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宜》砚青青

9、机不可失

　　“ 我那时还只是七八岁的小人儿，能起这样的名儿已很是不错，又叫了这许多年怎改得了口。得得得，你若想改便改罢，只要将事情办妥了，随你乐意叫什么花啊草呀的，我都不拦。”

　　“ 小姐，咱们该起身到邬福院那儿用午膳了。” 谢鹰鹰本欲再说些什么，见谢飞飞进来了便只好停了口。

　　几人收拾妥当了便往邬福院那头去。

　　这日晚间，豫亲王府的内书房中，豫亲王正站于八仙桌前一面练着字一面听安插在谢府的探子禀事。

　　屋子两旁的横几上皆点了一排蜡烛，将室内照得灯火通明，那探子半跪在玄色大理石地砖，躬身俯首向主子禀告今儿探听来的消息。

　　“ 回主子，半年前安插在谢家小姐身边的婢女今日申时递了消息给奴才，说是听见谢家小姐命身边人打探您近日的行踪。”

　　豫亲王听了探子这话并不显得如何意外，倒是他身后站着的李家德面上露出诧异。

　　豫亲王沉吟一会儿，招来身后人在纸上写到：这两日府中可曾接到什么帖子不曾？

　　“ 回主子，这两日里共有三副帖子送来，一是通政司参议吴大人家的嫡孙满月。二是大理寺右评事王大人家的幼子娶亲，央您去作个见证。三是前太子太师薛太师之子太仆寺卿小薛大人五十大寿，邀您去吃酒席，又道其父甚久不见您，近来总是念叨。”

　　豫亲王原先听着那通政司参议，大理寺评事这些个不入流的小官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敢递帖子到自个儿府上，心中觉得荒谬可笑得紧。

　　后又听李家德道父亲的太师想念自个儿一时面上又露出些许柔和之色。他写：小薛大人几时大寿

　　“ 回主子，八日后巳时开午宴，辰时开晚宴。”

　　宣纸上写: 你在谢府里头将消息递出去就道本王八日后赴宴。李家德再遣人去府回话，说本王必携礼登门为小薛大人贺寿。

　　“ 是，奴才遵命。” 李家德与眼线同答。

　　豫亲王为了避嫌久不与大臣们来往，大臣们心里皆知，一般也不往豫亲王那头递帖子，即便有些递了帖子的也知他不会来，不过是做做样子罢，像薛府这般与自个儿父亲有旧诚心诚意不惧留言相邀的真是少之又少了。

　　豫亲王为擒人，不惜冒着将其父之恩师拖下水的风险也要去赴宴，想必那谢家小姐将来会成为这王府里头的女主人罢。

　　李家德想，京中要变天了。

　　再说谢府那边，这之后的两日里谢世宜都安心窝在房中绣她那条惨不忍睹的帕子，谢鹰鹰则暗地里打探豫亲王的消息，一切如常，暂且不提。

　　谢世宜的帕子上已绣了五枚竹叶并两根竹竿，虽依然不甚好，却也是能看。张绣娘与几个丫鬟见了夸起来也有了些底气，便更是将那帕子夸成了一朵花，说什么难得一见，针法绝妙，颜色也配得好，绣的也好，哪哪都是世上难得。

　　谢世宜原先并不大相信，自个儿怎么瞧那帕子都只觉一般，后来被众人夸的久了，便也越看越觉着好看，渐渐地认为自个人儿于这女红上是有些天赋的。

　　张绣娘将小姐日日窝在房里绣帕子这事报给谢夫人，谢夫人知晓了就更是欣慰，只道是前几日去崇圣寺的路上自个儿那番话叫女儿听进了心里，才让她终于有了些大家小姐的样儿。谢夫人高兴地赏了张绣娘二两银子并几副上好的耳坠首饰，连着谢世宜身边的丫鬟们也皆得了赏赐。她更加着急着要替女儿寻女红师傅的这事儿，想着趁女儿有兴致得好好教导一番。

　　谢夫人一时高兴一时又担心女儿身体，便着人叫来女儿身边的一等丫鬟谢鹰鹰，嘱咐其盯着小姐，一日最多只许绣两个时辰，万万莫叫她由着性子绣个没停，仔细伤了眼睛。

　　谢鹰鹰恭顺应了，只她身上还背着谢世宜交待给她的差事，回了椒香阁便只好将夫人的吩咐转给谢飞飞，叫她盯着些，自个儿仍去打探消息。

　　谢世宜的帕子绣的顺利也就更着急豫亲王那的消息，想早些见着人。她日日见着谢鹰鹰都得逮了人问，一日问上个三四回，却回回失望。谁知这日她正坐在屋头东侧的罗汉床上着绣花却见谢鹰鹰急忙忙地撩起门边的玛瑙帘子跑了进来。

　　“小姐。”谢鹰鹰这般喊着，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过去。
　　谢世宜立即明白过来，心下狂喜，又见屋子里还有谢飞飞和谢雀雀两个丫头在，便道：“突然有些嘴馋，想吃些点心，雀雀，飞飞，你们两个到小厨房去瞧瞧，端两碟子不饱肚的点心来。”

　　“是，奴婢这就去。”谢飞飞与谢雀雀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多说什么。两人福了福，自退下去小厨房端点心去了。路上谢雀雀还是没忍住，同谢飞飞道：“飞飞，你觉没觉着小姐与鹰鹰姐近日里有些奇怪”“怎的了？”谢飞飞问她。

　　“你没发现不成，鹰鹰姐近两日成天不见人，只往前头跑，小姐也不说她，等她一回来两人就躲着咱们几个悄声商量着些什么。”谢雀雀眼睛滴溜溜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凑身靠近旁边的谢飞飞低声道。

　　她们二人都只十一二岁的模样，谢飞飞略长谢雀雀几月，个头也高些，虽也性子活泼然比谢雀雀与谢燕燕还是要沉稳几分的。

　　“兴许小姐交待她去办差呢？小姐虽待我们都好，然鹰鹰姐是自七岁就伴在她身边的，又年长我们好几岁，若小姐有什么要紧的事当然是要交给她去办的罢。”谢飞飞悄声道：“小姐待我们再宽和不过了，咱们也别去犯她忌讳，只当不知晓罢。”

　　“哦，知道了。”谢雀雀只是有些失落，她本以为来小姐身边半年，小姐看着也同她们几个亲近，原还是有事会瞒着她们的。“我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这边椒香阁二楼的闺房里，谢鹰鹰见谢飞飞等人都走远了，忙把门悄悄关上，又走到里间，她刚穿过屏风就被谢世宜拉住了手：“可是有消息了不曾？”谢世宜拽着她，有些急切地问。

　　“回小姐的话，奴婢是探到了点消息。小姐您别急，听奴婢慢慢儿说。”谢鹰鹰见谢世宜着急忙安抚她。两人至罗汉床上坐下，谢鹰鹰附在谢世宜耳边轻声道：“奴婢前两日托前头管采买纸笔的奴才谢旺替奴婢打探消息，今儿他回话说听着他一个在豫亲王府里看门的老相识道太仆寺卿薛大人过几日逢五十大寿，前几日递了帖子到豫亲王府，那豫亲王接了，派了人去薛大人府上回信说是必定携礼道贺。”

　　谢世宜高兴地瞪圆了眼睛，“此消息可靠吗？”
　　“那守门的亲眼见了王府里派出去的人朝薛府那头去，又再三打听了，想必是不会错，为了这点子消息，谢旺可是给了他不少好处呢。”谢鹰鹰拿眼去瞧谢世宜，意思是小姐我给了人不少好处。

　　谢世宜见这丫头一脸的委屈样儿，拿手指去戳她额头：“知晓了，知晓了，这事你办得不错，回头小姐我重赏你，还允了你先前改名儿的愿，可好？”

　　谢鹰鹰自是开心得很：“谢小姐！”她起身走至塌下福了福，
　　“小姐，您且放一万个心罢，那薛大人的父亲乃是先太子的太师，同豫亲王关系可不一般呢！”

　　谢世宜听了这话终于安下心来：“那薛大人何时做寿？”

　　“回小姐的话，薛大人于四日后薛府摆宴。”

　　谢世宜若有所思：日子有些赶，需得赶紧张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