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月》舟洲

4、夺命草，救命药

　　费了一番力气，玉娘和胡姬将那女子带回了芳琼阁。小心翼翼将她安置到床上，玉娘发现那女子脸色潮红，肌肤通体发烫。这是热毒，看来要毒气要扩散了。

　　玉娘暗叫了声不好，急忙叫胡姬去寻了水，自己则把住那女子的脉搏，细细诊断。
　　片刻后，胡姬端了水进来，放一旁，拿布条儿沾湿了擦在黑衣女子身上，关切问道，“怎样，可还救得？”

　　“原也救得，这毒也不是什么奇毒，只是……”
　　“只是什么？”玉娘尚未说完，就被人打断。原来问话的是那女子，她已悠悠醒来。一双美目，正盈盈看着玉娘，眸中忧愁遍布。

　　玉娘叹了口气，解释道。“姑娘，这毒我原也解得，只是，这儿是安乐宫，是冷宫。就算我知道哪几味药可以解毒，只是苦于没药呀……其实，姑娘所中之毒名叫‘五日热’，只对怀孕的女子有效。中毒者全身会连续发热五日，五日后，母体虽不会受损半分，但腹中的胎儿就会因受热难耐死去……”

　　“你是说，我的命可以保住，但我的孩儿，却要受罪死去？”女子听完，已是柳眉怒竖，又惊又恨。
　　玉娘点点头，“想来施毒那人，只想要你腹中胎儿性命。”
　　女子心中一寒，随即又问道，“宫中哪里有药，你告诉我需要什么药材，我去取来。”
　　说罢，就要翻身起床，可惜全身早已发热的没半点力气，刚站起来，脚下一软，又直愣愣跌坐床上。

　　“ 小心!” 玉娘惊呼一声，慌忙扶助她，嗔怪道“且不说你是如何进来，那也算是你的能耐。可如今你这般模样，只怕刚出了宫门，就被侍卫们当成刺客捉起来了。那时你们母子，更没活路了。” 玉娘心思细腻，见识不俗，这一番关切话语，不只暗含警告，更是悄无声息地打探起黑衣女子的底细来。

　　黑衣女子何等聪慧，怎会听出她盘问的意思，亦不动声色回道“我是苦命人，万不得已躲入宫中，只想安安分分生下我的孩儿，看着他平平安安长大。此生愿望足以，别无他念！”

　　她话语诚恳，目光清澈。玉娘虽还有许多疑惑，但也信了几分。罢了，想来也是天涯沦落人，能在冷宫中相识，也算是缘分，又何必探究太多。只可惜现下药材不足，该如何救腹中的小生命呢？想到这，玉娘不由眉头深锁。

　　就在玉娘和那黑衣女子发愁的当儿，半天没有说过话的胡姬，却一语道破天机，“我倒有个主意，安乐宫的管事太监徐得贵是个贪财的主儿，咱们可给他些银两，叫他帮咱们去买些药材回来，只说是我们自己病了。”

　　好主意，玉娘眼眸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下去“只是前日里咱们的绣品换的那几个小钱，只怕徐得贵看不上眼。”冷宫里的例银本来就少，再加之太监们的克扣，根本到不了她们手里。这三年来，玉娘和胡姬，便是靠针线活换些零用，然后再用那些钱和太监们换些食物，勉强度日。因此，身上并无多余钱财。

　　“这倒不愁，我出来时，携了许多银两出来。”黑衣女子见有一线希望，忙欢喜道，然后解下腰间的一个包袱，拆卡，竟是一堆的金锭子、银锭子和珠宝和一些碎银子，灿灿的光华一片。
　　“哎哟，这下可救了命了，”胡姬欢呼一声，拿起一个银锭子，“我这就去找徐得贵买药材。”
　　胡姬心思单纯，并未想许多，只觉得可以救人，是件功德事，便叫玉娘赶紧将要买的药材告诉她。

　　玉娘毕竟心思缜密，心下略一盘算，道，“你别拿那银锭子去，太招摇，拿些碎银子就足矣，免得徐得贵起疑。现在是半夜，他也不会来搭理你，等天明他送早膳来时，你再同他说。现在你去园子里帮我找几株‘今朝如梦’来，记住，要挖出它的根。它的叶子虽剧毒无比，根却是解热毒的上好药材，可用来压制这位姑娘的热毒。”

　　“想不到那夺命草，竟还是救命药。”胡姬点点头，起身离去。
　　屋子里一时只剩玉娘和黑衣女子，玉娘拿湿布慢慢擦她的脸，一边柔声问道，“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江凌波，想不到宫中竟有姐姐这般不凡人物，不知姐姐改如何称呼？”黑衣女子见有药可救，早已镇静从容了许多，又见玉娘做事有条有理、心思细腻婉转，不由生出佩服亲近之意。她本性格爽直，喜欢便是喜欢，于是不自觉改口叫起姐姐来。
　　玉娘见她真诚可爱，怜她处境可怜，心也软上几分，“我叫柳玉娘，你放心罢，我一定会救你们母子性命。”

　　佛曰：缘
　　何为缘，
　　或许，江凌波和玉娘、胡姬的相识，便是一种缘。

　　天亮后，胡姬带来了药材和‘今朝如梦’的草根，经过一番医治，江凌波与腹中的胎儿终于得救。看着江凌波渐渐好转的脸色，玉娘、胡姬宽慰地笑了，自进入冷宫以后，这是她们第一个真正发自内心的微笑。
　　从此，冷宫依然清冷，但却有些什么已经在悄然改变。。。。。
　　江凌波带来的金银钱财，大大改善了她们的生活；
　　徐得贵是认钱不认人的主，他也不来过问冷宫这两个女人的这钱财从何而来，只要有好处塞到他手里，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于是，她们不再食不果腹，甚至偶尔还可得御膳房的绝顶美味，打打牙祭；
　　更不会衣不遮体；就算是只有受宠娘娘们能穿的绫罗绸缎，她们也能穿上。反正不出冷宫，没人瞧见，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日子逐渐丰足起来，玉娘和胡姬的面色都渐渐好起来。肌肤也不再暗黄干枯，身骨也不再消瘦，渐渐回复了往日的美人风采。
　　胡姬依然会在嘴里念念叨叨着要了却残生，只是时间不得而知。
　　因为，她说她很忙，忙着照顾新结拜的妹子；忙着为尚未出世的干儿子或是干女儿缝制衣衫。。。。。
　　玉娘也很忙，忙着调配各种滋补膳食，好好调养结拜妹子的身子；忙着种植各种草药，万一将来孩子出世后，有个头疼脑热，自己也不怕没药材。

　　至于，自尽求死这嘛事，先放着吧。。。。。
　　至少要等到干妹妹身体好了，
　　不对，至少要等干（儿子或女儿）出世后，看过她长什么模样吧，
　　不对，孩子出世后我还得教导他呢，
　　不对，哎，总之，时间不可考，那就无限后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