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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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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藤条卷来,张成一网无懈可击的兜网。张老爷同阿德已被悄然钻出的藤条裹满全身,正毫无知觉的拖往地下。
原来这蛇妖强压下怒火是想偷袭,沈幕一剑刺向对面,留下话语给岳梦远:“去救人。”
剑光挥洒,蛇妖躲至树藤精身后。粗壮结实的藤条密集的从四面八方向沈幕抽来,他将周身守得密不透风。这藤条非妖本体所化,并不忌讳仙剑,沉水虽利,奈何也只能把把斩断。
岳梦远飞身至张老爷身边,一剑斩至地下,藤条斩断大半,可依旧有丝丝缕缕附着着昏睡的二人,挣扎扭曲着乱扯。
沈幕知道离末身手不错,边打边扬声问一旁站着的人:“离末,你可是来帮忙的?”
一边干看的人扬起个笑,揉身上前,匕首寒光浸凛,周边勾出因灵力而亮出的浅淡锐锋,她利落的出手。
沈幕眯起眼。
那灵力干净纯粹,没有仙气盘旋,也无妖气掺杂。
看起来真的像是普通修行所得。
“就算不是来帮忙的,此刻不帮却也说不过去了!”
沈幕扬眉:“怎么说?”
离末浅浅的梨涡漫在嘴边,嗓音放低:“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沈幕心中微动,藤条扬起些微尘埃,她略略得意的眉眼仿佛一帧帧鲜活的丹青……
烈阳照射,晃得沈幕阖了阖眼。
离末第一次见沈幕使仙剑。
倒也不是第一次,只是那次出手太仓促,并未看到沈幕的身手。沉水剑身仙气混着灵力,一剑刺出,犹如分离万里碧波,波涛汹涌的剑势夹着内敛的杀气,一招一式沉稳磅礴。
难怪这剑取名沉水。
而使剑的人,身形流畅,双眸料峭,一举一动透着犀利冷清。修仙的人,身上自带着一股干净的气息。
他的确很耐看。
沈幕显然没有注意到离末的心思,他正全力对付这藤妖。这藤妖触手颇多,却根根得心应手,每一根藤条连末梢都灵活无比,配合默契。
这是要人命的利器。也是妖主的天然盾牌。
沈幕眼中寒光一闪,仙剑顺势递出,以雷霆之势刺破眼前树藤冲向前方。剑气犹如银色烈焰,毗邻剑身的条条树藤被仙气绞碎!同一刻,他翻身躲过袭向自己的树藤,口中念诀,两指并拢伸出,闪电般出手,触及他指尖的藤条骤然起火,虽不是滔天烈焰,藤条却乍然收缩!
果真畏火!岳梦远大喜,同样以火术应对那些纠缠不休的藤蔓。
只是递出的沉水并没能如沈幕所愿直取藤妖性命。
那妖双臂化作树桩般粗壮的藤蔓,却远比树桩灵活的多,他正面接下沉水的剑气,妖气冲天,两方灵力对峙——白光愈来愈耀眼——藤妖终于受不住,长嘶一声,将仙剑甩出去!
沉水自动飞回沈幕手中,藤妖化桩的双手“嘶嘶”冒着白气,他却麻木的不知道疼痛一般。
离末匕首小巧称手,平日里对敌还好,此刻要抵御四面八方的藤条却难免耗神,正与周身藤枝纠缠间,斜眼瞥见沈幕终于用了火术,她眼中不可见的一亮,正待出手的刹那,指尖却猛地疼痛。
她诧异的低下头,看向手指。
指腹并无伤口,可正缓缓浸出一颗血珠,圆润鲜红。
她沉下脸色。
沈幕分神看向此处。“何事?”
“……有人破了我布在山下小院的结界,而且,是从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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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羁山脚,日头渐升。
沈幕一行四人离开不久,离末便借口有事也收拾行装相继离去,众人寄居此处,又发生了前一夜的事,多少有些赧然,谁也不好多问,更重要的是,离末是人,这个身份本身便可划出一条妖无法逾越的鸿沟——天赋血脉,心性与生俱来。
沈洋坐在屋顶眺望着不远处的不羁山。
浓翠漫布,山势曲折。
从几日前踏进这片地势起,沈洋就察觉到周身的灵力蠢蠢欲动,那焦躁不安的态势仿佛在沉默的呼应隐藏在这大地里的磅礴灵力。若这是普通的山,只怕早已仙气翻腾,但却因着这里毗邻妖界而盘踞了血腥的妖物灵兽。
山间沉寂,妖气冲天,毫无生机,当真可惜了。
院中有响动,沈洋瞥眼看去,是那叫赵成的护卫。
从那日险些葬送虎口开始,他就有点些忧思过度,成日里风吹草动都让他惊悚万分,恨不能十二个时辰躲在让他有安全感的屋内。今日一早更是体虚发热,彻底下不了榻,神志不清的将养着。
一个健壮的大男人身子竟这样孱弱,也不知他是如何做了护卫一职。
只见他脚步虚浮,含腰驼背,硬撑着走向院中的水缸。后面追出一人,是同行的另一名护卫。
“赵成,你尚未痊愈,渴了就知会我一声,做什么非要自己来取水!”
赵成闷头答道:“我好多了,你回去吧,休息太久,我想在院子里清醒一会。”他嗓音沙哑,不仔细听都难以捕捉他的声响。
都这样了还要“清醒”?沈洋皱起眉头,他看着赵成独自在院中周旋的身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松垮的衣衫,迟缓木然的步子,腰间别着长刀……
沈洋瞳孔骤缩。
赵成猛的止步在离末画就的结界旁,像是猜到沈洋心中所虑,他微微偏头挑衅的看着屋顶上的人,眼角隐隐发黑,勾起个诡异的笑。那简直不像他本人。
是中了傀儡术。
沈洋心下一沉。
匕首被离末带走,那血绘的结界不是普通人动土可以破坏。布结界的人不在,血液难以为继,左不过三五日那结界也会消失。但有,总归比没有要好。为以防万一,他也曾特意嘱咐众人远离地上的那个符咒。而对一般人来说,想要破了这结界的唯一方法就是——杂血相融。
下一刻,他糟糕的预感成真——赵成拔出刀,毫不犹豫的狠狠抹向脖颈!
来不及细细推敲,来不及知会旁人,沈洋的动作早思维一步,银链飞出,向着赵成的肘部攀索而去,锦云随意念出鞘错身而过。
沈洋想他一介凡人,不会有多大力气,所以拽着锁链的手也并未使尽全力,却不料他僵硬的堪比石像,这一拉之下竟未能撼动他的身子,只稍稍拉偏了臂膀。
长刀依旧顺着脖颈抹过,皮开肉绽,鲜血喷涌。
锦云铿然斜扎入土,将下方的符咒护在身下,可锦云剑身灵巧狭窄又不沾血腥,喷涌的血顺着剑身从边角滴落,堪堪坠在符咒一角!
血绘的符咒如同被烈火灼烧的水一般轻轻沸腾,只一瞬,小院四周微红的结界现形,像被惊扰的平静湖水,波纹猛颤,随即悄然消散在空中不见轮廓。
沈洋飞身至赵成身后,抬手砍向他后颈,这一下可再没吝惜着力道。赵成眼瞳一翻,胸前的薄衫已经被热血浸透,软软的晕在沈洋臂间。
后知后觉的众人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救治鲜血汩汩喷涌的赵成。
沈洋立在众人外,环顾小院四周,眉头依旧未松开。拴在院中的马匹不安的打着鼻响,三三两两焦躁的想要挣脱缰绳,几个护卫又不得已去安抚马匹。
忽然一声剑啸自院外林中传出,风过卷下无数叶片,一柄利剑带着灵力以风雷之势刺向沈洋眉心!
沈莺失声唤道:“师兄!”
那剑堪堪定在沈洋身前三尺处,映亮他有恃无恐的笑。
澄黄的妖气在剑身翻涌,那剑像被什么阻断了前行的路径,剑尖处隐形的月牙白结界忽的现形,仙气凛然——那竟是道不知何时布下的另一张结界。
沈洋冷嗤一声,漫不经心的开口:“青天白日的操纵傀儡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阁下是不是太过心急了?”
“我还道拂云门愈发不济了,居然要受妖的庇护。”一道浑厚的嗓音丛林中传出,凝在结界上的长剑无风自动,轻巧的飞回院外的林子,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稳稳截住。
一个蓝衣男子踏叶而来,浓眉散发,邪魅的勾着嘴角,嚣张的褐黄色眼瞳毫不遮掩,恣意张扬。
“‘长啸’不能一次破开你的结界……我常久不下山,拂云门倒是风采依旧。”
沈洋静了一瞬,眯起眼望着来人:“看来阁下是同我拂云门先辈有些渊源了?”
来人指尖擦过手中的剑,“没回不羁山之前在山下狩猎,同拂云门的人交过手罢了。”
“原是有旧恨在身,难怪早早盯上了我们……那虎妖,就是你吧?”沈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男子也不否认:“不错,是我,给你们下傀儡术太难,给个凡人下却轻而易举,破了那结界易如反掌。”
他忍不住语调上扬,也不想再控制全身翻涌的兴奋,他能感觉到身前这青年一身纯净丰沛的灵力,啖了他的血肉,修为定可精进不少,更不要说后面还有两个修仙的。他心情极好,流淌在妖血脉里的嗜血疯狂流窜,他一刻都不愿再耽搁,亮出尖锐的爪牙,“不羁山多年不来有这样干净灵力的修仙侠士了,我怎么可能把你们让给别的妖!?”
沈洋瞥了眼结界上那道被破开的几不可见的裂纹,提剑缓缓走出,月牙白的结界在他穿越而过的身子周边勾出银色轮廓,沈洋冷笑一声:“我这一身修为,怕你有心惦记,无命消受。”
虎妖盯了这群人几日,耐心早已耗光,蛰伏已久,没料到他们还有一层结界,否则猎物四下里逃窜,那样的狩猎才是他所钟爱!不过这般也无妨,他长嘶一声,兽鸣震飞了近处栖息的飞鸟,妖气吞噬剑身,他毫不犹豫的刺向沈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