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的礼物》六点零五分

3、三 学生时期结下的情谊

　　（“一哥，等毕业的时候，把你那双辣眼睛的袜子送给我。不要洗，要原味的。”大哥就是这么霸道，连提出来的要求也是这么霸道。）

　　高老头拿着教鞭在教室里走来走去，不时地用教鞭敲击着讲台，把讲台敲得“啪啪”响，但依旧压不住学生们在底下的窃窃私语，时而还发出一阵窃笑。

　　“头发底下是头皮，头皮底下是脚底。你们的大脑都没有了，心也丢了。这个时候还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到时候你们的父母就会坐在食堂门口那棵大树底下哭。”高老头是位有着二十多年教龄的数学老师，负责，但是唠叨，虽是中年，因“聪明绝顶”又恰恰姓高，一接手初三这班，这帮学生们就已经把高老头这个称呼直接送给他了。当然是背地里喊的。这当儿，高老头刚说到这，底下哄地一声笑了出来，学生们更不安分了。老生常谈，高老头的这番话，学生们早已倒背如流。果然,接下来就是：

　　“我教过的学生比你们吃过的盐还多，什么样的学生和家长没见过？！每年都有那些没考进高中的学生家长们坐在那棵树底下，争夺着各处的招生资料，看着民办学校高额的学费，哭着骂着子女不争气。你们都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那些分数，到时会不会让你爹妈哭！”说着教鞭在讲台上又是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

　　教室课桌前两排，桌底下前后有两只脚在踢来踢去，后面一个女生伸手悄悄地拉前面女生的衣领，前面的女生回过头来，一张早已憋红的笑脸，忍不住对着扯她衣领的女孩龇牙咧嘴地笑，那一个也是挤眉弄眼吐舌一番。邻桌也没有省心的，悄悄望过来，都是一张张不怀好意惹是生非的脸——恨不得捣鼓出些事来，让高老头改换频道。

　　果然，高老头的教鞭隔着讲台都快伸到了眼前，厉声喝到：齐美璐，你以为你很好吗？马上期中考试了，这次是全区统一模拟考，是驴是马马上见分晓，你们能不能进高中，通过这一模二模的，几模下来就基本上定型了。还不把我说的当回事！

　　齐美璐马上低头，默默地聆听教诲。前面的女生因为是低着头竖着书又正好是紧靠着讲台后面的课桌，所以没被发现逃过一劫。后脚跟被踹得更紧了，忍不住重重地回踹过去。

　　那两个女生，正是我和大哥齐美璐。那一年正是初三毕业季。因着离别时刻的临近，同学之间的情义明显升温，男女生之间那种不可描述的小心思小悸动也开始不安分地鼓动出来。总之，不管男女生，大家都多了温情与依恋，少了彼此间的争纷与好斗。我和大哥的感情越发好了，我们约好了要考同一所高中，还想着考同一所大学。

　　“一哥，等毕业的时候，把你那双辣眼睛的袜子送给我。不要洗，要原味的。”大哥就是这么霸道，连提出来的要求也是这么霸道。

　　看上去好奇葩的要求，在我眼里却是非常自然，这个时代的初中生，总有那么些成人无法理解甚至接受的“非正常”行为。然而，我们却乐此不疲，很受用。

　　于是，放学我跑回家对顾芸说，芸你买的那双脚背上有花蝴蝶的袜子，那双又黄又绿特别灿烂的袜子，到时别给我扔，我大哥要的。

　　她要来干啥？对于大哥，我基本上隔三差五就要提到，从初二第一学期开始，大哥就不停地在我的嘴里出现，在我的家里出现。顾芸曾经反感我的这种叫法，说女孩之间怎么会有男生的称呼，而且特别社会化，她觉得粗鲁。但是我不管，我说我就喜欢这样叫齐美璐，因为她很大哥。听久了，顾芸也麻木了吧，总说这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啊，还挺生动的。现在一听大哥要那双袜子，感觉吓了一下，不过很快又释然，说：

　　“哦，毕业纪念吗？居然要袜子，是不是也觉得这双袜子很好看啊。”

　　“大哥喜欢。而且要原味的，特地叫我不要洗，到时候就臭烘烘地甩给她，哈哈~”我在一边挺得意，听得顾芸在旁嗔怪：现在的孩子啊，还真变态。

　　顾芸虽然只是轻轻嗔怪，我是过了些年后回想起来，才恍然觉得她那时对我的性取向其实是非常在意的，虽然每次都是说得轻描淡写，问得也似漫不经心。那时的我每次都很认真地告诉她，我讨厌男生，我喜欢女孩子，特别是漂亮的小萝莉和漂亮的大姐姐，我每次看到都很喜欢。

　　“切！”顾芸又是一番故作轻松的样子：“当然了，漂亮女生，哪个人看着不喜欢？赏心悦目嘛，自然是好的，我也喜欢。至于男生，你不过是没有遇到好的而已~”

　　“再好的男生，我也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烦！”我很肯定的语气。

　　“宝贝，女生也有烦人的，光一个矫情就够你受的，而且女生特别爱小心眼啊。”顾芸想诱导我。

　　“但大哥就不是这样的女生，她很大气，也很替人着想，对我很好呢。”我每次都这样很认真地告诉老妈，大哥是个怎样的人。

　　“嗯，确实应该庆幸，初中遇到这么好的女同学，结下深厚友谊，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的好朋友，好闺蜜。”

　　你看，这就是顾芸我妈，一边语气里面特别强调着“女同学”三个字，一边又漫不经心地扯到自己的朋友和闺蜜，现在想来，她次次都是想这样来麻痹我，淡化我的性取向。

　　偶尔，她也会问起有没有男孩子喜欢我，觉得班里哪个男生不错？可我每次都会毫不在意地告诉她没有、不知道。

　　一次，顾芸去学校接我，看到一个男生从我身边走过，她立刻说，哇，男孩子穿风衣真帅气，你们不是一直都穿校服的吗？我第一次在你们学校看到男生穿风衣，真心好看。这个男生一看就知道家教不错。

　　“芸，你烦不烦，穿件风衣你都能看出家教来，那我们天天穿校服的家教都不好了？”

　　“你们的校服要穿三年，所以当初父母都选择大号来买，穿在你们才刚发育的身上，一点衣架子都没有，空荡荡的个个都像穿长衫，要么就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说把校服穿成吊儿郎当的样子，哪来的家教？刚才那男生，穿的那件短风衣，长短正合身，走路的姿势也很挺直，不是一件风衣看出家教，而是因为家教好的人穿衣走路都能看出气质来，懂不懂？”

　　顾芸的理论，当时不以为然，我还认真地跟她辩上了：

　　“芸，你乱讲。既然这样，穿校服一样能看出家教来。你怎么说我们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呢？”

　　“嗯，是呀，穿校服确实能看出家教来，或许那个男孩子穿上校服也很正呢。”瞧顾芸，说着又扯上人家男孩子。紧接着又来：

　　“找男生啊，就要找这种干净有朝气的，双目直视前方，挺直腰杆子走路的男生，不要以为背着一个书包，就像被压弯了腰似的，超没自信的，负能量太大。”

　　“书包很重的好吧？最起码二三十斤。初中生的负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嘟囔着。

　　“书包是很重，不过更重的是你们的心理，好像觉得书包重了，腰就得弯了。人家那个男生书包也很大，他的背就很挺，所以觉得这样的男生不错。我喜欢。”顾芸，我伟大的老妈、亲妈，无论怎样，都会把话题绕到她想要的主题上去。

　　“好好好，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再好，我也不喜欢，我喜欢女孩子，啊~漂亮大姐姐~”我在她的电动车后面朝身旁一个骑车过去的女孩发出花痴一样的叫声。

　　“唉，啧啧~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居然喜欢女孩子，天理何在？真是这世上男生的损失。有一个男孩子将来终归是要可怜了，你居然没想要喜欢他。”她老人家故意夸张地哀叹。

　　“芸，你烦不烦啊，人家妈妈都反对孩子在初中谈恋爱，你怎么老是跟我提男孩子？”我在她身后冲她发火，她这才停下来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