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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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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文】一叶障目——有点抽风的样子慎入
by天之落华
关键词:树叶回忆战争
一叶障目。
——“锥生君,我果然还是最讨厌你了。”
这就是大森林中的一片落叶,被风托扶着飘飘荡荡地略过眼前,一次又一次地不断地出现,渐渐地夺去了视线的焦点,它便成为了他眼中的全部世界。
一叶障目,不见其真。
——“真不凑巧,我确是恨着你呢!”
终究有那么一天,意识到树叶之后的世界之时,会看到何样的光景?
是绝望,还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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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两声,血蔷薇极尽距离绽放时刺痛耳膜的感觉还未消去。听力欠佳,而嗅觉方面反而变得更加灵敏。血的芳香逐渐逼近,锥生零本能地后退半步,一道寒光随即挥舞而至,反射地抬手,瞄准,扣下扳机。
一度演练无数次的动作,在此时不知为何变得有些迟钝。
“嗯?下不了手么?”
低沉婉转的浅笑在耳侧响起,锥生零身体顿时一僵,脑海自动描绘出那人淡然笑意的模样。抿嘴,眉头一皱一松,挥动着血蔷薇直接挡在下一波寒光之上,手腕轻转,抵着剑刃冰冷的寒光滑去。迸发的火星活跃地跳动着,在枪柄卡住剑柄的瞬间,映入冷清的淡紫之中,随后暗淡下去,瑰丽的酒红直直地侵袭而入。
“真是失格啊,作为一个猎人。”
用着一贯的温和笑意述说着冰冷的嘲讽,玖兰枢看着眉头紧锁的锥生零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略有些好奇,要怎样才能撕裂这虚伪的假面,将那隐藏极深的火热挖出来呢?
“啊,抱歉,我都忘了呢!你……也是吸血鬼呢!”
仿佛是突然意识到一般恍然大悟的语气,玖兰枢玩味的笑意配上诚恳的语调,即使明知是谎言也一定会相信吧!可惜的是玖兰枢恶劣地直接戳中锥生零的痛处。
“是吧?狩猎同胞的猎人先生?!”
不悦地咋舌发出啧啧的声音,锥生零紧紧地盯着玖兰枢的眼睛,淡紫中流动着绚丽像是无言的抗议。正确地接收了锥生零的不满,玖兰枢不禁眨了眨眼睛,酒红中倒映的一抹银白也时隐时现,他嘴角擒住的弧度多了一分无奈。
“你我背负着同样的罪孽呢!”
“收手吧,在无法挽回之前!”
咬牙切齿都挤出这几个字,锥生零十几年人生从未想过会这样劝告这个纯血种,在这种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混乱之中。
夜之寮,玖兰优姬,一条拓麻,早苗琉佳……昔日的纯血之君落得众叛亲离。而且,以一条拓麻为首的年轻吸血鬼与以夜刈十牙为首的猎人协会的联合,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借以玖兰枢之手抹杀所有纯血种。
吸血鬼再也不愿接受纯血种施予的任性,而人类也大可以铲除掉最为危险的敌人,这场合作几乎是在无人反对之下很痛快地通过的。作为玖兰枢的妹妹与未婚妻的玖兰优姬自然是反对者,但是,她自身的身份就很微妙,没有被处决而软禁在黑主学院已是一条拓麻的仁慈。知道即使反对也无济于事而仍是抗争的黑主灰阎,被夜刈十牙一同看押在黑主学院之中。
现在,无论是吸血鬼还是人类都期待着玖兰枢跳下他自己所编织的牢笼之中,只待他化为一把双刃剑斩杀了敌人亦斩杀自身之时。
那时,必将只剩下无边的地狱等着他独享无尽的绝望。
“甩开监视者特地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苦笑着说道,平缓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疲惫。玖兰枢一想到这个人生子做出的出人意料的举动心头怦动着温暖,却也无法补偿被命运所侵蚀的冰冷。叹息着挥动剑刃,将锥生零弹开,又后退拉开距离,物理上的,精神上的,各种层面上的,远离这个唯一会动摇自己的存在。
“玖兰枢!!”
对方的轻描淡写有些激怒了锥生零,嘶声力竭地叫出对方的名字,就觉得费尽了心力疲惫不堪。他费劲心机找到玖兰枢可不是为了和他大打出手,不肯承认关心,却绝无法否定内心的在意,内心咆哮着哀嚎着,锥生零甚至都想不明白他到底在干什么又想干什么。
“收手吧!!”
烦躁地一再重复,锥生零内心乱七八糟,面上却依旧是一片冷漠,毕竟这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虽然面上冷漠依旧,可锥生零烦躁的逼迫已经多少泄露了他的秘密,玖兰枢狐疑的视线打在锥生零身上,细细麻麻仿佛要剖析人心地让锥生零一颤。可那丝丝缕缕的莫名其妙的忧伤,却抑制住锥生零避开对方的行动。倔强地迎着对方的视线,倔强地将他自己也弄不懂的心境暴露在他面前,也许能从中找到出口也说不定,从这诡异到极点的关心中逃离。
“锥生君,我果然还是最讨厌你了。”
半仰头颅,面部几乎都嵌入阴影之中无法窥探他的神情,可锥生零还是从淡然冷漠甚至是冰冷刺骨的话语中猜想出了答案——讥讽、嘲笑。愤恨地紧咬牙关,锥生零也说不上来心头是什么滋味,不知道玖兰枢在讽刺着他的什么,但是那一句话还是将锥生零深深刺伤。
“真不凑巧,我确是恨着你呢!”
真不明白自己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千辛万苦跑到玖兰枢面前自取其辱,锥生零自嘲地勾起了一抹冷笑,故意地放出冰冷如刀的言语,想着对方也不会在意,他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玖兰枢。
恨,憎恨,他锥生零一直憎恨着吸血鬼!更何况是这个站在顶点之上纯血之君!
“是么,那还真是可惜。”
说是‘可惜’却完全没有‘可惜’的感觉,玖兰枢平淡的语气没有起伏。可玖兰枢越是反应平淡,锥生零就越是感到恼火,觉得自己更像一个供人娱乐的小丑,自取其辱不说,还是免费上门!
不远处传来了鹰宫海斗的呼喊声,一听就明白包含着一种警告的意味。锥生零无奈之下只能死死地瞪着对方几眼,如果眼神能化为刀刃,玖兰枢一定早已千疮百孔。
“回去吧,锥生零,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玖兰枢好心的奉劝在锥生零耳中就是虚伪的戏弄。
“哼,让你固执地一个人自寻死路去么?!”
“那不是正合你意。”
“唔。”
原本只是气恼地说下狠话,可锥生零反倒是被玖兰枢堵的哑口无言,他迷惑地看着玖兰枢转身离去的背影,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自寻死路’、‘正合你意’……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烦躁?
“零?!!”
鹰宫海斗可以说是火冒三丈了,念在旧情的份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去见玖兰枢,却没想到锥生零反倒是恋恋不舍上了。一把抓过他莫名伸向远方徒劳重复抓握动作的手,鹰宫海斗开始后悔让锥生零见玖兰枢了,以后也该尽量避免他们接触才对。一声暴喝将神智悄然跟着某人远去的锥生零唤醒,鹰宫海斗更是坚定了他的决心。
锥生零,决不能再和玖兰枢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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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障目,不见其真。
如若能永远活在枯叶的世界之中定是远远要比现在幸福百倍千倍。
鹰宫海斗曾经这么想着,也那么做着,可时至今日皱纹见长,头上花白交错,他看着与自己并肩前行的依旧年轻的友人,十几年的时间从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早已无法在确定那想法的正确性。
一束鲜花,散发着醉人的清香,轻覆于即将入土的灵柩之上。
幽兰百合,永远的爱恋。
真的很称这个永远的少年不是么?
今天,是玖兰枢的葬礼,参加葬礼的人就只有十九岁的锥生零与三十几岁的鹰宫海斗。
十几年前的那场暴动,屹立于顶点的纯血之君达成了他的愿望——纯血种的灭绝。而他的最终愿望却没能实现,那个需要保护的妹妹却意外地扛起了一切,代替了他最爱的哥哥成为了‘原石’,而菖藤依砂也的承诺兑现在了玖兰枢的身上。
变为人类的玖兰枢无力地看着自己重要的妹妹死去,品尝着他曾带给他人无数次的绝望与悲伤,仿佛是报应不爽般地轻声浅笑一番便消失在人前,这一消失便是十几年的人生。
期间,数次担心玖兰枢安危的锥生零一直想去找玖兰枢却没有任何行动,玖兰枢是不会有事的,他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坚强的多,虽然协会断断续续地回报玖兰枢的信息印证着锥生零的猜想,他仍会感到不安,可却依旧没有任何行动,这一迟疑便是十几年的人生。
十几年的人生,于人类来说可以是弥足珍贵的,而语吸血鬼来说却不过是秒针的一圈而已。
犹豫着迟迟不肯行动,当玖兰枢病死的消息如晴天霹雳般打在锥生零的身上时,他才终于发现了他错过了什么,并且一切为时已晚。
“你为何要察觉到?正如之前的十几年一般无知无觉地不是很好么?”
海斗看着娇嫩的鲜花上滴下的水珠闪闪散发的光彩,忍不住如此抱怨。那年,锥生零还是青涩到可怕的少年,懵懂无知根本就无法理解他对玖兰枢过分的在意是什么。那时,旁观者清,早早察觉到这件事的黑主灰阎与夜刈十牙不知为了这件事争吵了多少回。可结果又如何,不过是选取了最佳的方案罢了。
锥生零没有意识到他喜欢上玖兰枢,那么就当做这件事不存在又如何?
那个纯血种注定给不了锥生零幸福。
因为,吸血鬼与协会的联合绞杀,如若不是他已身为人类,失去了觉醒的纯血,被吸血鬼与协会变相软禁,他早就化成沙砾了。
“察觉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就那里,一直,一直,从未褪色。”
屈身半跪,锥生零身体前倾,半趴在黑白古朴的灵柩之上,右手婆娑地摩挲着他亲自刻上的名字,一副幸福至极又悲痛至极的模样,想要笑却更想哭,想要哭却又该笑才对。这消耗了玖兰枢的一生,才姗姗来迟的爱恋,锥生零不能怨恨任何人,就如同他也不能原谅任何人一般。
“你接下来要如何,零你……”想要报仇么?
话只能说一半,鹰宫海斗在这混乱的社会摸爬滚打了十几年,这种处事的圆滑之处还是懂得的,而且他完全能想象得到他的答案。锥生零是外冷内热的类型,冰封凌冽的外表之下是一颗炽热执着的心。玖兰优姬,黑主灰阎,夜刈十牙……所有在所在意的存在都已逝去,最终失去了挚爱的他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鹰宫海斗真是连想都不敢想。
砰——
用玖兰优姬的‘原石’冶炼的武器打在锥生零的身上,没有发生什么流血事件,并不是鹰宫海斗故意放水,他是真心想要在这里了解锥生零生命的,作为朋友能为他做的只有将他与玖兰枢合葬而已。锥生零接下来打算做的事无异于自杀,倒不如死在自己手里更加合适。而锥生零却完全不领情,以吸血鬼敏捷的身手,徒手接住了银质的子弹。十几年时间留长的银白在空中飘荡,衬着他肃穆的神情到也很应景。偷袭不成,口头劝说也是白费,鹰宫海斗无奈地摊了摊手,他还得最后在问一句。
“就为了一个玖兰枢,这样真的值得么?”
就为了一个玖兰枢,就要与整个世界为敌,这样真的值得么?
“没有什么值不值,我只是想要这么做,必须这么做而已。”
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灵柩,锥生零的神情温柔到不可思议,可他话中冰冷的杀意还是不禁让鹰宫海斗一阵战栗。
“那些杀了他的人类与吸血鬼,我怎么能让他们活的那么自在。”
最强猎人,玖兰家豢养过的吸血鬼,锥生零。
头痛地合上双眼,又再次睁开,鹰宫海斗看着毅然决然的友人,他无法阻拦,至少他可以见证他的结局,以一个敌人的身份。
“给我记住,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别扭的温柔,残酷的现实。
如若你只有死亡一路可走,那么至少,由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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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超乎想象的灿烂,玖兰枢依靠在窗边,享受着与曾身为吸血鬼的他完全格格不入的温暖。
这是一间朴素的房间,简陋的家具,说是家徒四壁也不是可以。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完全没有人生存痕迹的房间,玖兰枢独自一人生活了十几年。
轻轻摇晃手中粗糙的木杯,晶莹透彻的清水随着摇晃的加剧而在杯壁间旋转徘徊,摇晃了一段时,觉得无趣,便抵在干涸的唇边,一点,一滴,滋润着同样干涩的喉咙。
缓缓地饮尽这最后的生命之泉,随即木杯便被无情地抛弃一旁,看看这它咚咚地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才安静下来,玖兰枢的嘴角微微拉扯开一丝弧度。
不曾想,引发十几年那一场撼动世界的混乱,一度行走于万人之上的纯血之君最终的结局便是饥渴而死么?
桌上热腾腾的饭菜飘荡着诱人的香气,猎人协会时间年如一日地准备的早点看起来是那么丰盛可口,可是实际上玖兰枢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刚刚饮尽的那一点点露水是这明媚的清晨馈赠的礼物。
不急不慢地走到桌旁,玖兰枢盯着那一桌的饭菜,忍不住地轻笑,精致的甜点,芳香的红茶,无不是玖兰枢曾经的最爱。他看着这一桌堪称是饯别的最后的食物,嘴角的笑意更深,酒红的眸中荡漾起似有似无的无奈与惋惜。
“终于决定下手了么?”
十几年前,在目睹重要妹妹的逝去的那一瞬间,玖兰枢就隐约猜到了自己必将得到这样的结局。即使是已为人类,即使是往日的风华不再,即使是注定逃不出人生百年的界限,他们还是对这一颗没有捻线的炸药感到不安。能平安无事地活过十几个年岁,玖兰枢已经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犯下无数罪孽的生命,还能拥有如此平静的生活,也该心满意足了。
心绪平和,玖兰枢笑着拾起一旁的叉子向精致的抹茶蛋糕插去。
这早就该失去的生命,没有什么在留念的了。
插起一小块蛋糕,径直地向微扬的唇瓣送去。
非要说还有什么的遗憾的话。
轻咬一口,丝丝甜甜的味道融化在唇间。
锥生零——
嘴角的笑意加深,逐渐编织成所谓的幸福。
不,已经没有遗憾了。
十几年针锋相对酝酿而出的眷恋,即使对方从未察觉,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这就足够了。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身体摇晃着下坠。在感觉到磕碰的疼痛之前,逐渐步入黑暗的意识沉浸在遥远的虚幻的幸福中不可自拔。
“……枢……大人……”
所剩无几的意识朦胧中未感到疼痛,倒是落入了一个软软的怀抱,耳边响起的熟悉的声音呼唤熟悉的称呼,换来的只是玖兰枢浅浅的笑意。无力抬手,覆上对方泪水斑驳的脸颊,轻轻拭去那绝对不适合出现在他身上的水汽。
“……枢大人……枢大人……枢大人……”
笑容渐渐凝固在唇边,耳边回荡着蓝堂英悲切的呼唤,玖兰枢缓缓地合上酒红的眸子,荡漾着的生命的色彩随着眼睑的下落而渐渐流逝。
……我……
昔日斑斓的神采变得空洞,勉力抬起的手臂毫无支撑地悬空坠落。
……想见你……
一同陨落的还有死寂的酒红中最后氤氲的一滴清泪。
……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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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染红的绯色之花妖冶地绽放,在火焰焚烧一切付之焦土的战场上。
镇定立于混乱的中心,时间被定格的永远的少年,手中紧握着银色的枪械,沧桑沉淀的瞳孔仰望着血色的黄昏,对四周因他而掀起的硝烟不闻亦不问。
——“我不在了也没有人会困扰。”
回荡着风呼啸而过的狂欢声震耳欲聋,仿佛在庆祝着这一场宛如烟花一般转瞬而逝的盛宴一般。
——“只要我不在便好了。”
仅为一人开场,仅为一人落幕,仅仅是为了祭奠一人而已。
奢侈吗?
也许吧。
仿佛能看见那人对自己如此行径的嗤之以鼻,锥生零无奈地勾起了嘴角,小小的名为宠溺的感情缓缓流淌而过冷清的眼底。
即使是颠覆整个世界,焚尽三千萧瑟,也换不回比一切都重要的你。
一场暴力对暴力,力量对力量的抗争,不过是对于失去了无比重要的你的我无处宣泄的悲愤与悔恨的爆发。
没有你的世界,即便是毁了……
即便是毁了,我也……
“枢,他喜欢着这个世界。”
锥生零飘远的思绪被远远传来的话语所打断。
时至今日,曾经的最强猎人,现在的吸血鬼,锥生零一日之间屠杀了上百名吸血鬼的今日,所有的言语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但是,如果是一条拓麻的话,是那个一直占据着他身边最近的位置的一条拓麻的话,锥生零还是想要听听的。
半仰着头颅,侧脸回眸,因思绪激动而染上感情色彩的眸子远远地凝望着那逐渐靠近的吸血鬼,静静地侧耳倾听,他想要知道尽可能地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即使是为时已晚也无所谓,他只是想要知道的更多更多关于那个人的事而已。
“清晨清凉的露珠,正午树荫下的浅眠,月满之时的光辉……这个世界所能给予的与他自己无法拥有的一切他都喜欢着。尤其是生命脆弱的不堪一击却又坚韧强大的人类,枢他是爱着的哟。”
一条拓麻由远及近,一点一点地靠近,一点一点地数着他敬爱仰望的王的喜爱之物。
“当然,现在的你也应该明白,他最最喜爱的就是你,锥生零。”
先爱的人先输,爱的深输的惨。
这场还未开始便已结束的爱恋,自然是玖兰枢先开始的,亦是他亲手推开的。
因为,他的爱太过温柔,温柔到想要成全的他的幸福,他的爱也太过残忍,残忍到可以十年如一日地扮演着被最爱之人所憎恨的角色。
一条拓麻,一直都知道的,玖兰枢所有的温柔与残忍。
“最爱之人因为失去他的悲伤而要毁了他所喜爱的世界,锥生零,你将他所有的牺牲置于何地?”
扯动嘴角,锥生零的唇一开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可又没有声音,无法确定他的言辞,一条拓麻仅能从那冰山融化后的温柔笑靥中寻求答案。
微微弯起的嘴角,自然放松的脸颊,渐渐舒缓的眉头,锥生零这一瞬间所展现的温柔宠溺太过刺眼,刺眼到一条拓麻不适地眨了眨眼睛,忍耐着心中泛起的酸楚。人总是在失去之后之懂得珍惜,一条拓麻为玖兰枢感到高兴,可高兴的同时却更加的难过,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夺回。
“哼~”
锥生零冷清的一声哼笑,像是信号一般拉开了两人之间的对决。
想要毁灭世界的悲伤之人与想要维护世界的守护之人。
这仅仅是因一个人而牵连整个世界的故事。
——“我只是想要证明一件事而已。”
——“他不在了的话至少我会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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牺牲。
英勇的牺牲。
鹰宫海斗对于从牧师那里听来的悼词嗤之以鼻。看着黑金的灵柩正放在墓地之上,随时准备埋入冰冷的土层之下。听着那一群群人类与吸血鬼的虚伪的怜悯之词,配上他们讥笑的模样,他顿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漆黑的可怕。
强压下心头的惋惜与悲痛,鹰宫海斗持着一束紫色郁金香轻轻地放置在灵柩之上。
紫色郁金香--永恒的微笑。
永远的少年与永恒的微笑,但愿他能得到他想要的安宁。
鹰宫海斗疲惫地从人群中走出,一束鲜花的祭奠很朴素,反正那人也不喜欢奢华,也更加讨厌这群人类与吸血鬼的惺惺作态。
隔着一段距离,鹰宫海斗冷着脸远远观望着他的挚友的葬礼。
本以为不会又这么一天的,本以为先举办葬礼的一定是自己。可是,那个永远的少年为了姗姗来迟的爱恋而舍弃了近似永恒的生命。
七天之内,连续参加两次葬礼,一次是挚友的爱恋之人,一次是挚友本身。三十多岁,正值中年的鹰宫海斗顿时觉得他已老去,苍老疲惫的宛如迟暮之人。吸血鬼与人类,鹰宫海斗在这场浑水里趟了三十几年,而他剩下的生命也将要耗在这群丑陋不堪的上流人士身上。
牺牲。
英勇的牺牲。
鹰宫海斗听着他们高调的赞美之词就越发地想笑,勾起嘴角上挑,冷笑地嘲讽着这世道的诡谲多变。
锥生零,一个屠杀了数百名吸血鬼的猎人,一个为了心爱之人而妄图毁灭一切的吸血鬼!瞧瞧这群混蛋在他死后都说了什么?无谓的屠杀变成了艰难的任务,荒谬的反叛变成不移的忠诚。人死都死了,说些好听的话,掩盖一些该隐瞒的事情,总比让\'最强猎人\'的复仇打破表明的平静要的多。
虚伪。
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上活的生物都一样。
即使是--他自己。
手中紧紧地攒握着一份隐秘的报告书,指尖用力到泛白。鹰宫海斗暗自收集到的资料,关于玖兰枢,关于锥生零,关于这场闹剧的一切。事实向他证明,玖兰枢的死亡,锥生零的牺牲,都不过是他们自寻的麻烦。但是,那样一份损失报告书上填下的伤亡数字,鹰宫海斗一直无法释怀。以致于,这份报告迟迟没有被他销毁。
死亡:271只吸血鬼。LEVEL E 58只,LEVEL D 62只,LEEVL B 151只。
这种数字,怎么看都无法让人安心。
锥生零憎恨的不单单是吸血鬼,而是夺取玖兰枢呼吸权力的世界。这单单报复吸血鬼的行为不符合逻辑,而且那些死去的吸血鬼绝大部分都是元老院的暗中支持者。他们的死,受益最多的又会是谁?谁又有能力支使锥生零做出这种行径?
调查的结果一无所获,毫无破绽可寻,完美的好像这一切就是鹰宫海斗的凭空妄想。
不甘的执念,是否该放手?
毕竟他已经死了啊……
鹰宫海斗自嘲地笑了笑,他连为他一生的挚友找出唯一的真实都办不到,穿过层层的人群,遥望着葬礼的进行,那作为新时代代表的吸血鬼贵族也是杀人凶手的一条拓麻正,为了被他斩杀的受害者献上来自吸血鬼的敬意与问候。
……这是讽刺呢……
这种景象让鹰宫海斗难以忍受,比锥生零打破与自己的约定还要过分,他缓缓地转身,并移开视线。这场隆重的葬礼远远比那个纯血之君更加奢华,可这并不是锥生零想要的。
生不能同裘,死亦不能同穴。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找个时间来挖坟好了……
随意地将报告丢入草丛,鹰宫海斗对于如此轻易地抛弃调查结果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但是在他侧身回眸的一瞬间,一直冷笑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只因那远处的树丛中一闪而逝的银白。
零……?!
鹰宫海斗为自己所看见的事物所惊愕,那已逝去的亡灵竟然会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是--他还活着?!思绪还有些混论,可身体径自地向那个方向奔去,这一路上拨开阻挡的人群,他可不想因为这一群不相干的人失去仅此一次确认的机会。
明明是在不断靠近,可鹰宫海斗仍是觉得遥不可及,一如他察觉到锥生零喜欢上玖兰枢那时的遥远。
挣扎着向前的脚步突然被人打断,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抓住他的胳膊,随即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少女挡住了他的去路。不耐烦地看着这个自己熟识的少女--早苗琉佳,看着她表情凝重中那不可忤逆的决绝,鹰宫海斗翻腾的思绪里渐渐地构造出了那人生子与纯血种苦苦痴恋的结局的另一个版本。
\"现在是锥生零的葬礼,作为他最好的朋友,请你坚持到仪式结束!\"
目视着那一抹银白,远远回眸望着自己的淡然一笑,鹰宫海斗停止了前行的脚步。
因为那抹银白追上了另一抹红棕,肩并着肩嬉笑着走远。
直到视线所及之处再无他们的踪影,鹰宫海斗才缓缓地收回目光,审视的眼眸紧盯着早苗琉佳不放,而一旁陪同的架院晓则拉着早苗琉佳向一条拓麻的方向走去。鹰宫海斗没有再多说什么,他顺着望去,看着曾经是夜之寮中流砥柱的吸血鬼们齐集一堂虚伪地吊念着一个没死的人,他顿时觉得那惺惺作态的样子也有那么一点点可爱了。
一直紧绷的肌肉开始放松,鹰宫海斗抑制住喜悦激动的心情,他们可不想在自己最好的朋友的\'葬礼\'上喜笑颜开。
他能做的,他能为他最好的朋友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将这场葬礼办得真实。
这个为吸血鬼与人类所认知的世界里,高高在上的纯血之君与强大忠诚的最强猎人都死去。
而那活着的,并肩前行,手指交错并握的,是玖兰枢与锥生零。
仅仅是彼此爱恋的两个永远的少年而已。
\"谢谢。\"
仪式的最后,在鹰宫海斗与一条拓麻擦肩而过的瞬间,轻不可闻的低语消失在上扬的嘴角之中。
\"不必。这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他与他的幸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