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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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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偷听了?”林敏雅十分不满他用“偷”这个字,来形容自己此刻的状态。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形容自己“偷”了。
她仰着头,对上上方微微眯起的一双眼,走廊上的灯亮着,照映着他的头发,轮廓柔和,是能在夜里迷惑人心的美貌。
当然了,见多识广的林敏雅,肯定不会轻易就被此等美貌所俘获,她梗了脖子,替自己争辩:“明明是我先来这里的,真要算起来,是你们闯进了我的地盘才对,怎么能说,是我偷听呢?”
尽管这话,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完全站不住脚,但她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了。
她说话的功夫,迹部已从走廊上,沿了台阶,漫步走了下来,直到她跟前,才堪堪驻足。
“说起来,”他稍稍弯了些腰,饶有兴致地垂眼看了面前还蹲着的女孩子,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敏雅很有骨气地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迹部直起了身子,双手环抱于胸前,依旧居高临下看了她,突然就脑洞大开:“你该不会,是来这里偷东西的吧?”他说着环顾四周,“这里也没柠檬树啊。”
林敏雅的腿早就已经麻到毫无知觉,迹部说这话的功夫,她干脆就往草地上一赖。
可在迹部看来,她这分明就是被自己说中了,很受打击的一副模样。
“喂,喂,不会是真的吧?”他挑了眉。
林敏雅连白眼都吝啬得再给他了,只说:“我腿麻了。”
“哼”的一声,是迹部笑出了声。
林敏雅没好气地抬头,打算怼他几句,却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自己的眼前来。
“起来吧。”见她发愣,那只手再往她眼前伸了伸,示意她动作。
穷者不受嗟来之食——不知为何,她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句话来……
所以她又很有骨气地说:“切,谁要你假好心。”
那只手瞬间就收走了:“这样啊,那你就继续坐着吧。”迹部转身就走。
“……”还真是干脆,林敏雅不免忿忿,搂住了边牧犬狗子的脖子,似是对它说话,“蠢成这样,怪不得人家女孩子到最后,都没能告白成功。”
她声音不大,但正在上台阶的迹部,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他脚步一顿,视线凌厉,看了过来:“你什么意思?”
林敏雅依旧只对了狗子讲话:“你看,果然是AHOBE。”
迹部听在耳里,只觉得心里的一簇小火苗,蹭地就生了起来。
他又走了回去,并且,在林敏雅面前蹲下身来。
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他,眼下的那颗泪痣,愈发明显。林敏雅突然之间,就很想伸手去摸上一摸。
但很快,迹部景吾接下来的那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
他问:“怎么,你觉得,我应该接受?”
林敏雅很是愣了一愣,才反应了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当即就拧起了眉:“我怎么知道?”她又不是他,怎么会清楚,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眼看着迹部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林敏雅又不觉火大,非要跟他争个高下。
“但我知道一点,”她凝视了迹部的那颗泪痣,说,“明知道人家女生对自己有好感,不接受,但也不明确拒绝,反而享受着那一点暧昧的乐趣,这样的男生,我最讨厌了。”
简而言之,她现在,就很讨厌眼前的这个人,迹部景吾。
然而迹部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恼怒起来,他反而笑了起来:“哦?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你不觉得,”他一手托了自己的下巴,揣摩着形容,“你这样随意就给别人下定义,也太武断了点吧?”
林敏雅也是脸皮厚,她瞪了大眼,满脸的无辜样:“有吗?”
迹部偏了下头,很显然,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林敏雅呵呵笑了两声,满脸的不屑:“那又怎样,总好过你,傲慢无礼,自以为是的家伙。”
“我傲慢无礼?”迹部指了自己,气到笑出声,“明明是你对我有偏见在前吧。”
林敏雅得意地晃了脑袋:“那又怎样?你打我呀。”
生平头一回,迹部面对一个女孩子,气到想动手,却又不能真动手。这算什么嘛?
林敏雅腿上的知觉,慢慢回来了。她试着动了下,勉强能站起来了。
“狗子,我们走。”她呼唤着自己的狗。
狗子很乖,摇着尾巴,跟了过去。
“哦,对了,”走开两步,林敏雅又想起一事,她转身,对才站了起来的迹部,笑眯眯地说,“从现在开始呢,神奈川就是我的地盘了,你以后,还是少来吧。”
丢下这么一句中二味十足且不知所谓的话,她转身离去,也不管身后那人,是怎样的一副脸色。
打了口头胜仗,林敏雅一夜好睡。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忽远忽近的海浪声给叫醒的。
迷蒙着眼,拽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她看了眼时间,哦,原来早已不是“一早”了。
倒时差倒时差。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抱了被子,无比娴熟地翻了个身,再度闭上了眼。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她越是这么躺下去,脑子里却越是清醒。
不止阵阵的海浪声,就连窗外的鸟雀们,也仿佛叫得更起劲了。
生态环境太好,也不见得就是件十全十美的事情啊。她踢开了被子,无奈地想。
揉着眼睛就要下床,却不防,脚底碰上一样毛茸茸的事物。她低头一看,哦,原来刚好,脚正悬在了狗子的肚皮上。怪不得呢,她还觉得挺暖和的。
轻轻蹭了两下狗子的小肚子,林敏雅越过它,径直下床来,也不穿拖鞋——拖鞋被狗子压在了肚皮下,她光脚走到了落地窗前,拉开遮光纱帘,入目是蔚蓝的海,苍茫一片,尽头处,是海与天相接。
外公家的地理位置很好,处于半山之上,依山傍水。而她的房间,则是外公亲自为她挑选,并设计装修的。尽管最近几年她只来住上一两回,但外公依旧,将整栋房子里视野最好的一个房间,偏心留给了她。
为此,不仅她的亲舅舅吃味,就连她那一向风轻云淡,什么都如过眼云烟般的表妹,都曾当了她的面,明确表示过,同样都是外公的孙辈,凭什么她,就能额外得到外公的宠爱呢?
是啊,凭什么呢?林敏雅自己也想不明白。
或许,就和这个世界本就不是公平的一样,投人缘,也是件很不讲道理的事情。
她推开了那扇通往阳台的玻璃门,春日里还稍显凌厉的海风,夹杂了花园里青草与鲜花的清爽芬芳,迎面扑来。
有点冷。只穿了件白色吊带睡裙的林敏雅,被海风这么一吹,不自觉地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来不及欣赏这外面久违的风景,她立马就又后退一步,退回了房间里,并顺手关上了玻璃门。
果然现实与幻想,还是很有差别的。捞起椅背上搭着的蓝色针织外套,林敏雅一面披上,一面撇了嘴想,那些浪漫偶像剧里,女主角要在她现在身处的这个环境里,此刻必定长发飘飘,迎风绽放着自己的美貌。而她……
果然还是没有女主角的命吧。也没有女主角耐冻……
从还在睡觉的狗子的肚皮下,解救出了自己的拖鞋来,林敏雅趿上,软底的拖鞋,踏在了地板上,沙沙地响。
“敏雅小姐,早上好。”楼下餐厅里,穿戴齐整的安德森,笑眯眯地同她打着招呼。
闻见空气里浓郁的黄油香味,林敏雅不禁深深呼吸:“早上好,好久没有尝到安德森的手艺了呢。”
深知她习惯,早起必定要喝上一杯白开水,所以此刻,正为她倒着杯白开水的安德森,闻言不由得笑:“那今天可就要多吃一点了哦。”
林敏雅接过他递来的玻璃杯,冲他皱了鼻子笑。
哗啦一声响,是通往花园的玻璃门开了,外公自门外进来,手里拎着把塑料喷壶,显然,是才照料他的那些花草而来。
瞧见林敏雅,外公好像很是意外:“哟,醒这么早呢。”
知道他是在取笑自己,林敏雅也就干脆自嘲:“早吧?如今像我这么勤快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您可要好好珍惜我哟。”
外公一本正经:“那我老人家可是要好好珍惜下了。”
哒哒哒的声响,是狗子从楼上下来了。它绕了安德森的腿,不停地打着转。
外公于是看了狗子笑:“看这狗多聪明啊,知道是谁会给它吃的,一到点,就缠着了。”
林敏雅喝着水:“连狗都知道,要靠您老人家,怕是连口饭都吃不上的。”
外公正好走到她身后,拎起手里的水壶,照了她的脑袋:“怎么说呢,至少浇浇水,还是能做的。”
林敏雅赶紧护住了面前的鸡蛋三明治,扭了头,一字一顿,对外公喊:“不!需!要!”
玩笑得逞的外公,哈哈笑着,去放下了水壶。
“今天不打算出门呀?”老顽童外公坐到了桌边,看她胡乱扎在脑后的头发,以及这一身的家常装束,问。
林敏雅咬下一口三明治,良好的教养,使得她在吞下那口松软香甜后,才开口说:“不出门,今天我要待在家里,收拾行李。”
“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居家了?”
一句含笑的嘲讽,自她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