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夫君已黑化》离九儿

8、美人芳心

　　苏幻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待着，越想越是觉得卓景航与原著中的描写也有出入之处。

　　此前在给央老太太贺寿当场，苏幻明明看见了卓景航，她不可能产生了幻觉，卓景航那张脸与他一头的银发太过明显。

　　他好像是有意站在她附近，而且也是蓄意将她拉开了。

　　他怎会知道今日有人会害她？！

　　苏大小姐当真被反派男主这般死心塌地的心悦着？

　　苏幻揉了揉纤细的肩头，只觉一阵压力如山。

　　她如果就此放弃挣扎，等待她的就会是原著中各种羞愤不已的剧情，她可能没有原著女主的倔强，做不到荣辱不惊啊。

　　片刻之后，丫鬟过来通报了一声，“表姑娘，表公子让奴婢过来请你去观赛，射箭比试就要开始了。”

　　大周朝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骑射是世家子弟经常进行的游戏，其中姑娘家也不例外。

　　像今日这样的场合，世家子弟举行射箭比试，再正常不过。

　　原著中的女主是公认的草包，换言之，她除却美貌之外，当真是一无所有。

　　甭管是骑射还是女红针黹，就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

　　今日射箭比试，其他公子贵女肯定都会露面，苏幻并不想去，她现在太惹眼了，走到哪里都能引来无数视线，如原著中所言，苏大小姐不管走到哪里，她都能轻而易举的成为焦点。

　　苏幻借故道：“我有些乏了，赫表哥的好意，我心领了。”

　　丫鬟有些为难，又道：“表姑娘，可......可方才后山那边已经抽过签，卓家世子当众说，会为了您赢彩头。”

　　苏幻一听到“卓世子”三个字，魂儿就开始飘飘荡荡。

　　她与卓景航的婚事已经是满城皆知，卓景航这般做派是想宣誓占有权么？

　　她能不去么？

　　以卓景航那样小气的性子，他一定会记下这一笔，将来对她变本加厉。

　　苏幻毫无预料的怂了，她今日未施粉黛，穿着一身浅绿色衣裙，发髻上仅插了一根翠玉的流苏簪子。如若忽略苏大小姐此前的“恶名远扬”，任谁瞧上去，她也只是一个孱弱娇柔的小姑娘家。

　　“春眠，扶我起来。”苏幻有些腿软，她知道卓景航肯定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他今日是要向所有人宣示，苏大小姐就是他的么？

　　按照卓景航的本事，他想夺彩头简直易如反掌，可当面赠彩头给她？

　　苏幻仿佛看到卓景航正幽眸诡谲的看着她笑，并且告诉她：小乖乖，你是跑不掉的。

　　苏幻想起了原著中卓景航的经典台词，她愣是一阵僵凝，少顷之后才缓过神来。

　　*

　　此时，后山已经聚集了一众世家子弟，另一旁几丈开外则站着贵女们，在场众人只有寥寥几人是定过亲事的，还有一大半是没有及笄的姑娘家，此刻看着风清朗月的公子们准备持弓射箭，脸上掩不住的雀跃。

　　这种场合，一年难见几次，姑娘家自是不会错过。

　　苏幻一脸愁怨的露面时，贵女们很有默契的远离了她几步。

　　一来，苏大小姐贯会让人意料之外，谁晓得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来。很显然，今日苏幻的表现远远不足以让众人对她刮目相看。

　　二来，苏幻出尘绝艳的容色也是众贵女们所忌惮的，谁也不愿意站在小美人身边，这不是给自己找不悦么。

　　比试即将开始，央赫是承德侯府的少主子，自是由他全权主持，十六岁的光景，俨然一个成年男子，气度卓绝，只是央赫此人过度拘于礼节，脸上一派严肃，让姑娘们想要靠近，却又只敢止于礼。

　　苏幻往那儿一站，自然而言引起无所公子哥似有若无的视线。

　　好奇....无比的好奇。

　　这样的苏大小姐对他们而言是见所未见的。

　　要知道，苏大小姐从幼时开始，她的名声就相当的响亮，又是宣帝钦封的县主，骄横任性到了人人见之头疼。

　　苏幻淡定的站在那里，于她而言，只有卓景航才是她最为忌惮之人。

　　这时，卓景航也看向了她，他手中握着一把绕千丝红绳的弓箭，悠风拂起他的衣袂，姿态若仙。苏幻即便是数丈之远，也能看到他手背上腾起的青筋，他微微一笑，眉眼染情。

　　天啦......卓景航当真是心悦苏大小姐的！

　　苏幻表面淡定，此刻的内心却是如万马奔腾，她从不知道被人心悦会是如此大的负担。

　　小厮敲响了铜锣，之后央赫道了一句，“卓世子，这虽是一场比试，但你无需在意，尽力即可。”

　　他可能会担心卓景航为了给苏幻赢彩头，而用力过猛，彻底伤了一副病唠身子。

　　今日本是大喜的日子，若是卓景航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难以收场了。

　　卓景航点头示意，仲春的日光将他整个人笼罩，抬起弓箭时，幽眸又往苏幻的方向望了一眼。

　　所有人皆以为，卓景航对苏大小姐的痴恋已经到了忘却自我的地步了。

　　连命也不要了，也给苏大小姐赢彩头！而且纵使是个瞎子，他也能辨别出苏大小姐的位置。

　　深情不渝啊！

　　众贵女没甚耐心看卓景航射箭，她们在意的人是其他公子哥。

　　即便卓景航的身份有多矜贵，又或者他的相貌有多俊美，都不足以让贵女们红鸾心动，毕竟没有一个姑娘会对一个活不长的公子有任何其他想法。

　　至于在场的公子哥们，对卓景航多半都是轻视的。

　　不过，只有苏幻知道，卓景航他藏拙太深，别说是射中靶子了，一箭三雕他也不在话下。

　　他说要给苏大小姐赢彩头，他就一定会赢。

　　此人最为可怕之处，就在于说到做到，但凡他想办到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苏幻的视线与卓景航交织，不是她不敢移开视线，而是她根本移不开，因为卓景航竟然对她诡异一笑。

　　苏幻：“........”这又是什么意思，不是装瞎么？能不能装的像一点？！

　　就在苏幻内心疯狂呐喊时，卓景航手中的箭矢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发.射.了出去，几乎是一个呼吸之间，在场所有人，无论少女，还是少年郎，尽数倒吸了一口凉气。

　　卓景航.......他竟然射中了靶心！

　　当场诸人当中，除却李淮，央赫之外，其他人草包居多。

　　卓景航一个瞎子也能直射靶心，怎能叫人不为之惊叹？

　　左玉贤的一张白玉小脸都僵住了，他自认是个不学无术之人，此前还有苏大小姐与卓家世子爷垫底。

　　可如今，苏大小姐改邪归正了，怎么就连卓景航也突然进益了？

　　这让他日后如何能心安理得的继续纨绔下去？

　　左玉贤不甚高兴，对身侧的李淮道：“李淮，是不是你寻常教了卓世子？”

　　李淮眉心是蹙着的，他从不知道卓景航还有这样的本事，除却惊讶之外，他也替卓景航高兴。

　　像他们这样出生武将的世家子弟，都盼着有朝一日能够挥兵百万，保家卫国，没有一个男子愿意当羸弱之人。

　　现场一阵骚动，不过比试还要继续。

　　央赫从震惊中醒过神来，不知为何，他突然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苏幻，一片树荫婆娑下，她婷婷玉立。

　　央赫心头有些异样涌起，那个深刻在脑海中梳着双丫髻的捣蛋鬼好像不复存在了。

　　“今日赛局，三局两胜，卓世子第一射正中靶心，下面还有谁？”

　　央赫此言一出，不少世家公子开始跃跃欲试，就连卓景航都能射中靶心，肯定是今日风向极好，所以他们估计也不在话下。

　　但几轮下来，却是无一人正中靶心。

　　这无疑又引起了一阵骚动。

　　轮到李淮时，他有意射偏了稍许，今日的彩头，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夺，仿佛他当真抢过好兄弟的未婚妻似的，李淮直至此刻还饱含内疚。

　　到了最后一轮时，卓景航再次一箭射中靶心，在场的公子哥们脸色都变的异常诡异。

　　但见卓景航视线放空，像是看着不知何处的远方，他眼眸虽是幽深清冷，但是神色极为空洞，一看就是一个瞎子。

　　就连央赫今日也输给了卓景航，众公子们嚼舌根子的力气也没了，只觉一阵臊的慌。

　　输就输了，央赫服输，而且即便是赢了一个瞎子，他也觉之胜之不武。

　　央赫亲自将彩头递到了卓景航手上，是一把镶嵌了血红玛瑙石的匕首，单看匕首上的装饰，便知此物价值连城。

　　“多谢。”卓景航淡淡一笑，从容接过匕首，外人如何看他，如何说他，于他而言，依旧是无关紧要。

　　关键时候来了，当卓景航朝着苏幻走过去时，众人的注意力比方才看比试还要集中精力。

　　卓景航要给苏大小姐赠彩头了！

　　苏大小姐会接受么？

　　按着她此前的性子，她不用匕首捅卓景航几刀就算好了。

　　苏幻只觉脚下如灌了铅一般，那把匕首，她是认识的。

　　虽说这一场比试在原著中没有提及，但......这把匕首与原著中所描写的一模一样。

　　“艳红的宝石在日光下闪着鲜血一般的光泽.......”

　　就是这把匕首，错不了的！

　　原著中，在卓景航强娶了女主之后，大婚当夜，女主就是用了这把匕首捅了卓景航的腹部。

　　可怕的是，这厮非但不生气，那晚还捏着女主的下巴，会深莫测的笑道：“幻儿，这是你给我留下的印记，这辈子都除不去了。”

　　苏幻：“........”

　　在慌神时，卓景航已经款步走到了苏幻面前，他比苏幻高出了太多，苏幻若是平视，只能看到他的胸膛。

　　苏幻抬起眼来，就见卓景航好像盯着她的头心，但细一看，他的眼神却无焦距，似乎真的是个瞎子。

　　“苏姑娘，你若不嫌弃，这把匕首，我想曾给你。”卓景航清越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成年男子的磁性，他的喉结已经突出了，整个人高大颀长，彻底挡住了苏幻面前的日光。

　　她......能不接受么？

　　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卓景航的脸......这跟作死有甚区别？

　　苏幻艰难的伸出手，端庄淑仪道：“多谢卓世子。”

　　众人：“.........”苏大小姐这个反应不是他们所期待的！

　　苏幻接过匕首那一刻，感觉到手背被人轻轻一划，突然涌上一股酥酥麻麻的颤栗。

　　卓景航掌心的茧子十分明显，他如此这般悄无声息的孟浪，也只有苏幻能感觉到，因为下一刻，他已经有礼有节的退了两步，与苏幻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苏幻清晰的看到了他微微扬起的唇角。

　　这个笑意带着几分肆虐，任性，狂野，好像在宣示着胜利，又仿佛在说：小乖乖，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苏幻双眸一瞬也不瞬，她以为事情就要结束了，却不想卓景航在这个时候突然猛地咳嗽了起来。

　　他颀长的身段毫无预料的弯了下来，之后为了支撑自己，他单手着地，指尖还搭在了她的绣花鞋的边缘上，虽是没有碰到，但也靠的非常之近了。

　　据原著中所写，卓景航对女主的一双玉足达到了变态的痴恋。

　　苏幻本能使然，没有一丝丝的思量，抬脚就将卓景航的手给踢开了，动作之快，哪里像个娇弱的姑娘，这就是纨绔的苏大小姐本人无疑了！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但也觉得没甚奇怪。

　　“.......”这才也是正常的苏大小姐啊，看来她依旧是暴戾不改。

　　李淮见势忙冲了过来，而卓景航已经自己站起来了，他身段笔直，虽是闷咳不止，但并不影响他修韧的体魄。

　　苏幻无言以对，她该揭穿卓景航么？她能么？肯定是不能的！

　　卓景航这个时候还在藏拙，她定不能坏了卓景航的好事。

　　李淮盯着苏幻，可她这双眼睛实在是透彻，李淮与苏幻对视的那一瞬，他如被雷击，突然移开了视线，只盯着苏幻的发髻，道：“苏姑娘，你太过分了。景航不顾安危，也要为你赢得彩头，你如何能这般对待他！”

　　李淮不会骂人，更不会骂姑娘家。

　　苏大小姐已经让他屡次破例，可恨的是，他还不太好意思看着她。

　　未及苏幻开口，卓景航止了咳嗽，“我无碍，我是自己身子不利，与苏姑娘无关。”

　　临了，他又加了一句，“苏姑娘高兴就行。”

　　她高兴什么呀？

　　苏幻将匕首交给了春眠保管，她这辈子都不打算动用这把匕首，更不期盼有朝一日需要用上它。

　　她的手背上还有一丝丝痒痒的触感，面对李淮如此斥责，还有卓景航真心或假意的维护，苏幻又开始强行端庄起来。

　　她道：“方才我只是本能使然，若是伤了卓世子，还望卓世子莫要见怪。”

　　卓景航唇角微微一动，苏幻可能是错觉了，她还看见他挑了挑了眉梢，样子玩味，“不会怪你。”这话像是一种承诺。

　　苏幻又僵了。

　　而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李淮也左右不是了。

　　众人不由得又开始窃窃私语。

　　“卓世子再怎么病唠，他也是个正常公子哥，怎会不喜欢美人？苏大小姐虽是骄纵了些，论起容色，当真是艳压群芳，也难怪卓世子这般拼命，只为搏取美人芳心啊。”

　　“可惜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你们方才没瞧见，苏大小姐脸色都白了。”

　　“苏大小姐还有害怕的事？她不会是担心卓世子死在她跟前吧。”

　　“......不可言表，不可言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