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爱之美》叶枕河

71、眷属

　　林慈心缓过来，赶紧换个话题，再被调侃玩笑她大抵要抓狂了。
　　于是她将之前叶染见义勇为的故事讲了一遍。
　　“小叶子倒也不怕那小姑娘是个骗子啊？“沈忱白的反应与自家女友如出一辙。
　　毕竟现在社会上装残、装病乞讨诈骗的事情不胜枚举，何况这还是个抓了现行的小偷，敢如此光天化日在大商场里行窃，更可能是老道行家。
　　叶染闻言，淡淡一笑，只转眸凝住身边裹她入怀的男人。
　　卫霁朗顺了一下她鬓边的发丝，眸光安宁如许，温柔道：“如果那小姑娘是惯偷，那这次你的宽容说不定能让她改过自新！而万一她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给的机会就是挽救了她前途的机会！所以你做得对，不用怀疑自己！“
　　听他此言，叶染眸中的灵犀相通宛如春花盛放，沁出香气，将他清绻朗润的容颜团团环住，绞入深潭般的心底，浮浮沉沉，仔细熨贴收藏。
　　林慈心啧啧出声，有些感慨：“你们居然连说的道理都一模一样！“
　　“你跟沈公子的反应也一模一样呀！“叶染调侃。
　　“正常人的反应都是我们这样的！“林慈心摇头。
　　“他俩是燕尾岛上的世外高人！“沈忱白揶揄。
　　叶染跟卫霁朗相视而笑。
　　卫霁朗垂首凝着怀抱的人儿，心底溢出饱满的甜蜜：他的染儿，多好！
　　他知道她的善良与宽厚，一如当初倾力照顾四叔四婶，一如适才谈到的帮助全然陌生的失足女孩。他的小人儿是如此真诚、开朗地对待着周遭的一切，那般教人心折，让人动容。直教他一双眼、一颗心都只想胶着在她身上，不愿旁顾。
　　此刻，他们只是将顾青衣当作一场意外的笑谈而已，绝不曾料到在未来的一段时光里，这个女孩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不可预见的变故，就仿似一微涉境，滴水兴波，带来的却是一场龙卷风式的动荡。
　　四人闲谈一番后，卫霁朗对叶染便道：“还累吗？不累的话陪我去一个地方！“
　　叶染好奇地笑问：“去哪？远吗？“她顾忌他的伤腿，”要是想买东西，告诉我，我帮你去买！“
　　卫霁朗不多言，只是示意她起来，回头对腻歪着林慈心的沈忱白道：“你们在这坐会儿，我们去买点东西就回来！“
　　叶染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顾随着他的动作去搀扶他，二人悠悠地往咖啡馆外走去。
　　林慈心望着他们相依相偎远去的背影，缓缓对身边的男人问道：“若儿确实不是卫霁朗跟前女友的孩子吗？“
　　沈忱白顿了一秒，撇撇嘴，油嘴滑舌道：“我怀疑这哥们还是处男呢！“
　　林慈心差点呛到口水，手肘拐了他一记，没好气道：“人家知道为叶子守身如玉，你就知道放荡不羁是吧？“
　　沈忱白凝着她妩媚的眉眼，那宛如玉兰春芝般细腻瓷白的脸庞，黛眉微扬，眼角轻挑，似晓山春晴，带着几许挑衅与娇蛮，不再是那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酒吧老板，而只是他怀里的刁蛮女友，如此这般撩动他的心，恰如一年多前的初见。
　　他由来不信所谓一见钟情、一眼万年的说辞，也对卫霁朗的独守一人多报以嗤鼻。
　　可是那场喜宴上，第一次看见了她——
　　一身火红长裙，妆容精致，神色浅淡，那般傲然自若地端坐在人群里，有一股仿佛眼前一切都可以等闲视之的潇洒。
　　她明明有一双媚入丝缕、脉脉如诉的眸子，却总是笑得爽朗而大方。她像一树玫瑰，却并非生长在精心雕琢的花园中，而是随性播在山谷里，长河边，迎着骄阳，不惧风雨。
　　遇见她，他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确有一见钟情的说法。
　　所以他尽力四处打听她的来处，夜夜泡在她的酒吧里嬉笑趣谈，默默在她夜班时悄悄守护。这一年多来，看尽她巧笑倩兮呼朋唤友，却独独对他不假辞色。她的拒绝教他沮丧，却又愈挫愈勇。
　　身边挚友可以为心爱的姑娘独守那么多年，他怎么会因为被拒绝而轻易放开好不容易撩动他心的人呢？所幸，那一刀没白挨！他等到了，等到她满眼泪水也依旧唇边带笑地接受他的求欢。等到她螓首微点，眼角含春地说愿意做他的女朋友。等到她为他开一瓶久藏的醇酒，一起小酌着共舞------
　　可是他还未来得及尝尽她为他带来的美妙滋味，就找不到她人了。
　　这几日的不告而别，她一句要分手的决绝，让他心底瞬时空洞成蜂巢般，四处透风，堵不住的寒凉与清寂。
　　他生平第一次怕了，怕看不到她，怕从此再也不能拥她入怀，怕她酒吧里专门为他准备的那只杯子变成了别人的专属。他丢下工作，从她员工那里打听她可能的去向，驱车千里，四处寻找。
　　当昨夜敲开卫霁朗家的大门，望见她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他的一颗心终于圆满了，密实了，角角落落都温暖丰盈起来。
　　他知道，此生，他都无法再放开她！
　　几秒间的思虑辗转，底定翻山越岭的思绪，沈忱白难得正经颜色，一丝不苟，凝着她水波轻漾的眸子，认认真真道：“心心，我不能为我从前的行为辩解什么！那时我还没有遇见你，我只能说从遇见你开始，我就为你一个人守身如玉，再也不会荒唐无状！“
　　”也许你还不能那么十足地相信我，可是我愿意用接下来的余生来证明给你看！以后有什么误会或疑虑，请一定第一时间来问我，不要藏着，不要逃避！找不到你我真的怕了！“说着他裹她入怀，紧紧地，不容一丝嫌隙般。
　　林慈心原意只是不经心的一个打趣，却不料这人正经八百地告白了一番，她心底悸动，眸色轻颤。他夹杂着新衬衣新鲜气味的清澈气息裹挟着她，灼热着她，教她忍不住连耳尖都红透。
　　她一动不动，任由他双臂用力地揽住她。
　　她眉底喟叹，如此这般骄傲出众的男人，愿意为她挨刀，愿意被她呼来喝去，愿意悄悄在她钱包里塞信用卡，愿意大庭广众直接换上她信手买来的廉价衬衣，愿意正经严肃地宣告他从此为她守身如玉，她该如何不动心？
　　也许恰如叶染所言，她早在不经意间动了情，失了心，只是那微薄到可怜的骄傲不允许她放开自尊而言。
　　“沈忱白，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林慈心斟词酌句语调缓慢道。
　　“嗯？什么？”沈忱白沉沉应，他刚刚才直抒胸臆一通，而林慈心的反应安静得教他心生惶恐。他执起她纤白的手，十指相扣，依旧适才一丝不苟的模样。
　　林慈心盯着那相扣的十指，他竹节般修长的手指与她的柔软纠缠交叠着，她感觉出他生生的力量，那般不折不挠，仿佛此生都不再能将这两只手分开般。
　　蓦地，林慈心眸底一热，有湿热的液体洇上瞳眸。
　　几日的委屈经过昨夜他的解释后虽有释怀，却并未能彻底放开怀抱。
　　直到此刻，这一上午的点点滴滴，全部汇聚成流，冲击去心间仅有的藩篱，再也无力去抗拒、去骄傲。就这么沉沦吧，即使来日也许只是大梦一场，也不愿再去胆怯。
　　就这般好好梦一场！与他一起！
　　“我，怀孕了！”她低低道。
　　------
　　那厢边。
　　叶染扶着卫霁朗慢慢在商场里漫游。
　　“到底要买什么？”叶染时不时去关注一下男人的伤腿。
　　卫霁朗只是揽着她肩，淡笑不多言。
　　很快，卫霁朗带着她在珀金首饰专柜停下脚步。
　　那些珍贵的金属与石头被刻意的明亮灯光雕琢得仿佛蕴了星光般，灼灼曈曈，耀眼得令人目光都疼痛。
　　一排排款式造型各异的首饰安静伫立在光洁的玻璃后面，似一场热情的盛事，或一支洋溢的曲子，就那般张扬地等待那些愿意借助它们来表情达意的人们。
　　“都说要结婚了，却从来没有送过你什么！是我失职，不过我们的结婚戒指，还是等等去上海给你买吧！”卫霁朗温柔地凝着身侧有些诧异的人儿。
　　叶染黛眉轻翘，眸光里讶然与惊喜了然流转，宛若晨露上的光影，晶莹剔透。
　　她拉近他，凑在耳边低低道：“你有送东西给我呀，你的情书，抵过万金珍宝！”
　　卫霁朗眸底一荡，顺手抚了抚她的发丝，低喃一句：“小傻瓜！”
　　叶染脸颊一红，垂眸低笑，不再多语，只是低头去浏览那些首饰。
　　她珍惜他的在乎，也感动他的细致。既然他要给她买，她也不会去推拒，这是她这位女朋友的特权呢，她打算好好行使一下！
　　一看到这一对貌相出众的恋人停在专柜前，殷勤的专柜服务员早已到跟前。
　　不过服务员虽频频推荐，但叶染只是挑选自己钟意的。
　　卫霁朗浅笑望着她，看她时不时抬眸征询他的建议，他都是一 一附和，而但凡是她钟意流连过几眼的，他都记在心上。
　　不过最后挑来选去，叶染只挑了一个式样极其简洁的铂金手链，链子搭扣处悬着一朵木兰花，纤小而雅致，附在她白皙玉璧般的腕上，仿若花开在阳春里的娇媚。
　　这朵木兰花教她想起母校图书馆外那棵木兰树，春日里那一树似清歌般绽放，霎那芳华，迎风摇曳，盛姿傲然，不浮于世。
　　曾几何时，她在那棵木兰下带着绝望的期待左右徘徊、踯躅不去，而那棵沉默的木兰也似证人般，见证一个恋慕满怀的少女将青春写成对一个人的思念与无望，从少年等到青年。
　　男人也仔细看着那朵小巧娴雅的木兰，脑海里不由浮出当年端坐在木兰树下的她，一低头的娇俏悠然。
　　他唇边的笑慢慢捻开，恰如那一年春风诒荡里的蹁跹而来：“想起学校的那棵木兰树了？”
　　叶染眸底一动，心尖轻颤，抬眸望了他一眼，颊上霞燃，却没有说话，只淡淡点头。
　　敛了情绪，又细细看了一遍，叶染才道：“就拿这个吧！”
　　“就这样？”卫霁朗挑眉，他又指着那些她适才视线流连过的几样，“这些也要了吧！”
　　“你干嘛！”叶染一下拉住他，“我要那么多干吗？又不是十个手指都戴着戒子的暴发户，你想将我打扮到多俗气啊？”她故意嫌弃，“我就钟意这个链子，其他的不感兴趣！你买了我也不会戴的！”
　　卫霁朗宠溺地笑，眸子里一片温存：“那今天就先送你这个，其他的去选婚戒时再一并买！女孩子，总要有几套首饰的！我不介意你将自己打扮得跟暴发户似的！”
　　“去！”叶染笑起来，唇角眼梢弯成新月婀娜，顽皮道，“你老实说是不是背着我藏私房钱啦？晚上回去将工资卡、储蓄卡什么的统统都交上来！”
　　闻言卫霁朗一怔，立刻笑出声来，忍不住凑近她润玉般的额角轻吻一下，喃喃道：“钱包都上缴给你了！你自便，别客气！”
　　瞧着他们对话，连服务员都笑起来打趣：“二位真有意思！一看就知道感情好！”
　　叶染羞涩地笑，脸庞藏入他的胸口，不愿抬头。
　　谈笑一番，付完帐二人便回到咖啡馆。
　　一到咖啡馆，就见沈忱白正眸底隐着几许稻禾抽条般的急切，丝丝缕缕皆是兴奋的锋芒，他着急道：“我跟心心明天就回上海了！得赶紧准备婚礼的事，等等天热了，我怕她累！”
　　叶染诧异地瞪着二人：“怎么我们刚出去十几分钟买个东西你们就决定好了人生大事啦？这速度，果然够激情的！”
　　卫霁朗失笑地揉揉她的发顶，拉着她坐下。
　　林慈心眸中一片羞涩，一改常态，未曾反驳，只等着沈忱白开口解释。
　　叶染望着姐妹含羞带笑的表情，瞬间顿悟，伸出一指指着林慈心，不着一言地直点头。
　　林慈心意会地笑，也点头，还是没说话。
　　“心心身体不合适拖太久，她怀孕了，我们明天一早回去！赶紧见家长准备婚礼！”
　　沈忱白一脸笑逐颜开，他眸子里的情绪比此刻落地窗透过来的晌午的日头还要热烈，绞着重重欢喜、兴奋、期待与焦虑，如同漫山遍野的春色，层层复复的色彩，耀得人眼都快花了。
　　卫霁朗一听此言，不由墨眉轻扬，为挚友高兴：“你小子动作很快嘛！恭喜恭喜！”
　　沈忱白老实不客气得意道：“那是！哥们我这是一击即中！命中率百分百！“
　　姑娘们一愣，叶染霍然爆笑，而最佳女主角则满颊红透，似秋枫如火般。林慈心有些恼羞成怒地捶了口没遮拦的男人一记。
　　“哎呦，宝贝，你动作幅度小点，别伤了自己！你要教训我告诉我一声，我会自动立你面前给你教训的！”沈忱白已全然无谓节操之说了。
　　在叶染越发欢脱的笑声里，林慈心除了抚额遮目假装不识还真无路可退。
　　于是四人彼此热聊调侃了一番。
　　“沈公子你说请我们大餐的，我们今天可要好好吃你一顿哦！也算为你们庆祝！“叶染笑道。
　　“放开怀抱吃！想吃什么都可以！我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好一点的餐馆？“沈忱白看手机去翻网络上的美食推荐。
　　“那我去接一下伯母跟若儿吧！小家伙该玩够了！这也快两个小时了！“叶染起身。
　　林慈心在沈忱白一路嘱咐小心的唠叨声里也且跟着一块去了。
　　很快，叶染抱着穿着粉色泡泡裙的若儿回来，后面跟着正笑谈着什么的卫母跟林慈心。
　　小若儿显然是玩得乐不思蜀、不亦乐乎。白净的小脸蛋上满是运动后的潮红，越发春樱初盛般娇俏玲珑。
　　“大白叔叔，阿姨说你请我们吃大餐对吗？我能吃鸡腿吗？麦当劳的鸡腿——“若儿俏生生道，小舌舔着粉嘟嘟的小嘴巴，乌溜的眸子水光漉漉，教人看得愈发心怜。
　　小家伙就惦记着大鸡腿，连跟自己爸爸撒娇打招呼都顾不上，直接便扑向沈忱白。
　　“不就是麦当劳的大鸡腿嘛！这太容易了，现在大白叔叔就带你去买！就买给若儿一个人吃！走！“沈忱白抱起若儿，”我先带小若儿买份麦当劳，你们先去车上！我们去刚才我找到的一家海鲜餐馆吃饭去！“说完就将车钥匙丢给林慈心，”心心，你先去开车门！去停车场自己小心点！“
　　林慈心唇边微弯，眸底一片春，没有嫌弃他的啰嗦。
　　卫霁朗望着一大一小的身影，不禁失笑道：“怎么好像我平日里都虐待这小家伙了似的！为了个鸡腿连老子都不理了！“
　　女人们都笑起来。
　　叶染扶他起来，笑道：“你这就算败给一只鸡腿了！“
　　于是沈忱白带着孩子去买麦当劳，而其他人则拎着大包小包往停车场而去。
　　很快一天就在愉快里嗖呼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