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女儿安能戏勾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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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柳笙离了书铺，拿着工钱，并未直接回去，而是在城中四处闲逛一阵。直到确认李晟并未跟随，也无甚别的人，这才匆匆回了家。
一进门，便见张梅儿正在庖屋的灶头上忙活。此时已是日落，天色渐黑，灶边点着煤油灯。点燃的灯芯上飘出些许黑烟，却将屋内充的昏黄。鹅黄色的光映在张梅儿的脸上，衬出她专注的眉眼，这场景倒是使简单的屋子变得鲜活，充满了烟火气。
细想两人来到仓平，也已十载春秋，原本清贫的日子，如今也过得还算不错。白柳笙已然弃了平日时常叫卖的活计，着重接些抄书、代写功课的活，其余的时间多会去商行里做临时跑腿的小厮，工钱比长工自是少很多，但时常因为些许地方人手不够过去帮忙，倒是能摸索点商行的门道。而张梅儿则依旧做些针线活，家里也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白柳笙看着张梅儿忙碌的样子，便觉得心中有愧。当初张梅儿也不过二八年华，模样可人，许是两人一路逃难，风尘仆仆，性子又磨了些许，现在模样更是越发风韵。
曾几何时，也有些婆子，见两人孤儿寡母，过着辛苦，便动了给张梅儿保媒的心思。可张梅儿却一心只想照顾好笙儿，一直不曾想过嫁人，久而久之，婆子们也不再提这些了，只是时常给她介绍些简单的活，帮衬帮衬。
白柳笙站在门边，跟张梅儿打过招呼后便默默的看着她。看着她忙碌的样子，白柳笙越发坚定了要试一试的心。
这百两银票，要如何兑得？白柳笙这些时日也思量过，虽说银票普通人家用不到，但大户们家大业大却是要的，仓平镇虽小而偏，可时常会有些贵族世家来此走动，不可能不用。
本想着在商行里跑腿儿，兴许能跟这些世族的人有些接触，后来慢慢的做起事来才发现望尘莫及，根本寻不到由头接触这些老爷少爷，也没法子接触到账房这一块，私下兑银票更是不可能。
直到今日撞见李晟被打，她听得书铺掌柜的话，来了点子。既然不能用明的法子，那就用些别的。听掌柜的意思，多半读书人和寻常人家对城北这些取乐之地甚是不屑，没听过或者没去过都不足为奇，那便不容易碰到相熟的人。
赌坊多是些三教九流去的地方，自然是不愁花不掉银子，但是多少有些危险，毕竟钱财傍身。而风花雪月的地方，寻欢作乐的自是不少，必然也会有些有才情的女子，想些法子进去开销也是行的。
这花银子，白柳笙自己一穷二白，自是不能出面。于是便想到了这个苦主。如果是一个外乡人，没露过家底，即便突然筹得银子，还债又挥霍，也不容易惹人怀疑。哪怕有一日被他反咬，也可找些事由糊弄过去，不过损失些银子，姑且可以一试。
当时李晟变躺为跪的动作，白柳笙看得分明，此人确实有些身手。给人做保却没签字据，不知道金额这点本就不合常理，然而他被打时却并未反抗，反而很顺从，似是知道这些人的来头。可他之前又分明不知道钱的事儿，也似不认识这些人。
白柳笙猜测他不然就是有仇家，本就在躲什么人，亦或是这个名叫李二的手中握着苦主什么把柄，他没办法反驳。
而李晟，白柳笙走近端详后，发觉此人肤色偏暗却细腻，不像饱经风霜的模样，双手指面光洁无茧。身着粗布看似一般，可细看漏出的里衬衣料却带着光泽，明显是块好料子，便觉得这人越发有意思。更是想要试试他，如若真是个好的，交了必然有些好处。
白柳笙看着张梅儿做好饭，便上前搭手理桌子，摆碗筷，陪着张梅儿落座，顺口便要说今日在书铺门口看到的事。“娘，今日我在书铺门前见了一件趣事，你猜猜？”张梅儿看她眉眼弯弯，叹道“这十里八乡的孩子里，就数你猴精，”说罢停了筷子便问“你只道是趣事一件，叫我如何猜得？莫要吊娘胃口，我见你回来眉间带喜，可是有什么好事？”
“娘你且吃着，莫要停了，听我，细细道来。”白柳笙得意的举着筷子比划着，说了今日李晟被打的事情，却将两人的话隐了些，随后便问：“娘，此人明明细皮嫩肉的，却穿粗布外衣，会不会有什么仇家？或者会不会犯过什么事儿逃难啊？”
张梅儿听罢细下一想，摇摇头说：“这倒未必，若是犯了什么事儿，隐姓埋名，也不会呆在镇上，通缉令都是快马急报，况且捕快们常在镇上走动，难免遇上，不至于冒险。不过这躲人倒是有几分可能，兴许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呢？以前在府上时候，便听过有家少爷，自小不从父命，闲云野鹤，离家出走要去方外做学问，后来硬生生被家丁捉回去考功名。兴许此人也是偷偷跑出来，怕被抓回去的呢？”
白柳笙听了张梅儿的话，不瞬便乐了，要果真如此，那这可是个好玩的，当即跟张梅儿说自己要取得一张银票用用，并细讲了自己的意思。原本张梅儿当个乐，但听得笙儿要去赌坊和勾栏时，眉头却拧了起来，嘴角的笑意也越发淡了。许是白柳笙话间抬头发现张梅儿表情不对，立马停罢，住了嘴。
可这也到底没让她如意，张梅儿见她话毕，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字正腔圆道：“笙儿，我虽一直当你做男儿养，可你始终，这赌坊，乌烟瘴气不说，三教九流多汇聚，本就不是个好地方。地痞流氓若是输于你，对你用些手段，你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挡得了？而这风月之地，男人进去多半寻欢，言语间多是些不雅之词，你，如何去得？且不说勾栏院里的老鸨可都是些眼尖的，就说你进去，总是会跟里面的姑娘接触，若是碰了不该碰的，又当如何？简直是胡闹！”张梅儿虽是斥责之语，到底是在话里隐去了笙儿女儿身的事，说的隐晦。
白柳笙乖巧的坐着，边听边点头，连忙称是。之后便将苦主李晟搬出来，赶忙走到桌对面，俯身给张梅儿揉捏着肩，笑着说，“娘亲，此番过去并非我一人去，我模样普通，只是陪同被打的那个苦主一起去，我只需扮成小厮在一旁跟着便好。而且此人会些功夫，若真出事，我一个小厮，只管跑了便是，自是不会受多少罪。” 言语中满是讨好。
白柳笙见张梅儿依旧不为所动，便竭尽全力的对着张梅儿一顿夸，并再三向她保证绝不贸然行事，张梅儿终于有些松动，起身去卧房里取出了存放积蓄的木匣，抽出一张银票交予她，又是好一阵叮嘱。不过这一关，算是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女儿安能戏勾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