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归来 ...
-
当糟糕的事情让人应接不暇地接踵而至时，这只能说明你所面临的现状还不够糟糕，只有当身处的一切糟糕到了极点时，才会迎来所谓的转机。
而我，相信物极必反。
——朝仓玲
》》》》》》
“根据检察官提出的被告人的口供中，提到的携带8千万现金和贵重书画的理由等等，以上即警方提供的证据，我认为可以构成贿赂的证明；再则，对方律师刚才提到的朝仓小姐幼时的记忆其实并不可靠，因为由于时间的流逝，人的记忆会下意识地变成自己希望的样子，这是心理学常识，我想即使对方律师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朝仓小姐身为心理学系的学生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不、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说......”
“朝仓小姐，这里是法庭，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小佑......求求你......”
“是或者不是。”
“反对！原告律师在刻意引导我方证人做出回答！”
“反对无效！原告律师请继续。”
“朝仓小姐，请回答我的问题，你认为自己的记忆完全跟事实符合吗？是或者不是。”
“......是。”
“那么请问朝仓小姐，你的父亲是否在家与大和药品工业的总经理白川秀朗进行过不愉快的交谈？”
“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
“是或者不是。”
“......是。”
“你从哪里断定这是一次不愉快的交谈呢，是因为白川秀朗被你父亲强行赶走吗？”
“我......”
“是或者不是。”
“......是。”
“那么白川秀朗离开后，你的父亲朝仓和辉先生有说过什么类似遗憾的话吗？”
“......当时没有，但是两天后他变得非常憔悴，就是因为......”
“哦，那就是没有了。也就是说在白川秀朗跳楼之前，你的父亲都没有任何表示，直到白川秀朗死后才表现出了憔悴。尊敬的审判长，我认为朝仓和辉当时并没有对白川秀朗的去世抱有歉意，只是因为白川秀朗的去世让他收购大和药品工业变得更加艰难，因此他才变得憔悴。”
“反对！原告律师在用主观臆断歪曲事实！”
“反对有效！原告律师请用客观公正的事实来证明。”
“明白了。那么我换个说法吧，根据刚才朝仓小姐的回答，可以明显发现白川秀朗是在与朝仓和辉有过不愉快的交谈之后离开的，而在离开之后他跳了楼，所以我想问问在座的陪审团的各位，这两者会没有必然的联系吗？！再则，刚才朝仓小姐也回答了我关于白川秀朗和朝仓和辉谈话时的状态，这也与朝仓小姐之前所说的「交谈不甚相合，但还算平静」有很大的出入，基于这点，我方认为朝仓小姐所说的话并不足以当做证据，也就是说，朝仓和辉在贿赂政客的同时，也对白川秀朗的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笃定的语气虽然不疾不徐，像是在朗读菲茨杰拉德的英美文学，但却意外地铿锵有力，带着让人无法质疑的坚定从容。这样的他，自信坚毅，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都尽显上位者从容的霸气，在与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对比来看，法庭上的他更像一块光彩夺目的钻石。
这样的他，正是她悸动的根源。安静而俊俏的侧颜，笔挺坚毅的鼻梁，还有垂眸间那扇帘般的纤长，都足以令她心醉，而今，更是让她心碎。
她就那么呆滞地看着他冷然而从容地与另一个人进行着辩论，他凉薄的双唇一开一合，她已然听不清他说出的究竟是什么......三个月没见，她的生活翻天地覆，而他，却依然像初次见面那样冷静、美好。
蓦然，他泛着陌生冷意的黑色眸子看向了她微怔的双眸，那陌生的暗意与晦涩终于让她在剧烈的神经疼痛中清醒。
>>>>>>
又做噩梦了。
朝仓玲摁着胀痛的脑袋从床上艰难地爬了起来，在混沌中关上了闹钟，却发现清晨的阳光已经铺满了整个房间。顿了顿，她才开始了换衣服洗漱。
由于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好，所以在扣内衣扣时倒是费了她好大的力气，待她还不容易扣好时，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而一想到这样的日子大概还要过一个星期，朝仓玲的心里便满是疲惫。对着镜子洗漱过后，朝仓玲开始化妆，当看着镜子里苍白的面庞渐渐变得气色红润时，她不禁感慨化妆品果然才是治愈女人的良药。由于左肩膀后侧的瘀伤还没有消退，所以权衡再三，朝仓玲最后还是选择把头发放了下来，让刚长到肩胛骨处的头发将其掩盖；至于右手臂上肿胀的一大片伤痕，她只要穿上长袖衬衣就可以了。
一切准备完毕后，朝仓玲走出了房间，正打算把昨天刚买的三明治给热了当做早餐，就意外地听到了隔壁房间里传来咿咿呀呀的淫/靡声......不用猜就知道，肯定又是早川拓斗带女人回来了。朝仓玲压抑着心里闪过的一抹厌烦，二话不说便回房间拿上了包选择直接出门了。
大清早开着车出门并不需要担心交通问题，朝仓玲在一家中华餐馆买了包子和豆浆就回到车上匆匆解决了早餐问题，然后继续开车去上班。说起来其实也挺尬尴的，她上周刚回日本就直接去了导师介绍的医院里报道，因为据导师所说，她有一个同门师兄在那里任重要职位，她可以过去当实习医生跟着那位师兄学习一下经验，可是谁知道她第一次过去报道，就遇到了一位躁狂症发作的病人，然后她就被那位病人给打......没错，那位躁狂症发作的病人拿着拖把杆子一阵乱挥，她当时被打到了左肩膀和右手臂，再加上自己脑袋磕到了墙上后昏了过去，所以就职的第一天，她就因此被救护车送到了兄弟医院。
至于为什么不是直接留在本院接受治疗呢，那是因为朝仓玲就职的松泽病院是一家精神病医院，主要负责的是精神科的治疗，虽然外科和内科也兼并着有，但是碍着朝仓玲身份特殊，院方不敢怠慢，所以还是将她送到了正规的综合性医院。所幸她的伤并无大碍，但身上的肿胀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恢复，所以院方领导还是给了她半个月的时间让她休养。现在她的休养期虽然只过了一个星期，但她实在不想给人留下自己羸弱的糟糕印象，所以便还是决定提前回医院报道，顺便见见那位同门师兄，不然实在跟导师说不过去。毕竟像是第一天报道就被病人打进医院这样的蠢事，她还是要脸的不想让导师知道。
微微叹了一口气，朝仓玲转动方向盘将车右拐进入松泽路，松泽病院巨大的牌子便进入了眼帘。
>>>>>>
“您好！我是早川玲，今年25岁，本科毕业于东京大学心理学专业，硕士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临床心理学专业，专攻精神分析领域，对精神分裂人格障碍有一定的研究基础，曾在Psychological reports（心理学报告）上发表过论文三篇，题目分别是......”
“这些不重要。”平静而冷淡的男声打断了朝仓玲准备好的自我介绍，“你现在只是一名实习医生，这里不再是学校，而是医院，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能做到什么地步看你自己。我不喜欢事多的人，不喜欢话多的人，不喜欢笨的人，也不喜欢不守规矩的人，既然是要跟着我学习，就请务必遵守我的规矩，接下来的事，我的助理会告诉你。”
英俊而冷漠的年轻医生说完这些话，便准备起身离开，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太想搭理朝仓玲，而正在朝仓玲尬尴地准备应声时，长桌对面的一位女医生却忍不住大声道：“言医生请等一下！”
闻言，年轻的医生只是停止了转身的动作，却并未开口询问，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等待反而让女医生愈挫愈勇，对方大声道：“言医生恕我冒昧，您不是从来不收女性实习生的吗？！为什么这次却要破例？！”
这咄咄逼人的气势仿佛是在质问着什么，站在年轻医生一旁的助理不禁皱了皱眉，就连初来咋到的朝仓玲都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年轻医生却只是微微抬眸，面色不温不火，说出的话却冷静得不像话：“因为她是已婚。”
一语中的，所有的暗示不言而喻。
闻言，不仅是那位女医生瞬间涨红了脸，就连在座的其他女性似乎也有些尬尴了起来。言毕，转身离去，留下一众神色各异的医生和正在极力打圆场的院长。
由于是第一次与院方正式见面，朝仓玲在应对这类突发场面时有些措手不及，所幸年轻医生的助理立刻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让她跟着一起出门，她这才如获大赦般地朝和蔼的院长道别后快步跟上。
“那里是A区，主要属于门诊和医生们的办公室；我们现在所在的是B区，属于B1区，这里主要负责的是科研和实验，隔壁的B2区和B3区则是存放药品的仓库；诺，对面那几个楼都是C区，那里都是病房，不过C区也分C1、C2、C3、C4、C5这五个区，根据病人的情况将之进行分区。我们言教授专攻的领域就是人格障碍，所以C4和C5大部分都是言教授负责的。哦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医院里虽然专家众多，但论发展潜力，我们言教授当排第一！”
年轻的助理朴英书兴致勃勃地向朝仓玲介绍着医院的概况和言朗医生的身平，看得出他十分崇拜言医生：“言教授是当之无愧的天才级精神科医生，14岁考进宾夕法尼亚大学，22岁时就已经获得了耶鲁大学的两个博士学位和一个硕士学位！天呐，这样的人却并没有留在美国发展，而是来到了日本的精神科医院当医生，这是多么伟大的情怀啊！”朴英书热血澎湃道：“你知道吗，言教授一来到松泽病院就创造了日本精神卫生领域的传奇！连老一代的精神科医生井上前辈都对他青睐有加，要不是我们言教授一心只有科研，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主任了呢......不过也无所谓啦，虽然言教授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实权，但其实由于医术高超，现在医院里的整个精神分裂和人格障碍治疗体系都是听言教授的呢......早川君能够跟在言教授实习，真的是非常幸运的呢！”
“难道之前就没有别人跟在言教授身边实习吗？”
“也不是啦，现在言教授身边一共有三个助理和一个实习医生，再加上你就一共是两个实习医生啦！不过由于言教授的个人原因，除了早川君之外的助理和实习医生都是男人啦，大家都是以言教授为榜样而聚集在一起的！”
“啊，那我还真是幸运呢！”
“早川君的幸运其实也等于我们的遗憾呢，”朴英书笑道：“本来一听说我们组终于要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了，大家都非常开心，还以为言教授终于想通了呢......唉，万万没想到早川君居然已经结婚了，从某方面说，言教授也是很腹黑的呢。”
闻言，朝仓玲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不起让大家失望了。不过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这点才是言教授选我的重要原因。”
“哈哈哈，也是缘分啦！言教授今年原本不打算带实习医生的，但是今年有几个年纪大的医生身体不太好，所以如果言教授不带的话，别的医生估计忙不过来，因此他才从中挑了你和另一位医生呢！对了，另一位实习医生叫宫本和彦，已经来了一个星期了，刚才在C4区查房，所以没来开会。”
C4？如果没有记错，她当时似乎就是在C4被打昏过去的吧，这么想着，朝仓玲又想到了刚才会议时那微妙的气氛，于是心思一转，忍不住询问道：“这样啊......不过刚才开会时气氛好像有些微妙，是我的错觉吗？”朝仓玲谨慎地把握着用词，试图挖掘一些医院的内部消息。所幸朴英书也没有隐瞒，大方地解释道：“喏，你也听言教授刚才说了吧，他之所以选你来他这里当实习医生是因为你已经结婚了，而正是因为你的已婚身份，他才不会顾忌你可能对他抱有什么想法而导致工作上的失误......怎么说呢，言教授对工作要求非常严格，所以对其他方面相对比较迟钝，而别的女医生像刚才上杉医生那样的表达对言教授的好感会让他感到非常烦恼，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言教授很少与女医生单独来往。说句实在的，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某些时候确实需要女性护工，言教授大概会把C区的护工都换成男性。”
“......从某种程度来说，言教授也真是挺不容易的。”朝仓玲有些感到好笑，但又想到言朗教授优秀的条件，便又觉得他被女医生们觊觎着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了，早川君你上周受了伤，现在就来工作没关系吗？”
“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谢谢关心。”朝仓玲微笑着点头，正思虑着怎么把话题引过来，想不到朴英书就自己提起来了，于是不动声色道：“那么......朴君，上次打我的那个病人怎么样了呢？”
“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后来言教授过去了把她给控制住了。其实川上小姐的病情这两年大致上已经逐渐趋于稳定了，但偶尔还是会爆发一次，上周就是突然爆发了，所以才令你受伤......希望早川君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会呢！”朝仓玲摆了摆手，“作为精神科医生，这点觉悟还是要有的嘛，不是什么大事啦！我只是有些担心那位病人，她真的没什么大碍吗？上次她的躁狂症看起来似乎有些严重呢。”
“啊，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啦，”朴英书挠了挠脑袋，解释道：“川上小姐一直都是言教授直接负责的病人呢，你要是觉得在意，我可以帮你找找她的病例。”
“欸？！可以吗？！”
“哎呀，早川君也是可以从川上小姐开始你作为实习医生的学习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或者问言教授也行，别看言教授那样，其实他对于实习医生还是有一定耐心的。”
“真是太感谢朴君了！我原本也是准备以那位病人作为实习的重点呢，毕竟不打不相识嘛，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啦哈哈。”
“那么，早川君请加油！以及，以后都一起工作啦，你可以叫我英书的......毕竟我是韩国人啦，老听别人叫我的姓氏也是怪怪的。”
“啊好的！那作为回报，朴......英书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玲，毕竟我也是半个中国人，老听别人叫我姓氏也是蛮奇怪的呢。”
而且，直到现在，她也还坚持认为自己仍是「朝仓玲」，而非「早川玲」。
“欸？！这么说的话，你......”
“我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日本人，而且我国中是在中国读的呢。”
“这样呀，那你跟言教授还真是相像呢！言教授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则据说是京都当地的大家族小姐呢，而且言教授的国中好像也是在中国读的呢！”
哦？那这倒真是缘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归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