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二不见》绘小池

1、01 该来的总会来

　　孟之昂曾经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忘了这双溢满星辉的眼睛，和那些年少不经事的混乱时光。
　　没想到再次看到这张照片，竟然有点想不起来是何年何月何事何地。
　　照片里阳羽木笑得一脸灿烂，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夹着羽毛球拍，额头上汗水亮晶晶的，一副青春无敌的样子，而他自己则笑的有点不情不愿。
　　好像是高二那年？16岁？啧，当时怎么没看出来他长得还挺好看的，果然直男眼里无审美。

　　孟之昂把照片又夹回之前的日记本里，连翻都不想翻就扔进了搬家的大箱子里。既然自己都觉得当时自己是渣男一个，就别磨磨唧唧还回忆什么年少时光了。

　　搬家从来都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不但劳力更劳心。孟之昂的父母都是医生，早年也都是医学界的巨擘，只是退休之后就移民国外定居了，他自己在国外学习了多年辅助生殖医学技术，直到今年才下定决心回国发展。主要还是国外患者对自己的隐私比较看重，都不愿意自己成为别人的研究对象，被写进论文里，再加之患者量确实也少，甚至不如国内普通中心的百分之一，所以孟之昂咬咬牙还是选择了曾向他伸出橄榄枝的第一附院。孟之昂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小两居，次卧改造成了书房，平时有空可以看看专著文献，顺带有点健身功能。

　　把近期要用的东西都拆出来之后孟之昂实在有点累，点了个外卖随便吃了点就决定以后慢慢再收拾，明天一早就要出门诊，虽然自己算是海归博士，但要在大医院好好干下去就得从最基础的产科门诊做起，哎。想想都心累。

　　“阳阳，明天有空吗？可不可以陪我去产检？”许凌干净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可以啊，我东哥呢？没空？”阳羽木正瘫在沙发上看美剧，最近课不多，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无字幕美剧练听力了。
　　“他又遇上一个大案子，一个多月没怎么着家了。”
　　“哎呦还是那么忙啊，儿子媳妇都不要了，啧啧。我一早去你家楼下接你啊，到了给你发微信！”

　　许凌和杨旭东都是阳羽木的发小，几家的大人关系都很好，从小一起长大。杨旭东大阳羽木几岁，读了警-校，现在是一名光荣的人们警-察，每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许凌是院儿里的小妹子，比他俩人都小，从小就是跟在哥哥们屁股后面跑的假小子，没想到最后跟杨旭东在一起，这阳羽木一下还没适应要叫嫂子。

　　阳羽木看看手机定了个早起的闹钟，决定接下来的时间还得多关注一下许凌的情况，免得他那个糊涂哥都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出生。

　　孟之昂一早就看到今天自己上午就挂出去七十多个号，心想果然国内的病人数量比国外多多了，自己要过的必须是当牛做马的苦日子，为了科学而献身。

　　叫到24号，进来一个小脸大眼的萌妹子，瓜子脸长睫毛，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浅蓝色宽松短裙，在一定程度上遮盖了一点肚子，乍一看真不觉得是个孕妇，却是那种走在街上一定要回头多看一眼的清新型美女。

　　孟之昂更没想到的是接着进来的居然是阳羽木！

　　阳羽木更高了，但还是那么白，头发剪的有点碎，穿着白灰渐变卫衣，深色休闲裤，运动鞋，啧，还是网红款，据说代购都要好几千，看起来过得不错。就肩上挎着一个女士背包，看起来有点怂怂的。

　　两人见面都是一愣，顿时谁都不知道该说啥。还好许凌正在整理自己的检查报告，没有发现两人的异样。

　　阳羽木决定溜之大吉。
　　“咳，凌凌，我去下面抽支烟，你先结束的话就在门口等我，别乱走。”
　　“好。”许凌头都没抬，没看到阳羽木落荒而逃的样子，拿着一沓报告，发现这位医生望着门口有点愣神。
　　“咳，医生，这是我的B超还有血常规报告，我现在是20周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嗯？嗯。我看看。”孟之昂马上恢复了专业态度认真看起来，报告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想到阳羽木的态度，孟之昂心里有点别扭。不就是谈了女人结了婚有了孩子么，至不至于跑的这么快。
　　“报告都没有问题，钙片维生素继续吃，最近感冒的多，注意别去人多的地方了。还有，让家属少抽烟。别让你跟着吸二手烟。”
　　许凌一愣，这医生估计是把阳羽木跟她认成一对了，不过想想杨旭东，只能更是烟篓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满口应了下来。

　　许凌发现从医院出来之后阳羽木有点沉默。
　　“怎么了？气儿都不出？见着这么多孕妇羡慕啊？可惜啊可惜，这辈子你是没机会咯～”
　　许凌是为数不多知道阳羽木是同性恋的人，为此还帮他打过几次掩护。
　　“嗨你别说，妇产科真让我有一种母爱泛滥的感觉，我要是能当爹，我得宠死我的小宝贝。”
　　“哈哈哈得了吧你，你先找个大宝贝宠宠吧！怎么样？最近跟你们学校那个周老师有进展没？”
　　“没，最近人家忙着搞课题，还带学生参加比赛。人都找不着。”
　　“听你这口气跟怨妇似的，咋？有戏？”

　　阳羽木不知道怎么回答，憋闷着一口气。
　　阳羽木是A大的英语老师，带本科生，平时除了上课也没什么别的活动，也不爱好社交于是目前还是单身。
　　同校有位搞生物的老师追求他，他没有接受，但这位老师对待他像追求科学与真理一样契而不舍，还是经常约他一起吃饭、打球、游泳，颇有一种我总有一天会磨到你愿意的精神。

　　“我就跟旭东说得约你们一起吃个饭，好歹也先见见面。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啊。”
　　“别做心理准备，不一定的事儿。”阳羽木莫名有点烦躁，如果说见到孟之昂之前他还有一丝可能性答应这位生物老师，见过之后这一丝可能都被碾灭在了心底。
　　艹，我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他到底有什么好！

　　回家之后阳羽木的烦闷情绪都没有减少，在家里转了几圈之后决定通过运动的方式减减压，于是带着东西就去了学校的游泳馆。猛游了几个来回，气儿顺了一些，趴在池边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孟之昂。

　　那天太热了，他俩约在外面吃了饭，没走几步就退缩了，孟之昂说可以回他家吹空调，其实他家因为要移民搬家，几乎就剩下了一个空房子和带不走的大件家具。

　　孟之昂要去国外读书，当年的通讯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也没有微信，俩人都觉得自此就要远隔重洋心里有点堵。当然阳羽木心里还揣着点不一样的心思，孟之昂好像并没有发现。
　　这是阳羽木第一次到孟之昂家，其实也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屋子，墙上有挂过画取下来之后的痕迹，桌子搬走后露出墙底部的鞋印，还有孟之昂贴在墙上的世界地图，是那种刮刮乐一样，刮掉一层露出下面不一样的颜色的地图，去过哪里就把哪里刮开，地图就会渐渐变得五彩缤纷。
　　孟之昂去过很多地方，比他多。

　　“你这家里，除了空调啥也没有啊，咱俩总不能在这大眼瞪小眼吧？”阳羽木很是服气，带他回家，家里居然只剩下床，不干点什么都觉得不合适。
　　“额，我忘了，我家今天处理了很多东西，我看看冰箱还在不在，我记得还有几瓶可乐。”孟之昂也有点蒙，挠着头往厨房走。

　　阳羽木顺势瘫到了孟之昂的床上，砸出了一阵孟之昂身上的味道，他有点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发觉了自己对孟之昂的那一点小心思，也不太多，就足够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每天翻来覆去想想而已。彼时他还没有意识到，思念会随着距离的增加时间的积累而愈加浓郁，只盼望孟之昂走了，这些小心思就会随风淡去。
　　孟之昂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在床上挺尸的阳羽木，一张一米五的大床，被他躺了个大字，黑色T恤掀起来一个衣角，露出了一点白色的皮肤，短裤的抽绳有点松了，鞋子没有脱，小腿耷拉着垂在床边。阳羽木在愣神，脑门和鼻梁上还有一层细汗，眼睛里亮亮的，都是光。

　　孟之昂竟是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老孟，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送你吧。”阳羽木转过来看门口的那个人，想要再多看几眼，怕人真走了自己就忘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祭奠心里的这些小心思。

　　“明天晚上，红眼航班，别了，太晚了。到了我给你发□□。”孟之昂也不确定到了那边会是一个什么情况，其实心里有点没底。他把可乐放在床头柜上，其实冰箱已经断电，可乐也不太冰了。
　　阳羽木拍拍床边，示意孟之昂也躺下。于是就变成了两个人挺在床上躺着吹空调。阳羽木右手边就是孟之昂的小臂，能感觉到有一点细细微微的热度缓缓传过来，与从脚底下过来的凉气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想着如果现在过去拉他的手会不会被打，其实没等想好手就先行动了。
　　其实阳羽木不仅摸了孟之昂的手，想着一不做二不休，还干脆翻身坐起来俯身亲上了孟之昂的发顶，嘴唇刚好擦过孟之昂的额头，沾上一点淡淡的咸。亲完之后有点后怕，又有点后悔，僵着没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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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不能第一章就开车，那就太害怕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