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一家人》戏精牡丹

82、3-17 流氓软件

　　地狱大摆锤对面是一家盗墓题材的密室逃脱，如果在经历了干尸抬头、骷髅蹦跶、手伸进黑黢黢的不明液体中摸出一块造型诡异的牙齿模型之后，你还有吃东西的闲情雅致的话，一人买一份活动甜品车上周五限定的“星体碰撞”冰淇淋，再向东走三分钟，就能看见那个复古风的快闪展览馆。

　　赵囤囤抵死不去鬼屋，刚刚被李壹连哄带骗拐进密室逃脱才发现惊悚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现在就算进了装潢优雅的展馆，他还是在“怕井绳”。

　　赵囤囤坐在西洋镜前的小板凳上发怵，仿佛这场复古展出中也藏着什么整蛊的玩意，眼前的小窗里一按一变的图像除了各国风景照还会有什么血腥鬼脸猛得出现，再给他脆弱的小心脏致命一击。

　　但明显快闪展览馆的投资商品位高雅，没有什么突然吓人的恶趣味，喇叭花型的留声机里传出上海十里洋场的靡靡之音，展厅虽小但五脏俱全，应着“玩乐时光”的主题，布置了很多带有年代特色的休闲娱乐物件。

　　西洋镜里是八张循环出现的世界著名教堂的图片，其实他俩对这些玩意的兴致远不如简单刺激的娱乐项目，但好在里面的摄影图片构图光影还算考究，就单纯看几眼也能提起一点兴趣。

　　旁边一对刚刚过来的小情侣也走的是李壹赵囤囤之前走的那条路线，手里的冰淇淋只缺了个顶，两人的话题还黏在密室里某某棺材中藏着的语焉不详的密信。同样是来这个展厅稍作休息，那一对小情侣也看中了西洋镜这里的板凳，女孩坐过来之后朝观察口看进去，像是被里面的图片吸引，抬手拉了拉旁边男孩的衣袖，示意他也坐下来看。

　　“快看，这是米兰大教堂，我最喜欢的一个教堂。”

　　“是吗？我看看。”男孩听她这么说，凑了过去。

　　“它是世界上雕塑最多的哥特式教堂，好想亲眼看看啊！”

　　“你这么喜欢啊？那不如咱两到时候去那里结婚？”

　　女孩听他这么说，先是笑，而后略带嗔怒地瞪了男孩一眼，之后又快速向四周扫了一眼。赵囤囤正好在她“四周”的范围内，他看出那女孩眼神里的不好意思中夹杂了很多明亮的喜悦，那种坚信未来有美好事物在等待的喜悦。

　　那对情侣走了有五分钟，赵囤囤还在发呆。展厅在喧嚣的游乐园并不讨喜，门前冷落内里人也少，李壹拍了拍赵囤囤的头，示意他休息好了就一起出去再玩别的项目。

　　“怎么？真吓傻了？”李壹以为赵囤囤还陷在刚才那场“墓地惊魂”中没出来，笑着问了一句，又看他盯着那个西洋镜，随口说：“想什么呢？你也想去米兰大教堂结婚啊？”

　　“……”赵囤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原本他只需要把这句话当成开玩笑，大方或者扭捏着接过去就好了，但或许是受了刚才那对情侣的影响，他下意识想把这句话当真，又在脑海中开始出现画面的时候不由自主抵触起来。

　　一是他还没有成熟到能真正谈论婚嫁，二是，他脑海中根据往常看过的影视作品勾画出来的那个婚礼场景中，另一方的脸是模糊不清的。

　　他吊着的那口气像是在遗憾，又像是在庆幸。

　　李壹看出他的抵触和迟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说：“不过我还真挺想去欧洲旅行结婚的，顺便去西班牙看球赛，趁着比赛赢了的氛围当场求婚，然后去法国或者意大利某个教堂举行婚礼，吃正宗西餐，再北上还可以去北欧看看极光，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自大。”赵囤囤评价。

　　“嗯？”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足球，在球场求婚这种任性做法只是顺着你自己的心愿吧。”

　　“也是。”李壹竟然毫无反驳，而且笑了笑，伸手过去，想把赵囤囤拉起来。“接下来去玩什么？”

　　赵囤囤伸手过去，勾住他的手掌，借力站了起来，说：“水乐园区怎么样？想玩激流勇进。”

　　“好，先排队买雨衣。”

　　一起玩过笑过，惊惧过也流过眼泪，甚至想象过结婚地点和蜜月旅行，把情侣间该经历过的事情都经历一遍，我们就可以安心放手，去爱别人了。

　　这个念头在李壹脑海里闪过的时候，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心虚般下意识去看站在自己身前排队的赵囤囤，发现那小子正捧着手机一脸懊悔：

　　“完蛋，‘天坑’点名了，我凉了。”

　　翘课出来玩这种任性行为是需要好运buff加成的，玩不好容易崩盘，前一天晚上赵囤囤求爷爷告奶奶转了一大堆锦鲤，但还是没兜住他那点关于老师上课别点名的小愿望。

　　“这老师严不严？”李壹下巴抵在赵囤囤肩膀上，探头过去问。

　　“严到爆！要不怎么叫‘天坑’呢？要是我期末小论文再不写好看点，绝对凉。”

　　尽管赵囤囤语气里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抱怨，李壹还是戴罪立功状伸手过去给人顺毛，说：“那不要到时候我帮你写？虽然我是工科生，不过行文比你好的自信还是有的，你说对不对？‘爷爷的花裙子’？”

　　“靠！”赵囤囤像一只炸毛的猫，转身过来就要挠他：“你这记忆力是什么材料做的？怎么还记得这事？”

　　“不会忘的。”

　　和你在一起的所有事情不是需要刻意背诵的，我根本不需要记得，因为在任何一个与你相关的时刻，这些事情都会接二连三鱼贯而出，好像全都是你，全都和你有关，怎么会忘呢？

　　李壹才发现，哪怕生活再逼仄难堪，他也不被允许有放弃这段关系的权利，你看，他才萌生一点点类似的念头，记忆马上翻涌而来，叫嚣着提醒他赵囤囤到底在他的人生中占了多大比重。

　　流氓软件，十足的流氓软件。

　　他不知是无奈还是欣慰地笑，然后拍了拍赵囤囤的肩膀说：“别想了，反正点名都点过了，回天无力，不如好好玩，当下能享受一秒算一秒，到时候真受到处罚了，想一想今天的高兴，也不亏是不是？你要什么颜色的雨衣？”

　　这话他说给赵囤囤听，也说给自己听。

　　“蓝的。”

　　可惜心愿顺遂永远是人生奢侈品，蓝色的雨衣脱销了，李壹拎了两个黑色，他把其中一个递给赵囤囤时看见那小子满脸写着抗拒。

　　“这简直是个垃圾袋。”赵囤囤给出了精准评价。

　　“收起你的垃圾话，到时候挡水效果都是一样的。”他不由分说撕开包装袋把雨衣套在了赵囤囤头上。

　　到上小艇之前，赵囤囤还在嘟囔着雨衣质量差像垃圾袋云云，李壹知道他在紧张，所以没完没了说个不停，他没看出来赵囤囤的紧张是源于游戏本身还是其他，总之看不破也不说破，他们坐在八人小艇的最后一排，李壹看见赵囤囤在启动前闭上了眼睛。

　　他伸手下去包住赵囤囤攥着雨衣的手，也闭上眼睛。

　　就像不知道小艇要开去哪里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