去仪鸾宫给齐皇后请安，是阿洛做臣子、外甥的本分，其他内廷主位即使做到三夫人，亦是皇家侍妾，毋须阿洛降低身份拜访。至于弘义宫，真真巧合，还未来得及去拜访皇太子恒宇，阿洛就因为大闹上书房而被禁足。
　　二哥轻笑，“缓一缓也好，弘义宫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时，阿洛纵然迟几日也无妨。”
　　宁王虽然常年在王府养病，却眼明心亮，大智若愚。
　　我亦与他看法一致。
　　储君初立，含凉宫与弘义宫难免得意忘形，就算槿妃母子不想追名逐利，他们背后的家族亦会鼓动索取，何况槿妃……的确不是甘愿淡泊之人。
　　有一个行事嚣张跋扈的生母，即使皇太子恒宇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也很难让人真正亲近得起来。
　　至于日后阿洛如何把握与弘义宫之间的关系……我提笔写了相敬如宾四个字，拿给二哥看。
　　二哥抚掌而笑。“九安此言，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