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爱之美》叶枕河

102、入瓮

　　一场泼天大火将茶厂近一半的厂房毁去，同时也毁去了近两个月全厂员工的劳动成果。
　　安顿好希望小学的调课事宜，趁着雨来到了茶厂的卫霁朗默默立在厂房一侧焦黑的墙角前，颀长的身姿青松修竹般，凝神望着微雨里凸显颓败的景象，眸光深邃，一言不发。雨丝慢慢浸湿他的肩头与发丝，可是他依旧不动如山。
　　这是自火灾后他第一次亲身站在自己辛勤建立、如今却毁之一旦的地方。
　　在他从沪上归乡前，自然也曾听说这个厂一直是盈不抵亏、管理混乱复杂的状态。
　　当年在饱含山民致富梦想的激情下，集全岛之力由村委带领大家一砖一瓦盖起这片房舍，连机器也是一家一家集资购买，而所有集资人也自然都是茶厂股东。这种筹建方式一度还成为镇上、县里的表扬对象。
　　但是茶厂最后却落在了宋老三的手上进行管理，其境况可想而知。对外缺乏有效的销售渠道、对内更无科学条理的管理方法，制茶的各个环节都是疏漏百出，导致最终茶厂几近关闭。
　　其实当日他对家乡困顿艰难的生活境遇也深感焦虑，作为这么些年来岛上唯一 一名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对于家乡的现状他亦是忧心忡忡、不忍卒睹。
　　可是之前由于心有余却力不足，他惟能遥遥关注。
　　后来工作几年，心有余力时，他也在暗暗筹谋为家乡的富裕拉动发展与招商投资的计划。
　　不料，世事难卜。
　　因为父亲突然离世、又陷入夏若清事件的压力下，不得已他只能亲自带着嗷嗷待哺的若儿回到家乡。
　　这一回归，他亦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心底既做好此生不可能获得爱情与个人理想实现的准备，那么便将一切精力都放在改善家乡、回报乡里的决心上。
　　一晃四年，他勤勤恳恳、夙兴夜寐，终究成就如今渐入佳境的局面。可是一场大火，毫无预兆地摧毁了所有人数年的心血。
　　小方跟阿贵站里一旁，互相对视了眼。当日救火时的愤怒渐渐平息，但无奈与痛楚却依旧困囿于大家的心头，煎熬翻覆。
　　几年的辛劳，许多人的期待，一朝化火，怎不让人心痛！
　　卫霁朗陪护叶染在医院的日子，茶厂员工在小方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将火灾现场整理干净。
　　但是现在是梅雨季节，对于基建工作自不容易开展，所以重新修建厂房的工作进展缓慢。
　　另一方面，原先签订的销售合同，一部分茶叶早安置员工在可堪使用的厂房内制作，虽然量小，但加班加点，倒可以将紧要的合同先勉强供应。至于其他后期的合同只能一 一商谈延期、退预付款甚至是违约赔偿。
　　阿贵叹息：“村长、书记最近倒时时来关心一下茶厂的善后工作，幸好老大你当初买了火灾保险，否则我们大概也指望不了村委拨些钱来修厂房了吧！”
　　小方焦虑道：“如果被认定为人为放火，这火灾保险的赔付都还是个问题呢！”
　　阿贵闻言气得骂人：“到底是哪个畜生不干人事！干这断子绝孙的破事！”
　　岛上流言四起，不过厂里员工对茶厂的感情不浅，虽一边胡乱猜测起火缘由，一边却也是对放火的人咬牙切齿，恨不能得而诛之。
　　“小方，下午我们一起去村委一趟！”半晌无言的卫霁朗突然缓声道。
　　小方一怔，心生疑窦，与阿贵又对视了一眼，却还是应了声好。
　　卫霁朗眸色深沉，不再多言，转身便往依旧可以使用的另一部厂房走去。
　　梅雨的潮闷如同一张湿漉漉的网，罩住所有人的情绪，淋霖得一滴一滴，落在人心上，不自禁地就阴郁沉滞起来。
　　这场大火令厂里员工的士气一直比较低落，又见卫霁朗为了受伤的女朋友日夜陪护在医院，完全不顾劫后荒凉的茶厂，所以一厂人最近更是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但是得益于长久以后卫霁朗的科学管理与个人威信，大家基本还是能做到各司其职，加紧处理手上的工作。
　　今天乍然见到卫霁朗出现在厂房内，大家伙都不由眼睛一亮，纷纷大声招呼。人群里顾青衣也抬眸望过来，对他们微微一笑，依旧安然埋首自己手中的伙计。
　　卫霁朗沉声应了下，便让小方召集几位老匠与车间管理人员一起开了个会。
　　部署完工作，卫霁朗开始处理合同的延期问题，亲自一个个销售商那解释协商，很快一番口舌下来连午饭也顾不得吃便到了午后。
　　草草吃了点凉透的盒饭，卫霁朗便带着小方一起去了村委。
　　梅雨总是时停时续，午后的燥热随着雨歇而愈发浓烈起来。
　　村委大院外的青石路上。
　　小方跟在卫霁朗身侧，有点挥汗如雨道：“老大，你来村委干嘛？听我阿爸的意思村委暂时没钱拨给我们修厂房的！”
　　卫霁朗眉色安然，只淡淡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小方也见惯自家老大这七情不动的模样，依旧自顾自嘟囔：“也不知我们每年交的钱都去哪了！我昨晚还跟我阿爸吵了一顿，也不知他们都干什么吃的，这种时刻光只会嘴上说说，叫他们村委出力却只打哈哈！还说我们厂是自负盈亏的，NND，赚钱知道要收钱，有事却不支持，真让人想打人！”
　　这话小方也只好跟卫霁朗面前抱怨，在厂里员工面前他可是不敢如此扰乱人心的。
　　卫霁朗顿了下脚步，唇角微弯，伸手拍拍小方的肩。
　　小方见他依旧从容不迫的神色，瞬时收敛住自己的情绪，不再多言。
　　二人很快便来到村委大院。
　　午后的院里比较安静，惟有村长办公室里时不时传出笑语喧哗。
　　小方听着这动静，脸上又不自禁很想发作。
　　他们厂里大家伙都在焦头烂额地忙碌，这些村干部却在这歌舞升平、欢声笑语，这情形教人怎么看都不能不火冒！
　　“小方，有些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所以你要学的就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被它左右！”卫霁朗没有回头却蓦地淡淡道。
　　小方一怔，望着对方俊挺的背影不由点头。
　　卫霁朗也不管小方的动静，只迈着有力的步子往那处笑语声声的所在而去。
　　透着窗玻璃，一两个村组小干部见卫霁朗远远而来，都不由对室内的几人发出提醒。
　　很快，办公室门口出现了卫霁朗修隽的身影。
　　老村长、宋支书以及其他几个村干部立刻热络地招呼，惟有宋老三陪着一旁两位衣着光鲜、面貌端正的青年男人依旧抽着烟，眼皮也没动一下。
　　倒是那两位青年人见了卫霁朗进来，虽未站起来却也很礼貌客气地对着他微笑颔首。
　　卫霁朗注意到他们，客气回礼。至于宋老三，他也是礼貌地点点头，并不在意对方斜刺刺的目光，只淡定浅笑。
　　一个村干部给卫霁朗拉过一张椅子，还很殷勤地倒了杯茶。
　　小方跟着进门来，先冷冷地瞥了一眼里面端坐的两个陌生男人，然后又瞅瞅自己的父亲。
　　宋支书也看着他，眼里有些严厉，口吻却淡淡道：“中午你阿娘叫你吃饭你怎么不回去？”
　　小方撇撇嘴：“厂里忙着呢！我哪有您老人家有空，喝酒吃饭完了还抽抽烟喝喝茶！”
　　“你小子——”宋支书气得扬手要打他。
　　“小方！”卫霁朗低低一唤，声音清浅，却似暗夜幽泉水落，隐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力。
　　小方翻翻眼，立到了一侧，不再多言。
　　宋支书见自己儿子居然被卫霁朗调教得如此规矩，也不由吃惊不小。
　　老村长静静望着眼前这阵势，眼波一闪，神色愈深。
　　虽然卫霁朗回乡几年，也多有作为，但是打心底里宋家还是视其为外姓人，且认定他心慈力单，故而时时在等待机会将兴盛起来的茶厂收回己有。
　　可自那日断指事件之后，对卫霁朗这年轻轻的后生仔，他再也兴不起一点低看的意思了。从未料到这个青年人的心思如此之深、手段如此之狠，他算是彻底见识过一回，以后切不敢轻视了。
　　“阿朗，你媳妇怎么样了？听说出院了！”老村长收敛心绪，露出常见温和带笑的脸色道。
　　卫霁朗微微点头：“多谢老村长关心，昨天下午才出院的！”
　　“出院就好，人没事也是万幸！生怕你媳妇不乐意见我们这些老家伙，正琢磨着叫阿沁带点补品去看望一下小叶画家呢！”老村长笑得和蔼，“端午节那龙头大家可都夸得很！多亏小叶画家辛苦了！”
　　大家一听这话都陪着笑起来，纷纷赞扬叶染当日的龙头塑得栩栩如生，为岛上添了光彩，也附和着说要去探望。
　　卫霁朗抿了口茶，眸色清浅：“各位长辈再夸她得尾巴翘上天了！她刚好，还在家歇着呢！嗓子也没好透，不适宜多说话，也不敢麻烦各位长辈去看望她！倒是阿沁老师如果有空可以去找她玩玩，也省得她无聊！”
　　有个村干部瞟了眼宋老三，然后笑道：“听说卫老师在医院陪了十几天啊？我们都说卫老师这还没结婚就这么疼媳妇，以后还不得爬到你头上去！”
　　卫霁朗淡淡瞥了那人一眼：“自己媳妇都不能好好照应也不能算男人了吧！”
　　那人讪讪一笑。
　　宋老三低嗤一声。
　　老村长见状，换个话题道：“阿朗，厂里去看过吧？“
　　卫霁朗点点头。
　　不待他言语，老村长就继续道：“这要重修厂房得花费不少啊！你也知道这茶厂当年也是全燕尾岛的山民一起集了资搭起来，虽然村委做主承包了给你，但是所有权还是集体的！如今出了这么大事，你也晓得大家伙都怎么传的，唉，真是没法子，都有人到我这来说要将厂子收回来了！”
　　卫霁朗听闻此言，眉峰纹丝不动，清沉的面色如常，只凝着眼前那杯清茶，等着老村长的下文。
　　反倒是小方立刻沉不住气，修眉一挑道：“村长大伯，您这话说得叫人寒心哪！这几年谁都知道我们厂给岛上带来了多少效益，也解决了多少山民的营生问题！别的不说，就每年交给村委的承包款也不下这个数了吧！“他比了个手指，继续愤懑道，”哦，现在我们厂里有困难了，还没敢指望村委给我们拨点款垫一垫，先将厂房修缮起来，你们倒开始打主意要将厂子收回去——”
　　“宋方你闭嘴！”宋支书实在听不下，呵斥自家儿子。
　　“小方，你这说得就不对了！你小小年纪，别给人当了枪使还蒙在鼓里呢！”宋老三阴测测的声音终究憋不住了。
　　“三叔说什么我可听不懂了！我只知道我们茶厂是卫老师带着大家一点一点干出来的！我宋方跟着卫老师也学得不少，我感谢他！万一他真将我当枪使，我还得问他子弹够不够呢！”小方青春的脸庞上满是少年意气的激昂。
　　宋支书黑着脸盯着宋方，心里暗自着急。
　　“呵呵！今天大伯算看出来了，小方这孩子重情义，好事啊，好事！”老村长笑得慈眉善目，“就是有点冲动了！这一点得跟着你阿朗阿哥再学学！”
　　小方睨了一眼依旧沉默的卫霁朗，默了口舌。
　　“我这才说有人提意见，这不是被我给反驳回去了嘛！”老村长继续温和道，“哪能这么落井下石呢！我们上午还讨论怎么帮忙茶厂这善后工作呢！不过，你们也知道的，这几年岛上为了吸引游客，铺路、修堤，又铺下水管、建垃圾回收处，角角落落都是钱，村委最近实在拿不出钱来给茶厂垫资修厂房！”
　　小方想反驳，却见卫霁朗微微一笑的样子，不由噎住话头。
　　“老村长不必为难！火灾那点修缮款我们茶厂还是拿得出来的！”卫霁朗继续抿了口茶不动声色道。
　　老村长一愣，其他几个村干部也面面相觑，一时眼中都是对某个不朽传言的了然：卫霁朗在茶厂赚了很多钱，这话看来不假啊！
　　“那今天你这是——”宋支书不由脱口而出，随之似又想到什么，立刻刹住。
　　卫霁朗转眸，视线落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两个陌生男人身上。
　　宋支书见他如此神色，刚待要解释这二人的来历，却没料宋老三嘶哑的声音先传来——
　　“我们村委最近一直陆陆续续接到好几拨看中我们燕尾岛资源的大公司，这两位就是其中一家的代表！”他的语气充斥着一股子洋洋得意的嚣张，“像我们这遍山是宝，随便一项都可以卖个大价钱！大家伙也不能都指望个茶厂吧，也要多项发展！”
　　老村长一时阻止不了胞弟脱口而出的话语，不由有些气恼地瞪了瞪他，心里嘀咕：真是没出息，一点也藏不住！
　　卫霁朗闻言剑眉微扬，没有说话。
　　倒是那边被谈及的二人里有人立起来。
　　那个比较成熟一点的男人一脸笑容可掬地来到卫霁朗面前，掏出张名片很礼貌地递上来：“鄙人是CM公司的投资计划部经理，艾忠群，我们老总上一次来这里旅游，对这一片优美的环境印象很深刻，觉得在这里开发一个天然泉水公司会很有前途！所以派我跟助手来考察考察，也跟我们村委的各位叔伯们洽谈洽谈！------”
　　卫霁朗温和地笑笑，侧耳认真倾听这位CM投资经理的滔滔不绝。随着艾忠群的话语，他隽秀的面上居然也显出一抹淡淡赞同之意。
　　宋老三瞅着卫霁朗的神色，也不由愈发得意：“所以卫老师，我们村委以后会接洽很多这样看中燕尾岛资源的公司，我们这还愁什么发展！”
　　老村长也仔细注意着卫霁朗的神态，虽然宋老三不经同意就直接将招商的事泄了底，但他这刻却真想看看卫霁朗对此事的态度。
　　他由来是谨慎的人，对这家CM公司的投资计划还是多有疑惑，既怀疑投资的真实性，也担心开发灌装天然矿泉水对燕尾岛有影响，所以他确实需要卫霁朗的看法与意见。可是又对其人多有忌惮，最近又是多事之秋，一时倒淡了以前的亲和。
　　“贵公司的这个计划的确很有吸引力，我们燕尾岛山俊水秀，云碧山中的泉水水量也很大，但是如果作为量产的话，我们会担心对整个环境有影响，毕竟长续发展才是根本。不知贵公司对这个有什么前置的意见跟措施？”卫霁朗一语中的，态度认真道。
　　“我们公司这次这个项目很受老总重视，对产品的要求也有比较高的期许。我们打算走中高端路线，虽然可能达不到依云之类进口泉水的高度，但是肯定要拉开跟现有市场产品的档次，毕竟现在大城市的中高端人群对产品的要求远比价格更挑剔！“
　　”而我们打算采取饥饿营销手段，限量供给，且只会供应给大型贩卖场所，所以不会采用收割式取水方式------”艾忠群极为有条理地阐述着CM公司对这项项目的理解与规划。
　　一时就见卫霁朗与CM 公司的经理有来有往、条理分明地畅谈起来，一旁村委几个干部都有些眼直地注视这眼前的情形。
　　宋老三一脸的兴奋与自得，一支烟燃在手上都忘记抽。
　　到底这CM 公司的人是他给引荐过来，他自觉得自己功不可没、眼光非凡。虽然私心里对卫霁朗仇恨无比，但是其人毕竟是岛上最有学问与见识的，如果自己拉回的这个项目能得他的认同，那么村里镇上还不得对他刮目相看！
　　老村长亦是跟宋支书面面相视了一下，心底也不由都对卫霁朗熟稔从容、真知灼见的询问与谈话生出佩服，也感慨其人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想法与言辞都教人拜服不已。
　　小方炯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谈话的二人，神色里也俱是对卫霁朗的钦佩与仰慕。
　　一番畅谈，CM公司的二人对卫霁朗倒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神色。
　　宋老三掩不住眼底的嫉妒，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艾经理，你们公司这项目是我们村委很重视的，有什么咱们再深入探讨，就不麻烦卫老师了！”
　　听他这话，卫霁朗收住话尾，不以为意地浅浅一笑，有礼有节道：“艾经理可以给我们村长与支书详细提交一份投资计划，我们村长也是需要与镇上领导协商的。我就不掺和了！多谢你的解释！”
　　老村长立刻笑道：“阿朗的建议对我们的决定起很大作用呢，接下来还要多跟阿朗讨教！”
　　卫霁朗谦和地笑笑。
　　“对了，阿朗来村委有什么话要说吗？这一打岔倒将你的事给岔掉了！”老村长眸色亲热。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见见各位叔伯！茶厂的事也没太大问题，基建材料我们会先买回来，等梅雨差不多了我们就重新建厂房！”卫霁朗有条不紊道，视线似无意地四下游走了一下，“倒是火灾纵火的事——”
　　宋老三一听“纵火”二字，眉尖一颤，手上的烟灰也不由抖掉一截，但他极快地收敛住自己的异样，对艾忠群讨好地笑着。
　　卫霁朗瞥见他细微的异样，眸底幽光一掠，神色依旧安然，不疾不徐：“张警官说虽然看出人为的痕迹，但是找不到证据，暂时更没法发现纵火者是谁！也许我们最后也只能咬牙吃了这闷亏！”
　　老村长他们听此言，也是骂骂咧咧诅咒了一通。
　　那厢宋老三的笑意似乎更加放松，殷勤地为艾忠群跟助理添了一点茶水。
　　很快卫霁朗便起身告辞。
　　小方随着他稳健的步伐出了村委大院。
　　“老大，你来村委就为喝杯茶说那几句话的吗？”
　　小方犹无法置信自家老大的举动。
　　他以为卫霁朗是来村委商谈垫款修厂房的事情的，却没想到他不但直接说茶厂有能力修缮厂房，居然还将村委预备招商的项目分析了一通，平白让村委那帮老家伙开了眼界。
　　卫霁朗不语，走了几步，突然唇角微弯，眸光幽深道：“今天是来请君入瓮的！”
　　请君入瓮？
　　小方彻底懵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卫霁朗径自往前走去，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