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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我最不愿提及的身世 ...

  •   (于是,她是觉得值了,可是我觉得全世界都欠了我。)

      顾芸我妈,离过两次婚,结过三次婚。以前还相处过很多男人。我爸也是位不甘示弱的人物,据说曾经有一位相处了十年的情人,因为她而离婚,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没跟这位情人结婚,而从了我妈顾芸。

      我不是他俩生的。

      当然,我是我妈生的。我妈跟她的前前夫,她的第一个老公,生下的我。我对亲爹印象不深,因为他前后一共也没来看我几次。而且,我更恨他!

      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生下我?!既然生下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既然离开我,为什么不来看我?!既然看都不来看我,为什么长期霸占我的姓一直不放开我?!

      别说话!我的姓是小学六年级时才改的,那时我已经都懂了,也知道顾芸为了把我的姓改成她的,在我亲爹那里花了很多心思和精力,用她的话说就是:好话说尽用歹话,歹话说尽再用好话;强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用恶的,恶的不行再来软的。

      笑着分析哭着求,把给我改姓的好处都跟他讲了,比如:上学后会填各种表格,不想以后让同学老师知道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现在跟母亲姓的孩子多了,所以改成她的姓会少很多麻烦;再比如,她以后总得再婚,不想一个家庭出现三个姓,万国家庭似的,被人家无端猜测;又说,我亲爹家兄弟姐妹多,所以孩子也多,我亲妈家只有顾芸她和小姨两姊妹,我小姨老大不小了,可连对象都没有,所以老顾家只有我这一个外甥女,希望改成顾家的姓,也算给我妈娘家留个香火;还说,就算改成顾姓,也不会改变父女的现实,改变不了血亲,所以对他们章家没有任何不利之处,反而他们自由度更高,相认则认,不想认则放。

      顾芸的这些话都是跟我爸、现在的这个老爸提起的,他们什么都聊,啥都不避讳,但是他们聊到关于我亲爹的话题都是悄悄地避开我的,不过那一次可巧就让我听到了。那年我十四岁,正好六年级。

      所以,我也恨我妈顾芸!

      既然最终要离婚,为什么当初还结婚?!既然那个人不好,为什么还要和他生下我?!既然要生我,为什么不给我找个好亲爹有个好基因?!既然离都离了,为什么还让我知道有个他?!

      他们在我三四个月大的时候就离了,是顾芸忍无可忍一再提出来的,差点就要闹到法庭,不是为了争夺我的抚养权,而是顾芸为了争取她的自由,那时我亲爹不同意离婚。

      但是日子实在没办法过下去了,那个人是个赌鬼。认识顾芸那会,赌也戒了烟也戒了,酒也少喝了,他周围的朋友都夸他的决心大,说顾芸是拯救他的天使。顾芸的少女心就这样被打动,处了两年结婚两年。婚后那个人就迅速露出了赌鬼的本性,先是和朋友之间打打小麻将,我们这座小城,麻将蔚然成风,交友、应酬、生意,无非就是唱歌跳舞喝酒麻将,你若是个懂事贤惠的太太,自然不能过于干涉男人这些。所以男人看你包容,就当成了纵容,渐渐地越赌越大,场子也拉得越来越远,麻将圈子逐渐变成了顾芸不熟悉的人看不见的地方。

      顾芸说本来是不打算生我的,看着那个赌徒,赌着赌着烟又吸上了酒瘾也大了,还天天往外输钱给人发“工资”,和她一言不合就吵架,最后还动上了手。当年心下就有了离婚的预知。可是我外婆说,男人都是这样,没结婚的,结了婚后会收性;结了婚的,生个孩子会收性。你俩生个孩子吧,他当爸爸了自然会有责任了,就不会不分白天黑夜地在外面赌。然后,又列举了某某的老公或者某某的爹,似乎个个都是改邪归正的好丈夫好爸爸。

      于是,就这样有了我。那年,顾芸27岁。她说,那时觉得自己年龄也不小了,又喜欢孩子,想在最好的育龄里生一个最好的孩子,就算是离婚,也值了。

      于是,她是觉得值了,可是我觉得全世界都欠了我。

      我自然是讨厌这个是我亲爹的男人。我还是在襁褓里就离开了他,或者说是他离开了我,关于他的印象,我一点都无。直到我十岁之前,我都不知道有这个人。我从小就知道顾芸身边有很多叔叔出现,有时那些陌生的面孔换得很快,过些天是一个叔叔来幼儿园接我回家,过些天又是另一个叔叔送我玩具和好吃的,过阵子又有一个陌生的叔叔和顾芸一起带我去游乐园或者博物馆、图书馆等。顾芸还经常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和人喝茶喝咖啡听歌看电影。可我家保姆对别人说,顾芸是个好女人,她从来不在外留宿,也不带男人回家过夜。说这话时,保姆抱着我在楼下小花园里,身边一群带孩子的保姆,每天上午下午都喳喳地抱着孩子围在一起。我那时不知道保姆这话的意思,可我已经有记忆了。

      这么多走马灯似的男人里面,没有一个是我该叫爸爸的。顾芸说,他是跑船的,国际海员,一直留在国外,很少能回家。我们小区里就有很多孩子的爸爸都是跑船的,所以我从来就不觉得奇怪。

      十岁那年六一儿童节,顾芸依旧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一家冰激凌店里,一个衣着干净、容貌干净(我那时只会这样形容),不帅也不丑的男人等在那里。顾芸说,贝贝,这是爸爸。

      我记得我没喊。虽然心里一直会想起一个爸爸的称呼,希望跟别的孩子一样能够天天喊着爸爸,牵着他的大手,或者挂在他那粗粗的手臂上,像我的那些女同学一样,放学后跑出来嗲嗲地喊着爸爸爸爸,然后这些爸爸们会把书包拿过来拎在手上,牵着她们走。我每次都是牵着顾芸的手走,她帮我背书包,说书包挺沉的,不能让我做小驼背。

      现在,这个叫爸爸的男人出现了,但我叫不出口。他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抱过我,也来看过我两次,一次我睡着了,一次还给我买了很多书和玩具,问我对他有印象吗?

      我看顾芸一脸毫无表情的样子也很奇怪,现在想来,那表情里一定还带着两个字,叫“鄙夷”!

      好像我和顾芸两个人一直就是低着头一勺一勺慢慢地吃着冰激凌,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跟我问了几句,我都很老实地回答了他。然后他起身说要走了。我突然问他:你是不是又要开船了?看他愣在那里。顾芸说:贝贝知道爸爸是船员一直在国外,你要是工作变动了,可以常来看看她。

      他这才“哦”了一下,点点头说贝贝再见,爸爸以后会常来看你的。在我没改姓前,顾芸一直叫我贝贝。

      这一说,后来果然又来看了我两次。那都是在我小学毕业之前。后来,后来的后来,就一直没有后来了,直到现在,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

      记得最后那次,应该是在小学五年级寒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吃的饭。回去的时候,他们两个走在我后面,我听顾芸说:这两年你应该还不错吧,该把那些年的生活费拿过来了。她都这么大了,你拿过来几次钱了?

      “她连爸爸都不叫,她认我吗?我为什么要拿钱给她?”哇~这个男人当时真的就是这么说的,我离他们不远,顾芸倒是压低了嗓子讲话,可他就是这样毫无顾忌地说着,聋子才听不见呢!

      “钱不给,还说得这么重,你好意思?”果然被顾芸直接难看了。

      “她是小孩子,你是做父亲的,这么多年,你抱过她几次?看过她几次?她跟你不亲很正常。可这钱是你的义务呀。这些年我也不怎么催你,你要有良心,你还记得这个女儿,你就拿来,你要是有困难,也跟我直说一句。”

      那次最后是不欢而散。我坐在顾芸的电动车后面,听她自言自语:每次来,自己倒是穿得人模狗样,一点腔调都没变。

      虽然是仅见过那么短暂的几次,对于这个男人我也有点拼凑的印象了:爱打扮自己,穿衣服挺讲究的,衣品不错,讲究时尚,又爱吹牛,讲话总觉得浮夸不靠谱,而且自私。

      没错,连我的生活费都不给的人,就是不靠谱就是自私!慢慢地,我长大后,知道了那次顾芸跟他要的钱就是我的生活费,他们离婚时说好的,我归顾芸,由那个人出每月八百的生活费,教育费和医疗费他俩各出一半,直至我满十八周岁成年。

      保姆说顾芸挺傻的,生活费人家离婚都是拿到孩子大学毕业的,因为大学时期我的生活费用和其他开销都是最大的时候,可顾芸对他的要求生活费只支付到我成年。然而就算是这样,还一样没能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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