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巧言令色探深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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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共商大计，此时此景用着倒是有些夸张，但对白柳笙来说，再次见到李晟，无疑是个很好的开始。
第二次见面，白柳笙只匆匆扫了一眼他，随后便邀他商谈，两人找了个茶铺坐下，叫了壶茶，才开始细细打量眼前人。
之前白柳笙见他那日，他粗布短打，束发布鞋，再加上刚被拳脚伺候，整个人灰头土脸。而此时，此人头戴唐巾，衣着长衫，脚蹬皮靴，坐在对面。今日换了身行头，看着倒是别有一番风流。着实让白柳笙有些惊喜。
“前些日子偶然瞧见你，有意相商，尚未介绍过。”白柳笙一边沏茶，说道“我叫柳二郎，家住城西口子巷，那日见李兄有些身法本事，想要李兄帮个小忙。”
李晟回到：“在下姓名，兄台怕是已经知道了，就不客套了。我本怀庆府人士，来此地不过散心罢了，奈何被人坑了一把。那日倒是着实有些狼狈。可话说回来，我一介莽夫怎能助你？”他弯着嘴角，举起茶抿了一口，审视着眼前的柳二郎。
“李兄叫我柳二便好，我一个粗人，兄台相称倒听着不大畅快。——”白柳笙嬉笑着，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正要接着说。
李晟抬手断了他的话，笑道：“那也不要叫我李兄了，看你如此爽气，这般倒显得我生疏了。我乃家中幺儿，排行第四，叫我李四便好。” 话头一顿，“我这两日想了想，却是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值得柳二兄弟你如此散财——”凑近白柳笙，压低嗓音，疑惑地问道“我要还的可是五十两银子，并非小数目，说句不中听的，兄弟你这打扮可不像是能拿得出的人啊。”
“这——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白柳笙笑了两声，提起茶壶，为两人续上茶。接着说道：“我瞧见哥哥前日粗布断打，分明是个苦主，可今日一见，却是出乎弟弟预料。这身行头穿上，自是好不气派，想必也有些机遇。”
李晟听他说到这，犀利的目光看过去，心想这厮怕是想在自己这儿套话，不如随便几句糊弄过去，再做打算。思量之间又将茶杯举到嘴边。
可谁想，这柳二不按路数来，“不瞒哥哥，”只见他放下茶壶，弓起身，抬了屁股，跨步就从对面凑过来，坐在李晟身边。然后身子又往这边凑了凑，李晟看着他样子神神秘秘，不由自主的低着头，也凑了近些。
只听他悄声道：“不瞒哥哥，小弟这是早年偶得机遇，得了官家老爷赏的银子，足足一百两——（话间用手指比划着，而后突然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一脸苦相）可哥哥您看我这，明眼一看就一穷二白的，我当初也是个蠢的，压根不晓得问那官老爷是谁。我这模样去商号使银子，万一谁把我告到官府，说我是个偷儿，百口莫辩怕是要进号子呀！到时候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罢，许是情绪激动，手指还在桌上点点。
李晟看着他这愁眉苦脸的倒霉相，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声。抬手挡住嘴，“嗯，嗯”得清了几声嗓子，正色看着他。
换银票果真这么难？李晟心里有些不解，但却并未言明，只是顺着问道：“你说是一百两银票，莫不是要让我帮你换了，而后分一半与我还债？”
白柳笙立刻点点头，“确实如此。”
李晟一瞬拧起眉毛：“柳二兄弟，这银票你都不敢去换，怕出了问题进号子。难道就不怕我去换，进了号子？我真是小看了你，枉我方才与你称兄道弟，你这分明是要欺我！”语气不爽，手也随即握成拳置于桌上。
白柳笙瞧着他竟气上了，心里不服，厉声驳道：“我为何要欺你？我与你无冤无仇，那日我分明瞧见你听到五十两时，面色发白，分明是拿不出。这么多银钱，凑起来本就难于登天。若是还不上，怕是要被打死又或抵债为奴，你可愿意？（许是觉得声音有些大，他刻意压低声线）我瞧你挨打不屈，是条汉子。当日便想不如助你，予你去换，既还了赌债，我也了却了一桩事，不是各得其所？”
白柳笙见他听了有些迟疑，不似刚才一般，便接着说：“况且，散财与你，本就不得便宜。我倒是还怕你换了银票，卷款跑了呢！”话语间颇有些咄咄逼人之势。
“呵！笑话——想我李晟堂堂七尺男儿，岂是这等宵小之辈？”李晟有些气愤，也着实不屑这等行径。他抬着下巴，说道：“我不过是一时落魄，却也深得祖宗教诲，断是不会行这等事，为人所不耻。”
白柳笙见他神色稍缓，深吸一口气，慢声说道：“其实，打今日一见面，我便知哥哥不是我这等小人物，肯定有些来头，也自是不会缺那五十两银子。只是方才弟弟还想厚着脸皮试上一试，倒是惹得哥哥不快了。”
见李晟没有言语，只是满目严肃地拧眉，似是鼓着一口气。白柳笙抚了下额头，似是悔恨地用力拍了下桌子，叹了口气。
这一声拍打，动静有些大，引得棚子里的客人们都停下话，好奇的望过来。他不得不叫来老板，佯装添水，随后续了茶。
白柳笙低着头，解释道：“哥哥莫要气，弟弟知此法不道义，可弟弟也别无他法。手里有钱却迟迟不能花，家里本就清苦，孤儿寡母的，小时我又是个病秧子，本就稀薄的家底儿都被我败光了。现在有些钱了，却依旧没法帮我娘补贴家用，待她老人家好点。哎，赶巧上次，见你被他们追债，弟弟手头正好也有些钱财，能帮上一帮，便想出这么个主意。”
说罢便站起身，朝着李晟作了个揖，而后举着茶杯“在下小人之心，还望李兄原谅则个，饮了茶，咱们就此别过吧。”说完一口饮完杯中茶，喊了老板娘结账便要走。
“诶诶，别，留步留步，”眼看着这柳二羞愤欲走，李晟赶忙站起身留他。“我知道这法子有千万种，可你偏偏选了两头都冒险的，可见你有些侠义心肠，也还是想帮我。既然你有心，我也自是愿意帮你。”
“那柳二在此，谢过哥哥了！”白柳笙急着道谢，李晟却是摆手道：“先别急着谢，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了，咱们就还按之前说的办，说好予我还债的一半，也须分毫不差。”
“那是自然少不得。原想再予哥哥些花销，换身行头，好方便行事，现在看，怕是用不上了。不如给哥哥添置些别的东西——荷包、折扇或者什么物件儿？”白柳笙满面思索的问。
李晟打量着他，见他丝毫没有舍不得钱财的样子，心里有些感叹。既然是这种看似攸关的事情，却也不在乎对方的背景，面对自己这样的陌生人毫无防备，才认识不久便全都交代了。此人神经着实粗了些，却是性情所致，大抵也算不上蠢吧。
“不用，不过是些琐碎之物，无需破财。弟弟你且留着，给家里大娘补贴些用吧，” 李晟只是摇摇头拒绝。
许是两人皆识得对方本性，换银票的事情，便定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巧言令色探深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