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二不见》绘小池

6、06 约会

　　一个晚上孟之昂其实都沉浸在即将跟阳羽木约会的激动心情中，没怎么睡好。天还没亮他就爬起来开始写病历交接，生怕晚一点就会耽误自己下班。孟之昂其实对阳羽木有很多很多的疑问，当年自己像鸵鸟一样逃跑，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去了解，什么都不思考就可以回避掉所有的问题，现在反而都成了让自己烦恼的谜团。比如当年阳羽木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他就那么不负责任地走了之后他又是怎么过来的呢？他计划在这段时间慢慢了解一下这些他曾经都没来得及关心的细节。
　　从医院出来之后孟之昂先去理了个发，又回家冲了个澡，在镜子前面选了好几套衣服。最终决定还是穿休闲一点，为了配合视频里面宛若大学生的阳羽木，他翻出来自己的灰色校服帽衫，胸前还印着自己大学的校名和校徽，然后选了一条黑色收脚的运动休闲裤，嗯，鞋子穿什么好呢，不行就也运动鞋吧。好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孟之昂仿佛卸下了那些必须时刻稳重可靠、镇定谨慎的孟医生包袱，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想要挽回真爱的年轻人，不需要时刻做到最好，只需要做最真实的自己，他相信阳羽木当年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自己，可惜不知道还能找回来多少呢。
　　三点半不到，孟之昂就到了A大，不知道阳羽木在哪栋楼上课，索性坐到了图书馆门口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书本抱在怀，眼中无杂念。感到很怀念，也很遗憾，不知道阳羽木那些青葱岁月都跟谁一起走过，不知道那个校园里有没有人偷偷在夜晚的路灯下牵过他的手，会不会是朋友圈里的那个眼镜男？啧，如果是的话那可真讨厌。

　　叮当作响的下课铃打断了孟之昂的思绪。他掏出手机给阳羽木发了条微信。
　　【我在图书馆门口。】
　　来往的人渐渐多了，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人群又四散着走向别的地方，有的会好奇地打量这个坐在长椅上的男人，说实话孟之昂放在人群中绝对算很帅的男人，多年的历练还给他染上了沉静的气质，不时会有小女生会回头多看他两眼然后低声地与旁边的好友交头接耳，再嘻嘻哈哈地打闹一下笑着走开。
　　孟之昂和青春肆意的大学生们一点都不像，他看起来沉稳，沉默，他脸上的神色写满了镇定，医生这个职业很早以前就赋予了他更多的稳重，也逼他更早地学会了冷静和不动声色。
　　这就是阳羽木远远走来就看到的样子，他跟记忆里的那个男孩一点也不一样了，那个时候他还很容易冲动，也很容易紧张，甚至在他们无法控制地发生了那些亲密的肢体交流之后会慌乱到从自己家落荒而逃。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做好长大的准备，而现在，俨然已经是包裹上铜墙铁壁的大人了。

　　“等很久了吗？”阳羽木走到他的面前，挡住了从头顶落下来的光线。网红老师与陌生男人的组合让缠绕在他们身上的视线更多了一些，阳羽木觉得还是赶紧离开这里的好。下课时的图书馆门口毕竟有点太热闹了。
　　“刚到一会儿，走吧。怎么走？开车打车？”孟之昂刚刚回国，还没有来得及买车，家里曾经有一辆很旧的车放在这里占了个车牌，他正盘算着什么时候把车换了。既然打算追人了，没个车还是不方便。
　　“你想去哪转？”阳羽木抬头看着他。
　　择日不如撞日，孟之昂想想，“陪我去买辆车吧。”
　　“嗯？怎么想起来买车？”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校门口走。
　　“先去看看吧，没个车总是不方便，每次有急事去医院打不上车很麻烦。”嗯，找了一个相当合理的理由。
　　“好，想买个啥样的？什么牌子？我没开车来学校，咱们先回我家取个车，然后再去吧，可以多转几个店。”

　　开车去往4S店的路上，俩人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但是很多问题一直徘徊在孟之昂的嘴边，想问又怕冷场。这算是他回国之后的第一次约会吧，有点不想搞砸了。

　　“你这么多年，还有过别人吗？”果然，一个炸弹扔出来，阳羽木顿时屏住了呼吸。孟之昂似乎都感觉到了阳羽木的紧绷，看见他下颌的线条微微收紧，握住方向盘的手指也无形中攥紧了一些。有点后悔问，但是又非常非常非常想知道答案。
　　气氛僵硬了一段时间，却还是听到阳羽木轻叹一声：“没有。你走之后，我适应了很久。”有点不想暴露懦弱的自己，但又想埋怨一下这个戏弄他，离开他，又若无其事地回到他身边人，“你走之后，我有好几年都没有办法适应没有你的生活，总是在回想很多事情，还好已经过去了。”

　　“都回想些什么？”果然，如孟之昂所想，他当年的一走了之音信全无给阳羽木带了了不小的打击，如果当时有人乘虚而入，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自己一定完全没有任何机会了。自己都鄙视自己是个人渣。
　　“还能想什么，想咱俩在一起的蠢事呗。顺便想想自己为什么会落得如此悲剧的下场。孟之昂，你知道么，我一度非常怀疑我自己到底有没有你这个朋友。或者说我的生活里到底有没有过你这个人。你出现的太巧合，离开的太突然，我当时都很恍惚你是不是真实的。”阳羽木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我都怀疑过你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人物，咱俩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有的，有一张照片，我拿走了。在我那里。”孟之昂皱着眉头，回想起了那张照片。是他从班长那里要走的，运动会结束之后班长洗了很多大家的各种照片，他要来了两人的合影，本来计划出国前拿给阳羽木的，结果经过那场凌乱的结尾，忘记了。
　　“啊。这样啊。不过现在我已经过了那些劲儿了，当年就是有点钻牛角尖，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呢。”阳羽木一直盯着路面，并没有分出功夫看孟之昂。不然他就会看到一个眉头紧锁，仿佛整个人都像干了的橘子一样皱在了一起的孟之昂。

　　有些伤害产生了就无法抹去，孟之昂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后悔，并且自责，并且试图弥补。

　　“对不起。”孟之昂实在不太有底气。
　　“嗨，现在说这些干嘛。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早就没事儿了。”
　　就是还是会想你。不过后面这句阳羽木并没有说。

　　“能不能不过去呢？”孟之昂转过头紧盯着阳羽木的侧脸。
　　“什么？什么不过去？”
　　“就是你说的，那些关于我们的事儿，能不能不过去？”
　　阳羽木猛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孟之昂，发现他在用很认真很紧张很专注的眼神看着自己，深邃的目光里沉淀着厚重的情绪，却带着一丝紧张与期盼。

　　扭过头认真开车的阳羽木，心里产生了很奇怪的感觉。当年是自己紧紧张张把喜欢埋在友情下面，又冲动之下撕破了表面的和平，又失魂落魄地经历了失去，现在反而这个人用期盼渴望的眼神求复合，自己竟然觉得甜丝丝的，缠在心里，脸上都带上了笑意，仿佛那些无法追究的过去都变得不再清晰，只想着幸好幸好还能遇见。
　　但他嘴上没有说什么。孟之昂意料之中没有听到答复，反而松了一口气，觉得至少没有干脆地拒绝。又想到网上流传着一句什么“成年人的礼仪里面如果没有立即答应的话就是拒绝”之类的言论，觉得希望又渺茫了，顿时又锁起了眉头。

　　工作日的下午路上车并不多，两人一路再也找不到话茬开口。到了4S店门口，孟之昂总算找回了点魂，想到今天还是有正事要做的。听着销售经理的介绍，孟之昂有点忘记了刚才不轻松的气氛，转身想问问阳羽木的意见。阳羽木自顾自心里美，并没有发现孟之昂之前纠纠缠缠的心理活动，在旁边跟销售经理咨询各种配置，颜色，提车时间等问题，大有一种当家做主的感觉。
　　孟之昂渐渐在对话中失去了主动权，但又觉得这个过程非常舒心，当下觉得就买阳羽木喜欢的款式也无妨。
　　“怎么样？这样觉得可以吗？”阳羽木扭过头来看他，眼睛亮闪闪，神情笑眯眯，孟之昂一时间很想一直这样看着他。
　　阳羽木发现孟之昂神情专注地盯着自己，对于刚才的问话没有表态，有点尴尬，又看向销售经理，“咳，其实是他要买，还是他的意见比较重要。”
　　“可以，你选的都可以。”阳羽木发现孟之昂盯着他的神情更认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快过年了，哎呀，放假简直打乱人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