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的礼物》六点零五分

70、七十 家长见面

　　（杜老爷说，别让两孩子熬得太辛苦~）

　　双方家长的见面安排在二天后的周六上午，我爸很真诚地邀请他们参观他的山庄，并在山庄里安排了一个最好的包厢。他的父母都来了，奶奶因为身子不太方便，没来，但是带来口信说，天一这孩子她一看就非常投缘，是她带进来的小租客，这缘分就是她给定的，除了祝贺，就是急等抱孙了，让两边家长都速战速决，别磨蹭了。

　　他的表姐周怡更是一个爱热闹的人，一早就约上我非得开车一起来，口里嚷着，老祖宗没良心，阿远的装修还是我推荐天一你的呢，没有我牵线，哪有你们这么浪漫的故事啊？怎么说我也是个红娘，老祖宗居然不谢我。

　　“天一，听说你爸的杜家庄很大，很漂亮，这次怎么的也得请我大搓一顿，你请客，必须的！”

　　“是，周姐！”我笑着乖乖应承。

　　包厢门口，周姐像个地下工作者似地，先是往门上的小窗里张望，无奈他们坐的圆桌是在里侧房间，她只能悻悻作罢。于是又拿耳朵紧贴着门，皱着眉头，那个辛苦。嘴里一边说着，怎么还没动静呢，不会冷场吧？我阿姨的那张黑桃皇后脸，不会不合作吧？

　　我一听周姐提到他妈妈的“黑桃皇后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立马想到当初刚认识他时也是那样一张阴郁的扑克脸，所以说，他们母子还是有共同之处的。

　　周姐拿手指在嘴边朝我“嘘”了一下，说好像有声音了，在客套着呢，相互介绍。我的心也开始提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可是实在离得太远了，根本就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正好有服务员进去送茶水，我赶紧招呼周姐偷偷溜进去，并对服务员做了个“嘘”的手势，服务员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只管做她的事去了。

　　这个房间有两个包厢，用一个巨大的屏风隔开来，我们偷着潜伏进屏风后面的那个包厢，蹑手蹑脚地蹲在后面，透过缝隙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我爸破天荒穿了套西装，他平时是个衣着很随便的人，即便一直被顾芸诟病，他也是笑嘻嘻毫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不过一件衣服嘛，老子高兴，不穿衣服也上街，裸奔啦！顾芸每次都会被他气结，久了也就懒得理他。这次可不得了，头发也是明显剃过了，看上去他这位杜老爷更神气了，这身打扮也是显得十分隆重了。

　　倒是顾芸，一改往日和她闺蜜们聚会时的那种争奇斗艳风格，饰品也清减了许多，手腕上不再有那么一串又一串重重叠叠缠绕着的手串，只是简简单单地戴了一个手环，配着这一身裁剪合身又简单的淡蓝色七分袖套装，格外的清新明丽，让她减龄不少。

　　他妈妈依旧不出意外地还是一身贵妇装，这次穿的是暗紫红色黑花底的丝绒旗袍，同样是七分袖，外加蓝绸滚边黑色小坎肩，一串白色的珍珠颈链粒大饱满，排列整齐，灯光下泛着隐隐的银光，在她的脖子上透着一种贵气。前额头发光洁整齐地往后梳成一个发髻，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她发髻侧面的一个珍珠发夹。旦见她一脸肃静正襟危坐在那里。

　　“我阿姨走到哪里都要摆出一副她药店老板娘的腔调，倒是你妈是个隐豪，那个玫瑰金卡地亚手镯足足抵上我阿姨十套这身行头了。”周姐凑近我耳边悄声说。

　　我说我妈她就是喜欢这些小东西。随后我又看到他爸爸，相比之下就随意多了，一件做工精良的夹克，里面一件白衬衫，底下应该是一条西裤，虽然是跟我爸差不多的年龄，但是看上去倒更干净精神，也更年轻些，眼神温和睿智，周身透出一股知识分子的素养。难怪顾芸迷恋这种范儿的，他跟我爸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啊。

　　一番客套招呼后，他们四人坐在沙发上，两两相对，正好我爸对面是他妈，同样，顾芸对面是他爸。看得出气氛是有点尴尬，彼此脸上都挂着僵硬的笑，尤其是顾芸和他爸。他妈倒依旧是一副淡漠的脸，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趁着冷场空隙，眼光早已扫过这个包厢的角角落落。我爸顺着她的眼光说，我这个山庄当初重新装修的时候，我们一一还是出过大力的，这里有许多她的构思和设计，比如这门和那个天花板的造型，那时她还是个大学生呢，哈哈。

　　我爸打着哈哈指点给他们看，他爸妈就顺势点头，眼光也跟着走了一圈。

　　眼看又要冷场，我爸看来是忍不住了，又直接说道：今天请你们两位过来，就是想确定一下两小人的婚事。我是个粗人，平时就做点这里的小生意，讲话也不会拐弯抹角，我就直来直去了，如果有得罪，也请你们多海涵一下。或者提出你们的想法来。怎么样？

　　正题一旦点到，在座几位马上都坐正了身体，他爸爸也放下正在饮茶的杯子，终于开口道，杜老板您客气了，这事按理说该我们先来拜访你们的。

　　“哎，叫我老杜就可以，我也直呼你老河了。”我爸痛快地说着，给他们前面都各自续上茶水。

　　“我请你们来也一样，也是应该的，我嘛，这里有个小地盘，图个便利。只要我们的发心一样就好。”

　　“是、是，那是！”他爸不住应和着。

　　“说起来，那两小人也是非常有缘分，各种巧上加巧，都不需要再说了。”我爸这话应该是意味深长，特地说给他爸听的，而他妈妈有些事情并不知道，所以我爸的意思也就是往事不需要再提起了。杜老爷毕竟是江湖上混了多年的，这点门槛把得很好。

　　“关键是他们两个都情投意合喜欢得不得了，尤其是这次出了这么大一次意外，幸亏两小人都没事，也算是给他们一次考验吧，特别是我家一一，我也想不到她这么勇敢，她平时是不开车的，因为小时候出过一次意外，囡有点阴影。”我爸停顿了一下，目光炯炯扫过他爸妈，最后停留在他妈那里：“所以，亲家母，我囡以后在开车子上面万一照顾不上家里的，也请你多理解她哦。”

　　周姐捅捅我，跟我竖了下大拇指，我吐吐舌头笑了。

　　我爸替我想得多周到啊，他一定是因为上次他妈妈嫌我小毛驴破旧这事特地点破他妈的。果然看她妈妈身子有点坐不住了，从侧面看也有点尴尬啊。她不住地说，应该的应该的，理解理解。

　　“囡呢，不是我生的，我和她妈妈都是再婚。这事我也直说了，省的以后你们其他地方道听途说的反而添麻烦。但是呢，从这孩子来到我身边开始，我就一直把她当成自己亲生的，她很懂事乖巧，也很聪明，在我眼里没有一样不好的，我从小舍不得跟她说一句重话，更别说像其他父母那样偶尔动手打一下孩子什么的，这个在我家都不存在的，她妈妈很宝贝她，我更宝贝她，说句实话她出嫁我还是很舍不得的，养了二十多年的小人，一下子要到另一个新的家庭去生活过日子，冷了热了生病了受气了，我们都看不到……”我爸的声音倒是有点凝重起来，却被顾芸一下打断：

　　“老公，我们跟小河他爸妈也都接触了，人家都是好人家好伐？怎么会让一一受气，这话你说重了吧？”

　　“嘿嘿，不好意思，我就是个粗人，喜欢实话实说，你们不会介意吧？”顾芸这么一说，我爸笑着解释，看上去十分认真地询问他爸妈。

　　“没重、没说重，老杜说得实在。每个家庭都有乱七八糟琐事，虽然以后我们肯定也会像自己孩子一样对待一一，但是也难保孩子会有个什么想法或者委屈，你们就让她不要憋在心里，将来只管说出来好了。”他爸说。

　　“这有什么难的？以后结婚了他们都是独自住的，我们怕是要管都管不到，只要他们两个开心，没我们两个老的插得上手的事吧？”他妈说。

　　“对头！亲家母爽快！这话说得有思路，来，我茶先敬你一杯，等下吃饭了，再好好敬你两杯酒。”我爸一拍大腿，突然就来这么一句，倒是把她妈妈弄得有点受宠若惊，她妈妈连忙拿起杯子半躬起身子，说亲家公客气了，我也是这样的人，有话说话，不喜欢来虚的，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

　　“对对对！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们亲家母就是个痛快的人，爽直，不来虚的不玩阴的，跟我一样的脾气，以后我囡就托给你了，我放心的。来，我们碰一记，干了!”我爸说着也举起杯子，两只茶杯就这样“叮”第一下发出无比痛快的碰击声。

　　“亲家母，以后我这里，你尽管来，带朋友，我都招待。有你这样通情达理又豪爽的亲家母，是我老杜家的荣幸。”基本上都是我爸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他这么把人一吹一捧，让顾芸和他爸也是面面相觑，忍俊不禁。

　　我爸估计觉得也不能冷落人家亲家公，于是茶敬完一个又一个，给他爸和自己又续上水，也举着杯子说：

　　“老河、亲家爹，也欢迎你以后常来，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不要见外。来来来！顾芸，你也举杯，来，我们喝了这杯茶，上桌吃饭！两小人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挑个好日子让他们先订婚吧。”

　　在杜老爷的一路主持下，这台戏就算是这样唱下来了。我爸说小河这孩子很不错，善良本分又有才，关键是为人周正，人品好，说他看过就知道。

　　“所以别让两小人熬得太辛苦了，择日不如撞日，下个星期天吧，我看就我这里办，先把婚订了，你们都不用操心了，只管人来就可以了，我这里这一天全部清场。及早给他们一条活路，对吧？大家都懂的。”

　　我爸最后一句说得大家都笑了，他爸说老杜你还真风趣，思想也跟年轻人接轨，会站在他们立场考虑。你是个好父亲，孩子在你们家成长一定很开心，所以我看天一这孩子也真是不错，我们家阿远有福气了，遇到这么好的女孩子，还有这么好的父母。

　　在热热闹闹中，又趁着服务员进来送菜布桌这当儿，我和周姐偷偷溜了出来。

　　“天一，你爸是个厉害角色啊，我阿姨被你爸哄得服服帖帖，我阿姨就是这样的人，看到别人比她厉害她就服软了，哈哈。我看他们两个倒是好相处的，反而你妈和我姨父也像是同类人，看上去都是有文化质地的人。我看你和阿远结婚后，你们两家一定很和谐。想想都替你高兴了啦。”

　　周姐说着拍了一下我的肩，她说他爸和我妈是同类人，我听了她这话就愣在那里。她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哦，我在想我们也辛苦蹲了这么久，吃点什么呢，我犒劳一下你，顺便也谢谢你。姐姐。”我连忙把话岔开。

　　“呀，马上就叫法不一样了啊？这嘴巴甜的。我们把阿远也叫来吧，他一定心里烧着火了呢！”

　　正说着，他电话果然来了。周姐一把夺过我手机，对着话筒就嚷，你小子赶紧过来吧，快来拜见你的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成了？”听他电话里惊喜的声音。

　　“成了，当然成了，亲家母亲家爹都喊得热火火的了，你还担心啥？这么好的女孩子这么好的人家，哪家父母不喜欢啊。”周姐说得眉飞色舞。

　　“开车小心点。”我凑上去说了一句，可电话早已“嘟嘟”的被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