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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门外传来喊声,南枝猛地一惊,山上发火了,莫不是自己烧纸钱引发的火吧。这天干物燥,一点火星就能引起大火,可是明明记得自己是等火全部熄灭了才离开的。

      “所有的人快去山上救火,烧了山可不得了。”

      南枝心慌得厉害,暂且不管是什么原因,先去金山救火,她冲到厨房里拿了一把竹扫帚,连门也忘记关便跑了出去。

      山脚下的枯草全部烧着了,南枝看见燕生的坟墓前光秃秃的,一片被火烧过的痕迹。顿时南枝差点腿软了,果然火是从燕生的坟前引发的。

      起的北风,风势大,火焰向山上扑去,已经烧到山坡上。

      南枝举起竹扫帚向火上拍去,这哪里能扑灭山火,反而烧着了竹扫帚。

      “把扫帚用水浸湿。”耳畔有个悦耳的声音。

      南枝茫然地转过头,便瞧到那那张俊朗的面孔,是那个上官老师。他脱了西服,里面是一件藏蓝色的毛衣,不知怎的,南枝看到他像是获得了一丝安定。

      火势很大,几乎附近的人都来金山扑火,农村人对山的热情和父母是一样的。南枝拼命地用打湿的扫帚扑打树枝上的火,上官老师的这个方法确实有效。

      她回过头来看,地面上有上官老师扔下的西服,但他的人已经瞧不见,大约是冲到火势最凶的山坡上了。南枝在人群中搜寻那件藏蓝色的毛衣,找了半天也没发现。

      山脚的火基本扑灭,但火势早蔓延到山腰,无数的树木沐浴在火海中。南枝拖着竹扫帚往山腰赶去,山脚下只是零星树木,往山坡上全是密集的树林,每株树都有两三米高。

      地面的枯叶还在燃烧,南枝的裤脚被烧出好几个洞,火烧得噼里啪啦地响,烟雾缭绕,南枝的眼睛被烟熏得疼,泪流满面,喉咙里呛入许多黑烟。

      树枝上不时有火苗窜出,宛若无数条小火蛇吐着它的信子,南枝拼命地拍打,从口鼻中吐出来的气将围巾湿润了,然后眼眸中又有眼泪流出来,视线一片模糊。

      南枝眨着眼睛,眼睛被烟熏得生疼,眼泪不停地淌,哪能一时睁得开呢。耳畔有树枝烧响的声音,然后又听到咯吱的响声。

      “小心。”

      南枝听到了那像歌声一样动听的男声,但瞬间她的身体就被一股大力给推开了,这突如其来的力量让她一时站立不稳,像轱辘似的竟从山坡滚下去。当滚出两三米远后,南枝的后背撞上了树桩,这才阻止了她滚落的趋势。

      “上官老师。”耳畔又听到一个姑娘清脆的声音在焦急地呼喊。

      一截被火烧断的树桩从空中坠落下来,上官牧野在推开南枝后已经没有时间躲开,燃烧的树桩向他的头顶砸下来,上官牧野下意识地用手臂去挡,砰的一声巨响,树桩在砸中他的左臂上又砸在了地面。

      南枝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件藏蓝色的毛衣,毛衣也在燃烧,发出焦糊的臭味。清晨在街上看到的那名年轻姑娘正在拍打毛衣上的火焰,但毛衣也是易燃物,反而火更大。

      上官牧野飞快脱下毛衣在地面拍打,但为时已晚,毛衣被烧毁了大半。

      “上官老师,你有没事?”那姑娘明显很关心上官牧野。

      “没事。”刚说出这两个字,上官牧野就发现被树桩砸中的左手臂隐隐作痛。

      南枝爬起身,后背撞的这下也不轻,上官牧野走上前,凝视她满是黑灰的面孔。“这里很危险,你还是到山脚下。”

      “谢谢你。”

      这时县政府派来了民兵部队参与救火,数十部消防车排在山脚下,大管子水往火里喷去。火势在下午的时候被救下来,但山脚至山腰的大半都被烧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可谓损失惨大。

      南枝看着手上被火燎燃的水泡,数了一下,有十多个,晶亮晶亮的,有黄豆那么大。

      渐渐人群开始散去,整个山脚下只剩下南枝,她瞅着地面上那件被烧毁的藏蓝色毛衣,悄悄将它拾了起来。

      回到家中杏花还在,她坐在小凳子上哼着让人听不懂的歌谣。南枝打了一盆热水,她的脸全是黑的,仿佛刚从煤窑里钻出来一般。

      南枝想起上官老师,上官老师好像救她的时候受伤了,也不知是否严重,不如趁明天他在街上招生的时候去瞧瞧,问候两句。

      天色将至黄昏,隔壁的章小芬一家还没回来,这家人也够心狠,把一个患有精神病的儿媳妇关在门外,这寒天腊月的纯粹是想把人冻死。

      西厢房里有一张床,一直没人睡,南枝从柜子里找出干净的褥子铺上去,换了床单,放了棉被,安顿杏花睡了。

      一夜到天明,清晨醒来只听耳畔风声作响,推开窗一看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地面上全白了。南枝被风冷得打了一个喷嚏,赶紧掩了窗,换上了一条厚棉裤。

      南枝想起电影中看到的女人,即使在飘雪的季节,她们也是打扮得光鲜,穿着裙子,甚至还露着修长的腿。

      烧水准备洗漱,这时南枝忽然想到,这么大的雪,培训班大概不会出来招生了,那可怎么知道上官老师的情况呢。

      洗完脸,梳了头发,南枝拿着篮子假装去街上买菜,到了昨日街上拐角的空场地上,果然没有看见培训班的人。街上没有几个人,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女人用围巾遮住半张脸,男人戴着雷锋帽,裹得像一只又肥又大的粽子。

      今日卖菜的小贩不多,她东瞅西瞅,忽而瞧见了张大军。张大军的肉摊在雪地中格外显眼,案板上堆放着割好的一条条猪肉,还有大块的猪肝、猪腰子、猪膘。

      “今日天冷,大家赶紧买肉,吃肉暖暖身子。”张大军大声吆喝。

      零星的几个人分散到几个地方,没有人买肉,毕竟肉价也不便宜。张大军也不气馁,继续扯着脖子吆喝,南枝佩服张大军唯一就这一点,张大军很勤劳,无论刮风下雨,张大军的肉摊总是第一个摆出来。

      张大军在五年前做了一幢两层楼房,虽是砖瓦房,但这是金山镇上第一幢楼房,所以有些姑娘还是想嫁给张大军的。

      南枝装作没有看见,从张大军的肉摊前走过,这时手中提着的篮子一沉,南枝转过头只瞧见张大军离去的背影,而篮子里却多了一条五花肉,还有一大块炼油的肥膘。

      如果把肉还给张大军,极可能在这街上发生拉拉扯扯,让人看见不像样。

      南枝从口袋里摸出用手绢包着的钱,估计这条五花肉价钱,篮子挺沉的,肉至少有两斤左右,一斤1.2元,再加上肥膘,满打满算四块钱。

      手绢里包着许多的零碎票子,都是小额面值的纸币,南枝数了很久,才数了四块钱,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将钱放在张大军的肉案上。

      她不是需要靠男人才能活的女人,不需要任何男人的施舍。

      张大军看着肉案上那叠碎票子凑成的钱,每张钱都很旧,但都平平整整的。他拾起那摞零散票子,抬起头去看南枝,南枝已经走得远了,漫天的雪花在她的身畔飞舞,孤寂而清高。

      “这辈子老子一定要把你弄到手,不然老子死不瞑目。”张大军发着狠。

      南枝缩紧脖子,将围巾裹紧,回到家中杏花已经起床,但只穿了个单衣就在屋里乱跑,南枝把她拉到西厢房中,耐心给她穿上棉袄,看杏花的棉袄太薄,她又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棉袄给杏花穿上了。

      “坐在这里,别乱动。”南枝将杏花按在灶口的柴墩上。

      烧着了灶,南枝先蒸上馒头,便在盆中清洗猪肥膘,然后又切成一小块。在没有肉吃的时候,又想吃些荤腥,在菜里放些猪油也能尝到肉味。

      馒头蒸熟了,南枝拿了两个塞给杏花,其他的就捂到棉絮中保暖。

      刷了锅,放入切好的猪膘,没一会锅里就炸响了,清亮的油汁从猪膘里渗出来,慢慢的猪膘萎缩,变成黑色。南枝小心翼翼地把这些猪油渣用碗装出来。

      锅里炼出来的油装了大半个搪瓷缸子,南枝在里面撒了一点盐,便盖上盖子放到橱柜里。这时锅里还有些残剩的猪油,南枝没敢洗锅,想等到中午时就着这些剩油做面条。

      门外有三姑大声说话的声音,好像她在和别人说话。

      “我刚刚遇到镇政府的马主任,马主任说现在派出所正在追查是谁烧了山。哼哼,把金山烧了这么一大片,还动用了10几个救火龙,这个人肯定会坐牢,弄不好要把牢底坐穿。马主任还说,只要有知情人提供线索,就奖给他500块钱呢。”

      一连几日南枝惶恐不安,生怕会查到自己的头上,虽然记得那日自己是亲眼看到火星全部熄灭,但也有可能是自己看走了眼,不是也有一句话说死灰复燃吗。

      南枝偷听三姑和别人说话,目前还没有人去派出所提供线索。

      要去自首吗?自首能减轻刑罚,前几年邻镇的一个人也是烧了山,最后被抓了,判了好几年牢。

      午后太阳出来了,雪慢慢化去,屋顶上的积雪沿着红瓦滑向屋檐,丁丁当当地响,仿佛在下雨。南枝将前几日腌好的五花肉挂到院子里的树上,金山镇过年有腌腊肉的风俗,这一块腊肉如果吃得细点,可以吃上半年。

      门外传来了拖拉机的声音,轰鸣的响声震得南枝耳朵疼,南枝出门一看,是隔壁的章小芬回来了。

      章小芬躺在用稻草铺的拖拉机后面,身上裹着一床牡丹花开的缎面棉被,她老公朱大成当她宝贝疙瘩似的抱在怀中。“朱大叔,婶子的情况怎样了。”南枝走上前。

      “还好,后脑有出血,做了手术把瘀血吸了出来。”

      “怎么不多住几天医院,等好了再回来。”

      “医院又不是家里住不要钱,这住上一天,半年赚的钱就没了,医生也说现在情况比较稳定,所以我们就出院了。”朱大成扶起章小芬,但章小芬的体格比他魁梧却没扶动,南枝赶紧爬上拖拉机,帮着朱大成一起扶起章小芬。

      在两个人的帮忙下,章小芬才被搀扶下了拖拉机。

      “章佛爷回来了啦。”三姑从屋里出来。

      章小芬和三姑是死对头,但顾虑到三姑的儿子在县政府工作没敢和她撕破脸,三姑幸灾乐祸地打量章小芬,章小芬面若金纸,丰满的脸颊也凹陷进骨头里。

      “老朱头,这次住院花了多少钱。”三姑又向朱大成打趣。

      朱大成一脸垂头丧气,哎了一声道:“别提了,好几百块钱,几年的辛苦钱这次全部报销了,还不知道从哪里去找钱填这笔窟窿呢。”

      “老朱头,我告诉你一个巧招,包管你立马赚500块钱。”

      “500块钱?怎么赚?”朱大成眼睛瞪大了,便连一旁有气无力半条命都没了的章小芬也似乎来了精神,眼巴巴地瞧着三姑。

      “你们那天去医院时金山被人烧了,现在派出所和镇政府正在找这个烧山的人,说只要有人提供有效的线索就可以奖500元。老朱头,你说500块啊,你一年都赚不回来。”

      朱大成听罢没好气地瞪了三姑一眼,这老婆子分明就是看他的笑话,他到哪里去找这个烧山的人,这500块钱是那么好赚的么。

      章小芬的眼睛里渗出几丝光亮,三姑的话她听得明白,章小芬瞧着扶着自己的南枝,南枝早唬得小脸儿都黄了。“作贼心虚。”章小芬心里拿了准。

      半个小时后,门外响起汽车的声音,然后门被敲响了。南枝打开门,门外有一部警车,还有几名警察,南枝认得其中一个警察,是金山镇派出所的刘所长。

      “南枝,现在有人举报你因烧纸钱引起山火,所以要请你和我们去所里。”

      果然,是事发了,南枝心中陡地一沉,但是谁举报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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