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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东三环的车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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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二十好几年,虽说谈不上“遵纪”,但绝对算“守法”,四下无人暴土扬长的红绿灯路口儿,即便没有一辆车,也得等灯绿亮了才走。
守了二十来年法律法规的舒倾,此刻在北京市公|安局总|局的车上,萌生了跳车逃跑、藐视人民公|安的念头。
不是他真的想跑,而是想再偷偷看梁正一眼,就躲在角落里,或者混进人员繁杂的会场,远远看他一眼,看看昨儿晚上被气跑了的人。
舒倾怀疑把梁正睡完之后他飘了,开始端架子了。
以前又不是没吵过,每回吵完过会儿就算了,搁平常老是跟块儿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怎么今儿不仅没搭理自己,相反还对视个眼神儿都不乐意。
难不成嫌自己当时说话太冲,对他不负责?
那行,要是有机会等到事情结束,就去跟他解释清楚,告诉他昨天晚上,自己不是故意说那么多不着边儿找茬儿的话,不是想故意惹他生气。
要是他气儿还没消,那自己愿意道歉,怎么道歉都行。
当然,不能打不能骂,不能用任何暴力手段责罚,罚抄写也不答应。
舒倾心中五味杂陈,忽然想起了梁正不明朗的态度。
试想,如果李心台真的是“卧底”,那梁正对于这件事绝对或多或少知情。且不谈是不是受到事件影响,导致他在外人面前瞎装样子,可为什么私底下也做过拒自己千里的事情?
现在静下心来琢磨,梁正说过的前后矛盾的话太多了,比如他说过“去年秋天在楼梯间看见你”,也说过“我对你从来没有兴趣”。
不论他哪句真哪句假,也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反正傻逼,纯粹的傻逼。
按说自己就够不定性儿了,没成想丫更能一天三转轴儿,敢情整个儿一他妈精分份子!
可能自欺欺人惯了,总试图说服自己“梁正是什么心意并没有多重要”,但此时此刻,舒倾心里如同落了几棵蹭上发痒的狗尾巴草儿,越是想把这件事儿轻描淡写带过,越是适得其反。
他恨不得马上冲进会场拽梁正领带,然后质问“你他妈对老子几个意思”,不服给两脚,再问“你嘴里到底有没有实话”。
黑色轿车出报社没多远,行至东三环中路辅路和景茂街的交叉口,先是急促的鸣笛,随后猛打方向盘,急刹过后又听“砰”一声。
舒倾差点儿张到地上。
“怎么回事儿?”坐在后排的刘警官没等扒头向前望,便听车外七嘴八舌议论。
“撞人啦!”
“哟,这么大岁数儿还骑三轮儿车?别是个碰瓷儿的吧?”
“京A牌儿的红|旗!诶我手机呢?赶紧拍下来!”
“前面儿的让让,我看不清了!”
车外乱成一锅粥,围观看热闹儿的形成一个包围圈,有拿手机拍视频的、有吃冰棍儿指点的,到处咋咋呼呼,唯独没人上前扶起躺在地上的老人。
张剑眉头紧皱,“撞人了。”
“撞人了?这节骨眼儿上?”刘旭军心中一惊,“赶紧下去看看!”
“突然从侧面儿冲出来的,像有预谋的行动。”张剑敲了敲方向盘,看向后视镜,冲舒倾说道:“跟我们下车,别耍花样儿,这儿到处都是监控,你跑不了。”
舒倾一万个不服,特想骂街,“警官您多虑了,我要是想跑,刚在报社拾掇完东西,就不回楼道找你们了。”
仨人带了三福墨镜,纷纷下车,路人的手机立马儿聚焦。
“不得了,在车里还戴墨镜,搞不好是□□打击报复!”
“这么半天才下车,不定在车里商量啥呢!”
“仨男的,我看这老头儿今天得吃亏!”
一辆黑红图案的三轮车歪在一旁,没倒,只是车把生生掉了个个儿,后车斗左侧凹陷,并且挂了几块儿轿车的黑漆。
一个穿中山装的老爷子侧躺在地上,捂住腿哎哟哟呻|吟。
身为不怎么合格儿的记者,舒倾深知不出几分钟就会有同行到现场报道,虽说自己戴着墨镜能躲闪镜头,可万一路人甲乙丙丁拍的照片儿视频流传出去,梁正绝逼能认出来。
他刻意猫腰,低头看向脚边。
刘旭军心思缜密,瞧出了小动作,眯了下眼,说:“你先回车上,不喊你你不用出来。”
舒倾点头,故作镇定地回到车上,关上车门摸摸口袋,拿出刚才振动过几回的手机。
手机上有未读消息,几条消息是周武发的:
“阿拉善盟?又到鸟不拉屎的地儿出差?你这是出差吗?比坦纳岛信号儿还差的地方,我想都不敢想,我看是梁正给你流放了吧?最近得罪人家了?
你甭说草原什么牛啊羊啊骆驼的,那边儿有狼,一到晚上狼嗷嗷的出来,成群结队的,眼里绿光锃亮。不过应该没你事儿,你身上没肉,牙缝儿都不够塞。
你之前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还有没有不得劲儿的地方?往后闲着别瞎上危险的现场,还‘暗访’,你老老实实呆会儿不行吗?
我这才有机会看手机,最近太忙,事儿多,反正你自己在外面多注意点儿,别整天傻了吧唧的,有事儿及时联系,回北京告诉我。”
还有几条是舒倾老爹发的:
“小倾,昨儿晚上你妈回来我跟她说你打电话了,你妈半夜躺床上越寻思越不对,说你大晚上打电话儿回来肯定有事儿,问你是不是缺钱了,不好意思开口管家里要。
钱你缺吗?你不是才从我这儿拿了钱吗?我可告诉你,你小子在外面儿别胡搞乱搞,让我知道别怪我不顾父子情分,也别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你报社那块儿租房子贵,物价估计也不低。
你主任老让你出差,说明他器重你,这是好事儿,你好儿好儿给人家干活儿,别偷懒儿。等你回来有空儿,我跟你妈上报社那儿请他吃顿饭,咱得谢谢人家。
你出差去的阿拉善,内蒙那边儿白天热晚上冻死,你注意身体,回北京跟家里说一声儿。
你妈清早儿让你周姨喊走了,赶不及给你发信息,嘱咐我给你转钱,你赶紧收着吧,不收我眼馋。
等有信号儿了给你妈回个话儿,顺带在你妈面前帮我多美言几句。”
底下紧跟一条转账记录。
舒倾鼻子一阵酸涩,狠狠攥拳。
武哥在部|队上一定安全,就算这个什么专案组找上他,他的上级肯定也会想办法帮忙解决,常说“军|警一家”,武哥应该不会被牵连。
那笔转账他点了“退还”,回复:“我不缺钱也没胡搞乱搞,你跟我妈别瞎想。先不说了,这就出发了,回头绝对帮你美言!”
几条嘘寒问暖的消息被删了,他默默把手机放回口袋,脑子里乱得要命。
老人被扶起坐上了三轮儿,喝完几口水精神头儿好了不少,说话也没得理不饶人,车外围观的闲人见没热闹儿可看,多半儿收起了手机。
刘警官不断看着腕表,几分钟后终于盼来了救护车和骑摩托赶来的交|警。
交|警大刀阔斧,疏散造成拥堵的人群。
刘警官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上前搭话,掏出警官证,说:“你好,市公|安|局刘旭军,我们在督办一个案子,跟你们大队长打过招呼儿了,老人你们先帮忙送医,稍后我安排人过去。”
一交|警敬礼,不卑不亢,“同志你好,我们秉承公事公办的原则,请出示该车辆驾驶员的驾驶证和身份证,并配合酒精测试。”
“还酒精测试?咱们步骤儿从简吧,我把他喊来。”刘旭军没等开口喊人,余光便瞄见对着车辆拍照的另一名交|警,疑惑道:“你们不是朝阳交通支|队的?”
“我们隶属呼家楼交|警大队,接到群众报案,请配合检查。”
“我跟朝阳支|队的联系过了,不麻烦你们了。”
交|警严肃道:“同志,请配合检查,伤员请及时送医。”
刘警官太阳穴突突地跳,转头喊道:“老张!你证件给他们看看!”
当班儿的交|警眼里揉不得沙子,对“托关系走后门”这种行径深恶痛绝,但凡碰上在面前频繁提及熟人的,铁定严查。
刘警官无奈至极,“老张,你先跟救护车把老头儿送医院。”他耳语道:“查明这个老头儿的身份,是不是跟舒倾或者假酒案有关联,其他的我来处理。”
张警官很不情愿,“这个案子我主审。”
“你跟老夏关系好,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个得藏着掖着,得避嫌。你主审,万一出问题,这不是给咱专案组刨坑吗?”刘警官叹气,“呼家楼交|警这儿搅和乱套了,你就别再跟着添乱了,回组儿里我安排人到医院替你。好了,这是命令,快去。”
张警官气得咬牙,却碍于组长发话,只得随老人上了救护车。
几个人好一顿折腾,连安生坐在车里的舒倾都拉出来检查了。
呼家楼交|警铁了心严整不正之风,正准备把车上的人带回呼家楼大|队继续盘查时,朝阳支|队的人恰好赶来了。
双方交|警又是交涉半天,官|大一级压死人,呼家楼交|警终于同意放行。
刘警|官烦躁至极,吩咐下属通知各大网媒纸媒,景茂街路口儿的车祸绝不能见光。
朝阳支|队的人摸着下巴,看了看历史出|警记录,随口说道:“啧,这个叫‘舒倾’的,今年五月就进过一回交|警大队。”
“拘的?”
“不是,涉嫌酒|驾,呼气酒精浓度超标,不过开车的不是他。”
刘警官追问:“开车的是谁?”
交|警翻着记录,说:“这就不知道了,我这儿只能看到他本人,信息有限,再多的查询不到。时间是五月二十号晚上十一点二十二分,在回龙观桥附近,出|警的是昌平沙河大|队。”
刘警官不动声色,掏出本子记下关键词。
没有驾驶证、深夜醉酒后伙同他人在与之完全不相干的昌平地区行驶,昌平五月曾经出过涉|毒的案子,如果驾车人不是专职或兼|职司机……
能不能从舒倾五月二十号那天晚上的动向中,找出和假酒案或毒|品之类的相关线索?
事实上,为了避免后续有人盯上专案组,专案组一直想找条儿确凿的证据给舒倾安插罪名,而不是些间接且不直观的、模模糊糊的证据。
如今人物、地点、事件俱全,就看能不能把它们联系到一起了。
天无绝人之路!昨天还在想怎么才能坐实舒倾犯|罪,今天线索竟然送到眼前了!
如果能利用这条线索坐实舒倾罪|名,绝对能一劳永逸地杜绝后患!再有任何外界干扰都不用放在眼里,更不怕梁正和周武兴风作浪!
他向交警道谢,随后驾车带舒倾一路驶进北京市公|安局。
汽车停在宽敞的大院儿,刘旭军率先下车,向站在一旁等候许久的王警官下达指令:“小王,联系一下昌平交警|支|队沙河大队,调取五月二十号晚上十一点二十二分,有关舒倾的出|警记录。”
王警官迅速做着笔记,“昌平沙河、五月二十号夜间二十三时二十二分、舒倾……”
“不光舒倾,同乘人员的信息一并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至少三更,更不够我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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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8添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