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月》舟洲

16、无奈何，巧出宫

　　那一场相逢，本该是行云与流水，匆匆相遇，又匆匆别离，不留半点痕迹。小月儿在宴会上磨蹭了一会儿，觉得除了热闹之外也没多大意思，便悄然离去。
　　然而回到安乐宫时，也已是夜色深浓。刚闪进宫门，还未行至芳琼阁，远远地便瞧见胡姬在门口焦躁地来回踱步，眉头深锁。见了她，明显松了一口气，一把拉住她“我的小祖宗，你可回来了，快进去，你娘找你来着。”小月儿微微变了脸，娘亲不是在闭关修炼么，怎么提前出关。没来得及多想，胡姬已急急拉着她进去。
　　走进内屋，小月儿只见桌子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袱，娘亲脸色苍白地靠在玉娘身上，玉娘则脸色凝重地替她把脉。
　　莫非娘亲练功走火入魔了，小月儿脸色大变，慌忙跑过去拉住凌波的手，“娘亲，你怎么了？”
　　凌波摇摇头，强自笑着安抚道，“没事，”说罢又看着玉娘道，“怎样，可有解救之法？玉娘看着她，负疚道，“这是图夷族特有的十里追魂蛊，据说是以人血喂养，十分邪异。可惜我学艺不精，竟无从下手解毒。”
　　其实答案凌波何尝不知，然亲耳听道，心中仍不免失望。长叹一口气，她黯然笑道，“这果然是我的劫难，这么多年了，终究躲不过。我也不瞒你们，我有个极厉害的仇家，这么多年来我躲在冷宫，就是为了避开他的耳目。不想，他还是寻来了，此地已不能久留，我们立刻出宫。”说完，她强行运功，压制住身体里的蛊毒，原本萎靡的面容，顿时变得容光焕发，看不出半点病容。
　　一切劫难来得如此匆匆，容不得小月儿多问些什么，已被胡姬套上了一套小太监的衣服。不多时，一行人换了装，乘着月色走至一处偏僻处。凌波发出一个暗号，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不知从何处出来一个人，年约40左右，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见了凌波，面容肃敬地行了个礼，道，“圣女，一切已安排妥当，请随我来。”
　　圣女？！众人心里听了均是一震，有些茫然，但也不敢多问。只是紧步跟随在那太监身后。一转眼，已经过了4更天，凌波等人随着那天监来至针工局。由于时辰尚早，偌大的针工局一片寂静，大部分人都还在酣睡中。跨过那半月门，院子里停着一辆极高极大的马车，一个小太监正在喂马。见了他们，立刻放下饲料，恭敬行礼，轻声道，“冯公公，一切都妥当了！”原来方才那领路太监居然是针工局的掌印太监冯硕炎。玉娘和胡姬面面相觑，心下越发不安。凌波究竟是何人物，为何连宫中的掌印公公似乎都对她礼敬三分。
　　一行人上了马车，惊奇地发现那马车内部极为宽敞，且在两侧藏有暗格，用一层极薄的木板挡住。两侧各坐2人，隔上木板，又拉下一层黑色。乍一看下，车子里似只坐了一个冯公公。为了方便照顾凌波，玉娘同她坐在一侧。安顿好后，玉娘不由叹了口气，对凌波道，“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早预备出宫了。这一切，只怕是早已打点好的。” 凌波幽幽看了她一眼，道，“不错。我知道瞒不过你。其实，这些年来，我苦苦盼着这一日不要到来。然而，上苍似乎总要与我为难。好不容易可以过上平淡的生活，我真不想……”凌波没有再说下去，世事多纷扰，苍天弄人意，当初一步，种下了因，自己这一生，怕是再难太平。玉娘看出了她心中的怅然，不由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好了，既然已经如此，那就不必多想。出宫也未必不好，总不能让咱们小月儿，一生困守深宫吧？”是啊，还有小月儿呢，至少，让她可以海阔天空。思及此，凌波面上，终于微微泛起了笑容。
　　马车安静地行驶在深夜的皇宫大道，大约过来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宫门。宫门口的侍卫认出是针工局的采办马车，都客气地招呼，“哟，冯公公又要出去采办啦？！今儿比往日早了一些么。”
　　撩起帘子，冯公公大方地让侍卫盘查，不紧不慢地笑道，“是呀，今儿要去的地方远，就早些儿出门。” 针工局出去采办是常有的事，那些侍卫早习以为常了，胡乱看了两眼便放行。
　　一切都很顺利！
　　顺利地超越玉娘和胡姬的想象！
　　她们想了这么些年，以为千难万难的事，凌波就这么轻易地实现了。
　　马车一路飞奔，
　　不多久，便远离了皇城，离开了那座围困她们多年的华丽城池。
　　放下板子，众人从暗格里出来。
　　掀起帘子，当路旁那久违的，早已在尘封在记忆中的景致在月色轻柔的照耀下，印入眼帘，玉娘和胡姬早已激动的难以自禁，双手微微颤抖，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心中明明有千言万语，终只化做一声常常叹息！此生无憾！此生无憾了！
　　一阵风掠过，远处高大树上，一片半黄的叶子，绕着树慢悠悠飘转许久，才恋恋不舍的落地。
　　叶落无声，但终究有情，终究恋旧。
　　“我记得，两位姐姐，都生于江南？”凌波看着她二人，缓缓问道。
　　“是啊！巧的是，我们是榕城的！那儿的风光景致，真是美极了。”玉娘擦干眼角的泪，激动的心情总算平复些了。
　　“是啊，那儿真是美极了！”凌波幽幽地叹息着，淡淡的声音中，藏着一丝极深的伤感，“那么，你们就去江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