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多情无悲鸣》碧海蓝桥

2、第 2 章

　　想那日背着老何和青鸾偷偷溜出来后，我便直奔山下。因羽扇不知道被老何藏在何处，我只能依靠着两条腿一步一步走路，在心中把老何问候了好多遍。走出凤凰山后，渐渐喧闹起来。询问路人，得知帝都乃是当今最繁华富庶的地方，于是就直接奔向了这里。虽然风餐露宿，但凭借老何的胡须和自己的伶牙俐齿倒也从未挨饿。如今，好不容易到达帝都，定要找个地方好好吃上一顿。正暗自思索着，忽见前面有一座高楼，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书写着“邀月楼”三个大字。“邀月楼，好阔气的名字，就这里吧！”
　　“喂…喂…”我对着端菜的店小二喊道，“我好饿，给我来点儿吃的。”
　　“哪里来的小叫花子，滚…滚…滚…”他冲我没好气地呵斥道。
　　下山以来，这已不是头一遭。正想仿照之前把老何的胡子拿出来震慑一下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只听得一个稚嫩但中气十足的声音道：“你怎能为此势利？这位小兄弟想吃什么都算在我的账上，快请进来吧！”
　　“是，是，洪公子。”店小二诚惶诚恐地说道。
　　我抬头寻找声源，只见讲话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的小公子。他十来岁的模样，冰蓝色的外衣镶着白色的狐狸毛，雪白的滚边与他头上的羊脂白玉交相辉映，使原本就白皙光滑的皮肤更显晶莹剔透。他脸上有浅浅却很温暖的笑容，杏子形状的眼睛如星河般璀璨，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面庞传出。我不由看痴了，心想，原来人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少年，比之青鸾小童毫不逊色啊！
　　“是不是被店小二吓着了，没事的，快上来，我们一起吃饭吧。”他温柔地对我说。
　　我回过神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就寻着楼梯走到他桌子前。
　　“你想吃什么，告诉哥哥。”他十分和蔼地对我说。
　　“哥哥，谁是哥哥？你吗？”我莫名其妙地对他说。
　　“对啊，看你身量尚小，最多也就是七八岁的年纪，难道我不是哥哥？”他笑嘻嘻地说，“我在家排行最小，哥哥姐姐都比我大很多，我一直都想有个弟弟，好让我教导教导呢！”
　　我不由在心中暗骂老何。若非他随意施法，老娘一只三百多岁的花喜鹊，怎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占了便宜。
　　“我初来帝都，也不知这里什么东西好吃，你只管捡你喜欢吃的点吧！”我连忙揭过哥哥弟弟这个话题，只想赶紧弄点好吃的安慰一下自己的辘辘饥肠。
　　“好的，桌上的蜜饯果子我尚未开动，你先选几样你喜欢的来吃。”他仍旧用吓死人的温柔语气对我讲话，然后转身对店小二说：“再陪十二样下饭的菜，八样点心，也就差不多了。”
　　我把桌上的蜜饯果子每样都尝一下，只觉得件件都是从未吃过的美味。不一会菜逐一上来，摆满了桌子。我埋下头专心致志吃了起来，旁边那少年的高谈阔论一个字也未进我的耳朵。
　　“你这个小子好没礼貌，怎的我家公子对你如此之好，你却只顾吃饭毫不理人呢？”一个人用力揪起我的领子，我抬头看，发现时少年身边的小厮。我尚未吃饱，可不能被人赶了出去，于是连忙满脸堆笑地对他说：“哎呀呀，你家公子谈吐隽雅、见识渊博，我不由大为倾倒。因此只顾埋头思索，难怪小哥误会了。”
　　“洪福，莫要吓着贤弟。”他颇有点威严地对身边的小厮讲到。“贤弟定说饿了许久才这样，快别理他，你赶紧吃。”顺势拿起他洁白的帕子为我擦去嘴角和下巴上的油渍。
　　“咳…咳…”我不由神态大囧。想我在山中见过人间话本无数，这不是世间男女举案齐眉的经典桥段吗？怎的我一个三百岁的老喜鹊竟被一个奶娃娃如此照料，若是老何知道，定要笑个七天七夜，我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没事，没事，你吃你的，莫要管我了。”我连忙接过他的手帕，对他谄媚地笑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我见他只拣清淡的菜夹了几筷子，又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顿时食欲全无，忙和他聊起天来。我添油加醋胡乱讲了自己在山中听到的八卦，他居然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拍手大笑，神态烂漫天真。我本意说敷衍他，免得他问我讨要饭钱，可见他如此，竟感到生平未有之亲切，比和老何整日斗嘴开心了许多，不由将自己一路上的一些蠢傻举动讲了出来，说到忘形处，一把握住了他的衣袖。只见他冰蓝色的衣服上瞬间留下了乌黑油光的手印。
　　“呀，真是对不起了。”我忙对他讲。
　　“没事，没事，洗干净就可以了。”
　　我看他一脸单纯，心想道，这孩子莫不是个傻子吧？我还是赶紧溜走吧。于是对他讲：“谢谢你请我吃的这顿饭，我还有要紧事要去办，咱们后会有期吧。”
　　“等等，看你衣衫褴褛，想来也没什么钱财。初春时节春寒料峭，若是着凉了可不好。我这件貂裘送给你吧。另外这些钱财你拿着，找个干净的地方住下。你年纪尚幼，独自一个在外实在太不安全，等我回去禀明双亲，就接你去我家住，好不好？”
　　看他一副哄孩子的口吻，我不由嘴角抽搐了几下。心想，不拿白不拿，帝都这么大，他哪寻我去啊？如此可爱的一个孩子，竟是个痴儿，实在可惜！
　　“好好好，谢谢大哥啦！”我边说边披上貂裘，冲着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他竟一路跟着我下来了，我走出百余步，回头看过去，他竟然还在酒楼门口看着我。我不由愕然，忙冲他招了招手，转过身来，十步并作一步地跑走了。
　　我来到河边，兴冲冲地打开钱袋，只见里面有些碎银子、金锞子，都不甚大。正感慨自己白开心一场时，发现里面还有一枚晶莹的玉佩。此玉大如雀卵、玲珑剔透，内有虹光萦绕，一看便不是凡品。触手温润光滑，应是被人长久把玩佩戴的。
　　我连忙将此玉揣入怀中，一边玩水一边暗自盘算着自己的落脚之处。忽见水中映出一个浑身脏兮兮、甚是狼狈的影子。“哎呀，老何若是见到我这番光景，不知道要笑掉几颗老牙呢！”我连忙脱掉貂裘，掬起河水，将自己好好洗漱了一番。连日的赶路，衣衫早已破烂，也难怪别人总将我当成叫花子。
　　我信步走回城里，左顾右盼中发现一家成衣店。店内琳琅满目，挂了好多衣服。
　　“请问你是谁家的小公子？怎的一个人到店里来？”大约是因为貂裘的缘故，店员对我讲话竟出奇地客气。
　　“哦，小爷我想要一套衣服。”我故作老成的讲，“就那边那套冰蓝色的吧！”
　　店员面露难色，正想讲什么，我就对着他嚷道：“就要那套。”
　　“拿给他吧！”一个懒懒的声音从内堂传来。
　　店员十分不情愿地拿给我，我胡乱套在身上。衣服竟十分合身，只见镜子里映出一个俊秀的小童，墨黑的发丝反射出阳光般明媚的色泽。空灵的大眼睛如星辰闪烁，睫毛柔软地扑闪着，嘴角浅浅地笑，有着梨花的清纯和樱花的灿烂。
　　“哇，原来小爷我竟如此风度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