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猝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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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染下楼就见宋祁竣离开的身影，有点惴惴地凝着依旧负手立在原地的卫霁朗。
卫霁朗看她下来，薄唇微弯：“吃饭吧！刚热了下！”
叶染跟着他进了小餐厅。
卫霁朗有条不紊地帮她将食盒都打开，递来餐具给她，动作和缓温柔，却也一言不发。
叶染接下餐具，拨了口饭，却没有往嘴里送，只深深望着眼前那人，抿下唇轻轻道：“卫霁朗，我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
卫霁朗将汤碗推到她面前：“先吃吧，吃完再谈！”
叶染眸光辗转，似夜露晃在碧叶上，透着微亮，有些颤抖，有些脆，一碰就碎了般。她低头扒了口饭，直觉舌间微苦，有些难以下咽，却又一时不知如何继续话题。
“刚才敲门时那个是来找你的朋友吗？”男人清润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安静里响起。
叶染骤地抬头，立刻捕到他安定沉静的眼神。
她居然一时有泪意涌动，轻抿樱唇，掩去自己瞬间的情动，淡淡点头：“上海的朋友！他叫刘易！是个杂志摄影师！我们是同一个出版公司下的！”顿了下，鼓足勇气继续道，“跟他交往过几个月，后来觉得彼此性格志趣都不合适，就分手了！就这样！我全说了！“
卫霁朗凝着她，眸光似月色清霜，清透明亮，依旧不予置评，只将眼前的汤碗再往前推了几寸：“先喝点汤，饿久了胃里要难受了！”
叶染的视线绞着他，良久道：“我跟刘易真的没有关系了！”
男人点头：“嗯！我知道了！”
轻描淡写的姿态让叶染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得可笑，心下涩然顿似莲心化水渗进四肢百骸，苦不堪言：“对不起！是我多事了！”她执拗地攥紧筷子，开始闷声不响地吃饭。
气氛又一时僵滞，徒留碗筷相擦的轻响，落在寂静的耳际，似锦绵里藏的一根针，细细尖尖地扎在指间，看似无伤，却一缕刺痛，瞬间揪痛心尖。
“叶染——”男人的声音蓦地打破让人心口刺痛的滞重。
叶染握筷的右手遽然一抖，樱唇轻咬，依旧低眉不语，眸光落在洁白的饭粒上，明亮的灯光映着粒粒米粒，色泽如玉，晶莹剔透，却些许刺目。
卫霁朗一瞬不瞬注视着她，她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眸色一痛，顿了几秒，缓缓道：“你知道的，我有个孩子，而且目前的情况是离不开燕尾岛的------”
叶染倏地抬眸，樱唇微启，手中的筷著跌落。
而眸光刹时似春光倾灌了般璀璨流转，又似蔷薇醉饮般酡红嫣然，言语却全然失去能力，直直怔愣地绞上他的目光，然后那轻绞似有了意识般，越发膨胀，越发坚固，最后拧成绳索打出死结，再难分开——
卫霁朗眸色深邃，薄唇微弯，终究还是伸出白璧大手轻裹她纤细颤抖的左手，叹息幽扬，风吟泉涌，润而轻的起落：“你------”
他的话被刺耳的手机铃声粗暴突兀地打断，他顿住，却并未立刻去接电话，只顾凝着眼前人儿，微微收紧裹住她的掌，似有千万般情绪在这相握里，未几，到底还是松开温暖的手——
“喂——小方，什么情况？------”他站起来走了两步接通电话，神色却在几秒后瞬间凝重懔然，错愕震惊的眸光落在叶染昂首望着他的清丽容颜上。
叶染正兀自汹涌澎湃的情绪立刻被他的神色吸引，也不由沉住呼吸，晶莹的水眸目不转睛地胶住卫霁朗如玉的俊颜，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揪痛起来。
“你先报警，我等会儿就上来！------”卫霁朗的嗓音有些颤抖，却还是镇定地接了话，有条不紊安排小方的步骤，“你们小心，注意安全！”
叶染被“报警”二字吓住，不由也立起来，：“出什么事了吗？”
挂断电话，卫霁朗薄唇紧紧抿住，手掌似克制般攥紧手机。他眸色越发沉重凛冽，依旧凝着叶染，旋即往她大步而来，一把将她裹在怀里。
叶染顿时迷乱，他茶香浅淡的怀抱似最醇然的美酒，令她饮醉，但她眸光却更加忐忑：学长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叶染，我要说一件事，你可能会害怕，但不要激动，能答应我吗”卫霁朗的胸口微微震动，环抱她的臂越发裹紧她。
“到底出什么事了？”叶染被他的话惹得倒更加害怕紧张了，她扬起蔷薇嫣然的小脸深深望着眼前这神色非同寻常的男人。
他顿了两秒，缓缓开口：“宋四伯——他死了------”
叶染立刻脱开他的怀抱，震惊无措地愣在当场，心下犹自不信，她颤抖着唇瓣：“不可能——我，我一大早还给他们送水果点心去了！他笑得很开心啊！还说过几天就能亲自做饭请我吃了，还，还说请人打两只野味回来------”
“小方他们在神女祠里发现了他！”卫霁朗沉痛地慢慢道。
“不可能啊！他腿还没好全，怎么又上山了？”叶染不信地直摇头，眸光里隐隐水汽，“我们去神女祠看看吧！小方他们叫李医生了吗？快点给李医生打电话呀？肯定还有救呢！”她慌乱无措地急急道。
卫霁朗拉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凝着她：“你待在云碧落霞，我上山去看看情况，会给你电话的！”
“不！不！我也要去！”叶染急切道，眸光脆弱，颤抖着泪意，“卫霁朗，带我去！”她不自禁想起当年被车撞的父亲，那般无助、血染全身地躺在冰凉的马路上，心口似箭矢射中般尖锐地疼痛起来，“肯定还有救的，我们快去！”她软软哀求。
卫霁朗心疼地又裹她入怀，拉着她纤手：“走！”
语毕二人急冲出云碧落霞，正撞上总台出来的宋祁峻，见他二人神色凝重冷峻，叶染似有泪意，不由一愣：“出什么事了？”
“宋四伯出事了！在神女祠！”卫霁朗脚下不停，牵着叶染的手，与宋祁峻擦肩而过间沉声道。
宋祁峻脸色瞬时大变，眸光沉郁幽暗，立刻道：“我也去！”
门外，卫霁朗带着叶染坐上摩托车，引擎轰鸣，绝尘而去。
宋祁峻随后也拉出自己的摩托车，一步不停地跟上去。
三楼回廊上，刘易黯然地倚在围栏边，刚才他就一直站在背光的暗处，看着叶染去小餐厅，看着那男人给她安排饭食，看着他裹她入怀，看着他们牵着手匆忙从室内走出------
那个总是淡然微笑、说话优雅沉着的女孩，那个总是走路离他半步、拥抱隔着半臂、轻吻更是似水浅淡的女孩，短短月余未见，他才发现原来她也可以在某个男人怀里埋首，可以被牵着手并肩而行，甚至是可以主动去握男人手的，只不过，那个男人不是他而已。
他心口钝痛，有种类似窒息的感觉揪住他。
他曾经为了这些退半步的距离而借酒浇愁，却犯了将她推得更远的错误。他以为给她时间冷静可以重新开始，可以原谅他，却原来他早已失去她。
他苦涩而自嘲地笑起来，他一路追来权当个笑话了！
上山路上。
叶染紧紧揽住卫霁朗紧实的窄腰，一动不动。
高速下的夜风在耳边呼啸，似雷似爆。原来五月的夜色这般凉意透骨，在这幽暗静谧的山间密林小路上，碎片的月影似暗夜的利爪，一把一把抓在夜行人的脸上，忽幽忽现，明灭不息。
她心中仍有一丝侥幸，恰如明灭的月影，可她又隐约意识到就与当年一路去寻找父亲时一般，也许结局早就注定好，只是她不愿相信而已。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已将四伯夫妇当成可亲的长辈，同情心疼他们痛苦的遭遇，却也感佩他们淳朴又乐观的生活态度。
她无父无母，他们无儿无女，她与他们更像寻找到寄托的一对旅人，彼此认同，彼此温暖。
不同于爱情的甜蜜与酸涩，这种似友似亲的温暖没有任何负担跟辗转，只要彼此关怀会心而笑即可。
她不敢想，如果真如学长所言的，四伯就这么去了，那病痛缠身的四婶要如何活下去？这种打击她如何接受？
一想到这她就有些害怕到发抖，卫霁朗似感应她的颤动，探来一只大手拍拍她，令她瞬时安定。她轻靠于他如山的脊背，抿唇望着夜色，等待着残酷现实的来临。
后面紧随而至的宋祁竣透过车灯的光影望着不远处的纤细背影静静贴在卫霁朗的背后，他眸色似比这暗夜还要幽深。
很快两辆摩托车都到达神女峰半腰。
卫霁朗扶着叶染从车上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电，回头招呼一下宋祁竣：“阿竣，你在后面吧！”
宋祁竣颔首跟上。
很快三人便来到神女祠.
神女祠周围一片静谧，月色单薄，空山无人，时而野鸟低鸣，惟有山风幽咽着密林一直飒飒作响，越发凸显阴寂暗沉。
在这般暗夜沉沉时分来到神女祠，叶染心里瞬然全失第一次观赏云碧落霞的浪漫之意，惟余某种难以言明的阴沉黯郁。
她不由伸手去拉卫霁朗的衣摆，有些忐忑难安地睨了眼他沉着凝重的侧脸。
卫霁朗回眸看她，不言不语地回手便牵起她微凉的小手，重重握住。
神女祠外站着两个人，都悄无声息地抽着烟，两点微弱明灭的火光透在神女祠晦暗幽红的长明灯影下显得夜色愈发阴郁可怖。
“小方、阿贵——”卫霁朗沉声唤道。
“厂长——咳咳------”不远处小方的声音透出些许颤抖，也许应得仓促，竟一时呛到烟雾般咳嗽起来。
叶染紧随着卫霁朗的脚步来到神女祠门口。
宋祁竣也跟上来，立在一旁。
小方立刻掐了烟头，探身一指暗淡的祠堂内，他一向爽朗热闹的神情此刻显得惶然凄凄，嗓音有点颤音：“四伯在里面，我们有点发怵，不大敢待在里面！”
“阿波家孩子高烧，李医生去看看了，现在正在来的路上！”另一个唤着阿贵的男人略微年长些，显得比较淡定一些，但他猛吸几口烟的动作还是显露出他的紧张难安。
“我们进去看看！”卫霁朗回首看了眼宋祁竣道，然后凝着叶染，“你待在门边不要进去了！”
“叶画家还是不要进去得好！”小方也好言劝道，神色有些惶急，“四伯的样子不大好！”
厂里最近的话题就是这位叶画家，除了对她出入卫家一目了然外，自然也都知道她常常探望照应四伯夫妇，大伙对这个城市里来的漂亮姑娘多有赞许之意呢。
叶染眸色懔然地摇头：“没关系，我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她望向卫霁朗，有点乞求的意味。
卫霁朗也不再多言，伸手牵了她，便捡步进去。
其他人也随后而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猝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