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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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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的墨尔本,夏日炎炎。
早起的林敏雅,手里捏着软水管,睡眼惺忪,也不忘自己主动包揽下的每日任务——给园子里的花草浇水。
花草沐浴着清晨的水珠,空气里是花香混合着青草香,是夏天的专属味道。
一切都进行得恰到好处,直到,林敏雅脚下一滑,一声“哎哟”都没来得及叫出口,就整个人都摔倒在了那一片大滨菊里。
水流弄湿了她白色的连衣裙,拎起裙角一看,果然,沾染上了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和绿盈盈的草汁。她乐观地庆幸,好歹没有泥巴。
起身后,林敏雅从那片正盛开着的大滨菊里,找出了“罪魁祸首”——一颗黄澄澄的网球。
奇了怪了,她举目四望,这里哪来的网球?
“敏雅小姐,吃饭了。”
有着大大落地窗的客厅前,刘阿姨招呼着她。
于是,林敏雅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和一颗不明来路的网球,以及一身脏兮兮的裙子,回去了房子里。
重新换了衣服下来,迎接她的,是炸得金黄的油条和麻球,配新打的红枣豆浆。
刘阿姨也是中国人,儿子在墨尔本上班,本想着是接她过来享清福的,可她偏偏闲不住,非要出来自力更生给人做阿姨,这不,就被介绍到了林敏雅家来。此刻她一面倒着豆浆,一面笑呵呵地说着她的今日见闻。
“我们隔壁邻居啊,昨天来了人住了,听说是一群年轻人呢,怪不得昨天下午,我就看见有人在打扫了,连后面游泳池和网球场都弄好了。”
正喝着豆浆的林敏雅,在听见“网球场”这三个字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视线下垂,落在了那颗正被自己捏在了手里的网球。
“网球场啊……”她若有所思地重复着。
“是啊,网球场。”刘阿姨笑,“怎么,你也想去玩啊?”
“怎么可能。”她笑,下意识地就将那颗球往身后一藏。等意识到这样其实很没必要的时候,她又不动声色地,将手转回了膝盖上。
“快吃吧,”刘阿姨给她拿了个麻团,扑鼻的白芝麻香,“不是说,今天还要去彩排的吗?”
林敏雅点了点头,乖巧地去吃早餐。
半小时后,她背了琴盒出来,沿着林荫大道,往巴士站走去。
迎面过来几个晨跑的人,看模样,似乎都是亚洲人,很年轻,或许和她一样,也都还是高中生。
这样想着,她未免也就多看了一眼。走神的功夫,手里抛着的那颗网球,一失手,就蹦去了地上,一路滚去了那几个晨跑的人脚底下。
最为灵活敏捷的那个男孩子,刷地就捡起了那颗球来,拿到眼前仔细一瞧,不禁叫他身边的同伴:“侑士,侑士,你看,这果然是我们的球!”
一口纯正的日语。
很好,林敏雅暗自心想,这下可破案了。
更妙的是,对方还主动找上门来了。
“嘿,那个,你,你怎么会,会有我们的球?”估计以为她听不懂日语,捡球的男生磕磕绊绊,英语夹杂着日语,问她。
林敏雅好整以暇,才打算以一口流利的日语来兴师问罪,却不料,一旁浑身散发着斯文败类气息的眼镜男,先提醒了他的同伴:“岳人,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又欺负她是外国人听不懂日语?林敏雅心道,这下可是连你们的名字都晓得了。
于是她笑眯眯地开口了:“是啊,你们的球,怎么会在我家的园子里呢?”还害我摔了一大跤。
“咦,你会说日语?”稍矮的男生一惊一乍,抓紧了眼镜男的胳膊,“你也是日本人?”
呵,林敏雅心内冷笑,面上却依旧笑得犹如春风拂面:“不,我是中国人。”
“欸……”男生拖长了声音,以示惊叹,“那你日语说得真好!”仿佛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先不说其他……”林敏雅正要理清楚状况,口袋里的手机,很不适宜地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指挥威廉姆斯先生打来的。
“喂,侑士,就是现在,快跑啊!”男生拽了他同伴的胳膊,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回头,呼唤他们的另一个同伴:“日吉,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跟上?”
望着一溜烟跑远的三个人,生平第一次,林敏雅气到挂了别人的电话。
彩排回来,花木繁复的花园里静悄悄的,连只鸟雀都不肯叫,要留着力气,好消遣这炎炎暑气。
林敏雅没有立刻就进去空调房里,她背着那只硕大的琴盒,立在了白色的篱笆墙下,对面,就是昨天才有人住进来的新邻居家。
邻居家有一株柠檬树,正是结果的季节,葱郁的枝叶间,悬着鲜黄的柠檬果。柠檬树长势太好,有三分之一,已经探进了她家的园子里。
这要是在以往,她绝对会目不斜视,直接从树下经过。可今天,在目睹了那三个人逃进这家的大门后,她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讨点什么回来。
她林敏雅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摔跤之仇,一定要报。
找不着人,那么,就让这棵柠檬树,来替主还债吧。
这样想着,她卸下了琴盒,放去一边靠了围墙,正好门边堆着之前装果汁玻璃瓶的木箱,她拖了一个过来,踩了上去,伸手去够头顶的柠檬。
柠檬树有点高,任凭她垫起了脚,手指离最近的那颗柠檬,还是差了一点。她环顾四周,再没有合适的工具,想了想,干脆一鼓作气,踩着木箱,往上一跳,敏捷地摘下了那颗柠檬来。
“汪”地一声,从隔壁家传来,吓得林敏雅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好不容易定睛一看,一只毛发柔顺的阿富汗犬,正站在柠檬树下,仰头冲着她叫。
“嘘!”林敏雅下意识地竖起食指到唇前,示意它噤声,却忘了,这是一只狗,不是人,哪里能看得懂,她这手势是个什么意思。
那边的房子里,隐约传来一些动静。
林敏雅急中生智,她将手里的那颗柠檬,死命抛了出去。
果不其然,那只大狗追着柠檬就跑了。
还没来得及松下一口气,林敏雅怎么也没料到,一个人,正出现在了走廊上。而那颗柠檬,不偏不倚,就给他砸了个正着。
一口冷气来不及吸,林敏雅反应迅速,她蹲身下去,并暗自祈祷,希望那个人没有看见她。
然而天不遂人愿,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林敏雅的一颗心,也就渐渐沉了下去。
“喂,”头顶上传来男生略微恼怒的声音,“这是你干的吧?”
林敏雅抬起头,入眼便是那颗金黄的柠檬。绕过柠檬,她对上一双海蓝的眸子,一头耀眼的金发,像极了林木枝叶间斑驳的光屑,晃得人睁不开眼。
是个帅气的外国小伙呀,林敏雅想。尽管如此,美色也不足以使她乖乖认罪,她也用流利的英语,干脆地回复他:“不是我。”
金发碧眼的少年,显然是不相信她的睁眼说瞎话,他眉头微挑,一副已经看穿了一切的神情,居高临下,口吻嘲讽:“不是你?那这颗柠檬,是自己飞我头上来的?”
既然一开始就已经矢口否认了,那就要坚持到底。林敏雅肯定地点头:“它肯定特别喜欢你。”
少年欲言又止。
林敏雅看得出来,他其实是想向自己翻白眼的吧,但不知为何,他克制住了。
“你是来偷我家柠檬的吧。”少年气定神闲地推理着。
“什么叫偷?”这话林敏雅就不爱听了,她腾地站了起来,指了头顶的枝叶,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着,“这出现在了我家园子里,我就能摘!”
因为脚下垫了只木箱,她这一站起来,瞬间就将两人之间的形势,彻底扭转了过来。这回轮到她,来居高临下,睥睨了少年了。
少年仰了头,嘴角的一抹笑意,蔓延至面颊,却未深及眼底。
莫名地,林敏雅就有些犯怵起来。但心底里的一点骨气,又使得她无论如何,也不允许自己先败下阵来。
好在,有人及时来解围了。
“迹部学长,比赛要开始了。”
林敏雅听力一向很好,记忆力也是强于一般人,所以,当这个声音传来时,她敏锐地就想了起来:“长太郎?”
“啊咧,敏雅前辈?”很显然,凤的记忆力也还是好的。
看着那个走近的高大少年,林敏雅先前的不悦心情,瞬间就愉悦了起来:“啊,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啦。”她又惊又喜,打着招呼。
“是的,好久不见了。”凤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还是一如既往,是个容易害羞的好少年呢。林敏雅笑,隔了围墙,探身过去拥抱了他:“一切都好?”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凤很是愣了一下。又担心她会摔下来,他犹豫着,双手去扶了林敏雅的两肩。
“都,都好。”他结结巴巴地回答。
“嗯?这是怎么一回事?凤,你们认识?”一旁被冷落了的少年,听起来又不高兴了。
凤一惊,这才想了起来,边上还站着他的部长呢,立马急急地解释着:“那个,迹部学长,这位是林敏雅前辈,国中时候我参加过国际音乐夏令营,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是吗?”那个叫迹部的少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林敏雅。
林敏雅却不搭理他,只问凤:“你怎么在这里呀?”
凤笑笑地说:“最近不是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吗?我们部长带我们来观摩赛事。”他指了迹部。
林敏雅依旧不为所动,继续问着凤:“哦,那正好,我最近在跟威廉姆斯先生合作,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吗?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她大方地笑,“我请客。”
“诶?真的吗?可以吗?”凤两眼发亮,惊喜地问。
林敏雅欢快地保证:“包在我身上了。”
“喂,凤,不是说比赛要开始了吗?”迹部少年明显是不耐烦了,催促着他。
凤一时两难,他看了看他的迹部学长,又看了看林敏雅。
这种时候,林敏雅就大度多了,隔着围墙,她拍了拍凤的肩:“你先去忙吧,我会尽快定下时间的,到时候再通知你。”
“好。”凤感激地答应着。
哼的一声,是来自一旁不满的迹部少年。
然而偶遇了熟人的林敏雅,此刻心情好到宰相肚里能撑船,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先放过他吧。
只是,在对上少年视线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气大,于是也不屑地“哼”了一声,摆过头,跳下了木箱,背起琴盒,径自走了。
谁还没有点小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