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届的魔王是我罩哒》白熊与羊驼

15、爸爸说了

　　魔王怔住。

　　本来好容易平息了些许的心跳再次开始狂奔，他关在心里的那只魔兽也再次狂躁起来，耳朵烧红，他连呼吸都粗了几分。

　　没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喂她吃了蛋糕！！！

　　纠结的点根本不在堂堂魔王怎么可以低微到给人喂东西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上，重点是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女孩子做这么亲密的事情！！！

　　他的心态崩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

　　甜蜜的恋爱，彼此腻歪地喂来喂去，应该是在他宫殿视野最好、能看到彭俾斯海景的露台上，清风袭来，美人在怀，互相钟情……而不是在这贫民窟一样砖窑的破牢房，对着一个昨天没有洗漱今天也没有刷牙、身材扁平脸蛋还平凡得叫人过目即忘的石头怪啊！

　　无奈，石头怪根本没有这些绮思。

　　满足口腹之欲后，李斯彤就开始犯困，抱着膝盖倚着墙闭目养神。

　　被压榨完使用价值而被晾在一边的阿尔芒德纠结再三，决定不走，留下陪她。

　　监控室里大概是看这小姑娘总算老实了些，不再多动症一样走来走去的，估摸她气力差不多耗尽，就不再死盯着李斯彤这屋的录影画面了。

　　一个高大且衣着不菲的男人推门直入，站到了监控人员的身后，视线在所有的屏幕上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角落打瞌睡的李斯彤身上：

　　“这是？”

　　监控人员回头，见了男人原本放松且有些怠惰的表情立刻紧张严肃了许多：“昨晚福祉那边刚送过来的。”

　　男人皱眉，伸手拿起桌边的登记表格翻查。

　　“怎么了，李总？有什么……问题吗……”见男人脸色难看，监控员迟疑道。

　　“这个孩子之前不在福祉提供的名册里。”男人淡淡地扫了一眼，声音却冷硬地仿佛冰川。

　　“呃——”监控员一脸菜色。知道惹了大老板不高兴绝对非同小可，本来还坐在转椅上这下跟被蜜蜂蛰了似的一跳而起，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登记是晚班的人做的，我、我以为都核查过了……”

　　男人又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明都是狠厉的光，却笑着抬手拍了拍监控员肩膀：“小事，不要太紧张。”

　　他转身走出了监控室，冲门口值守的保卫吩咐了一句：“安排一下会面，昨晚进来那个。”

　　“是。”保卫低着头，毕恭毕敬地恭送男人前往会客室。

　　而他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淡声交代：“晚班的监控员，记得点拨点拨。”

　　保卫噎了噎，但很快又驯服地应下，并转身去刚刚被交代的事情。

　　光照贫瘠的监/禁室门被推开，生铁门闩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靠在角落里、跟着李斯彤一起打瞌睡的魔王警觉地睁开眼睛，眼看着一个身穿迷彩工装服的男人大步走进来，毫无疑问就是朝着自己身畔只有十四岁模样的家伙去。

　　他不敢发出声音，怕暴露自己，只能轻轻用胳膊肘顶了顶已然睡到流哈喇子的那货。却见她顺着动作，假模假样地把脑袋垂下，换了边歪，一副接着睡的样子：“嘘……”

　　“别冲动。”

　　魔王被轻声告诫。

　　他顿了顿，心想还能有比只身一人混进敌营、又闹着要吃饭报了一长串菜名的你更冲动的？

　　吐槽来不及，工装男已经走到石头怪眼前，一弯腰伸手就拽着她的胳膊把整个人悬空拎了起来。

　　“呃……啊啊啊——”李斯彤做惊醒惶恐状，咋咋呼呼吼了几嘴，被掐住了胳膊肉。

　　“闭嘴，李总不喜欢吵嘴的小丫头！”

　　她眨巴眨巴眼，决定配合地哼两声，“啊好疼”。

　　毫无灵魂，但足够给面子了吧？

　　李斯彤对自己配合龙套角色也依旧精湛的演技表示满意，然后乖乖闭上了嘴，甚至还有闲心在悬在半空的时候冲角落里看不见的那个家伙挤挤眼，嘴型告诉他：“别——冲——动”。

　　魔王显然没有她那么乖。

　　眼见来人毫无善意地带走李斯彤，他急急忙忙扶着墙角站起来。却不想坐太久腿有点麻，怀里一个没揣好的面包“啪叽”一声滚落下来。

　　他傻了眼，愣愣地看着地上那忽然失去隐身术而闪现的面包，一动不敢动。

　　李斯彤翻了个白眼，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而那个保卫听到声响，果然转身看到了地上的一小块面包。他挑了挑眉毛，又拎着手里的小姑娘重新走了回去，捡起面包检查一番，冷笑道：

　　“居然夹带了东西进来？晚班的家伙是该得敲打敲打了。”

　　可他将面包偏着摄像机死角塞进了口袋。这种程度的纰漏绝不能让李总知晓，否则会被敲打的可不仅仅是晚班的监控员那么简单，恐怕连负责保卫工作的自己都……

　　被倒挂在那人臂弯的李斯彤见他无意将事情闹大，也略松了口气，老老实实继续挂着。不被看到的阿尔芒德也还是亦步亦趋跟着离开了监/禁室，却不得不在会客室门口止步。

　　乘电梯上行经过三层楼后，进入五楼。

　　这一层的布置较之方才用于关押的二楼，显然精致华丽了许多。而这里的安保也更甚一筹，除了每几步设立一个摄像头以外，几乎每个房间门口都有红外线扫描。

　　这对于靠障眼法来达成隐身的阿尔芒德来说，无异于技术荒漠。

　　他没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进去。

　　李斯彤显然也猜到他的难处，张张嘴，口型道：“见机行事。”

　　她预估错了魔王的站位，更高估对方对于唇语的掌控程度，尽管如此，一直默默跟着的魔王还是大致理解了她的意思——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憨憨。

　　他目送着她被那保卫一掌搡进了其中一间屋子，又眼看那扇门在眼前关上。

　　这门与监/禁室的不同，并没有铁栏杆遮挡的透视孔，而是一扇密不透风的高强度不锈钢保险门，无法从外面窥视到里面的情况。

　　前一刻还在眼前的家伙离开了视线，不知遭遇如何，他有些紧张，却只能安慰自己：没事的，好歹我现在还在外面守着……总好过，她一个人留在这栋鬼建筑里面对一切吧？

　　阿尔芒德焦虑地靠墙杵在那扇门正对面，死死地死死地盯着，精神高度集中，想要听到里面动静。

　　里面的动静，任他怎么竖起耳朵也无法被听到。

　　李斯彤一进来就被墙壁、天花板，四周无处不在的超厚吸音棉震惊到了。

　　佯装无辜地瞪了眼，她甚至伸手去摸了摸。

　　潜意识第一反应这里是实施虐杀或是拷问的地方，可再转头打量屋里的布置，咖啡桌、布艺沙发、漂亮的洋娃娃屋，还有角落里那实在违和的一张巨大圆形双人床……

　　偶买噶，她眉梢微不可查地抖了一抖，心里不禁感叹自己只想到严刑逼供未免也太纯洁了。

　　而此刻，背对自己坐在双人沙发正中间的男人低低笑出了声。

　　“别害怕孩子，过来坐。”

　　那人开口，声线倒是难得的温柔低沉，恰到好处的沙哑很能安抚人心、有着晚间电台男播音那种叫人放松的魔力。

　　小姑娘李斯彤从善如流，挪着步子蹭过去，却并不敢真的落座。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身材魁梧，目测一米九的身高，强壮而微胖。头发一丝不苟地分三七开用发蜡梳齐，特意留到下颚部分的鬓角也修得非常精细，仿佛是想利用视觉错觉来掩饰自己过于方正的脸型。他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镜片下一双看起来很是慈善的眉眼里透出几分不易被人觉察的精光。

　　西装笔挺，服饰考究，腕上不经意露出的绿水鬼，还有二郎腿翘着而凸显的名牌鞋袜——乍一看，这人像是非常善意的社会成功人士。

　　可他不是。

　　毕竟会出现在这个场合的人，成不成功另说，至少不会是好人。

　　注意到小姑娘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脸上，男人虚了虚眸，手指笃笃两下点了点咖啡桌。

　　咖啡桌上的英式骨瓷餐盘里盛放着一块精致的奶油草莓蛋糕。

　　李斯彤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一错不错地盯过去，忍不住开小差思考蛋糕上的奶油裱花纹路出自哪家糕点房的手笔。

　　而小姑娘对蛋糕两眼放光的反应取悦了这个男人，他笑着问：“想吃？”

　　一般来说，被饿了快要一整天的小姑娘是不会顾及太多的。毕竟她们都还是孩子，活下去的本能使她们更容易在独自遭遇孤独的陌生环境里轻易被这种刻意营造的温馨环境所打动，然后依附看起来慈爱友善、具有力量权威的人。

　　但对于社交能力欠缺的低智儿童来说，往往无法对外界的刺激做出正常反应。刻板模式让他们违背本能，而选择更理性但可能会导致负面效果的行动。

　　比方说——拒绝蛋糕。

　　之前很多他接触过的智力问题少女都是这样，哪怕饥饿难耐并且害怕，依旧会拒绝这个令人垂涎的美味蛋糕。

　　理由却可笑至极：因为保育院的老师教过，不要轻易接受陌生人的东西。

　　李翔并不讨厌这样的拒绝，相反，他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测试送过来的货物是否和自己心意。

　　太容易屈服的猎物实在叫人兴味缺缺。

　　唯有这种难以征服的才更有成就感。

　　一步一步获取她们本就吝啬且稀缺的信任和感情，最后一口气将那萤火虫一般小心翼翼又微弱的希望亲手打碎，那才是最叫人兴奋雀跃的高潮啊。

　　此刻，这个来路显然有些叫人存疑的小姑娘摇了摇头，并没有用言语表达出对于这块蛋糕的渴望。

　　他勾着嘴角，显然对于眼前这个圆脸蛋、对着蛋糕眼睛发直的小姑娘回答甚是满意，又紧接着问了一句：

　　“为什么？你不喜欢蛋糕，还是……”

　　因为刚刚吃太多，已经吃不下了啊。

　　李斯彤心里想着，却不能暴露，于是瞎编故事：“爸爸说了，不可以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呢。”

　　天知道，被转移到这里来之前，福祉养育院那群“陌生人”给的什么她都吃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