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月》舟洲

14、刹那间，惑红颜

　　在繁忙的接待筹备中，三日时间匆匆而过，傍晚时分，凤羽国使者顺利抵达皇宫。先是一番寒暄与入朝仪式，到了晚上，便是欢宴。皇宫大臣，一律出席。当然，不甘寂寞的江南月，也决定以小宫女的身份，混入了宴席之中。

　　华灯初上时，紫莲宫里，已是一片忙乱中。侍女们捧着华丽的衣饰立于一旁，安喜儿为玉岚公主梳好发后，又选了一只极雅致的白玉簪，插于她的鬓发上。皇后在一旁，看着年纪尚小，却已逐渐露出明艳之色的女儿，心下满意极了，“玉岚，今次来出使的，是我三皇兄之子蓝羽。他今年十四岁，年长你一岁，你需叫他一声表哥。”

　　“母后，我知道了。表哥之名我早有耳闻，听说他才华横溢，气质如兰，在凤羽国，那是极有声望的。今次，我倒要好好见识一番，是否名副其实还是徒有虚名。”玉岚公主傲然一笑，目光盈盈，却似别有深意。皇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玉岚，你一切都好，只是太过争强好胜。”玉岚回首，不以为意地道，“母后放心，我不会叫他当众难堪。只怕父王有意将我许于他，我总要掂量掂量，他是否有资格做我的夫婿。”

　　皇后一怔，诧异道，“你何出此言，你父王未曾和我提过？” 玉岚冷笑，嘴角微微上扬，“母后，凤羽国的大皇舅继位至今，仍无皇子。皇位继承人断然是要从另外几位皇舅的子嗣中选择。几位表哥中，以蓝羽表哥声望最好，他继位的机会，自然也是最大的。以父王的精明，自然是要拉拢他的。现在所有公主中，唯有我年纪与表哥最为相配，且又有一层姻亲关系。还有什么比亲上加亲更好的呢？”玉岚公主漫不经心地说着，皇后却是吃了一惊。大皇兄的来信中，的确提到现在正为立太子之事烦恼。但她又未曾告诉过玉岚，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像是察觉到皇后的疑惑，玉岚笑得极其从容，“母后定是在疑惑，我为何会知道此事，且知道得如此详细。”“是，母后的确很纳闷，你固然聪慧，但毕竟年幼，这些事牵涉太多，你最好置身事外。”皇后打个眼色，示意安喜儿遣退左右，正色劝诫道。“原来母后打算置身事外。” 玉岚垂下眼帘，白玉般的纤手打开饰品盒，拿起一对白玉镯子，细细打量道，半晌，才道“只怕，迟了。”

　　皇后悚然一惊，这对价值连城的白玉镯子，正是二皇兄送的。莫非这两年来，几位皇兄源源不断地给自己送来价值连城的各种宝物，目的就是拉拢自己。为何自己全然不曾察觉。“那皇上呢，皇上也察觉了吗？”“连我都能察觉，何况父王。母后是被亲情麻痹了，可父王清醒着呢，非常清醒……” 玉岚公主意味深长地看着皇后，淡淡的声音里，似乎有着难以描摹的兴奋。仿佛，她正在看一出戏，一出，极为有意思的戏剧。皇后只觉头皮一阵发麻，眼前的人，分明是自己的女儿，可为何，这般深沉聪慧的叫自己害怕。
　　“奴才恭请皇后、公主移驾参宴”然而，并没有过多的时间让皇后思考，前来迎接的太监声音已经响起。玉岚恭敬地搀扶起皇后，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说过一般，只是温婉笑道，“走吧，母后，该去参加宴席了。”

　　宴席很热闹，几乎所有王公大臣们都到场了。皇后压下千般疑惑，带着玉岚公主，仪态万千地走到皇上跟前行礼。谢贵妃早已坐在君王身侧，见了皇后，也恭敬的行了礼。玉岚随着众人的目光聚焦的地方看去，只见宴席最尊贵的贵宾席上，坐着一位十四五虽左右的少年贵公子。他坐在那，一袭白衫，身躯静峙如山，面如冠玉；一双明亮的眼眸，却流动似水，目光所到之处，仿佛都带着点点脉脉温情，叫人沉溺。玉岚看他时，那人也正转过头来，瞧见她怔怔的模样，却是回了个笑容。那笑容，纯净的不带丝毫杂质，仿佛春日里阳光下那最温柔的一缕细风，直叫人暖了心田。玉岚一时看得呆了，只觉心跳突然开始加速，砰砰儿的，几乎要跳出胸口。这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却如此叫她悸动。或许，心动只在刹那，无关时间地点，只有心跳的感觉，最诚实！

　　毫无悬念，这个少年贵公子，就是凤蓝羽。云景皇帝悄然不动地将女儿的表情收入眼底，嘴角微微上扬，命人将玉岚公主带到席位上，那位置，正好在凤蓝羽的身侧。玉岚强压下心中的惊喜，温婉地向蓝羽问好，“表哥好，我是玉岚。” 蓝羽细细打量眼前这个气质容貌都极其出众的表妹，亦温和浅笑，“原来是玉岚呀，神童之名我可是久仰了。真没想到，我的表妹如此出众呀！”两人都是见识广博之人，所聊话题甚多，不一会，便相谈甚欢，欢声笑语不断响起。云景皇帝也不打断他们，只是漫不经心地对皇后蹦出一句，“皇后，看来，玉岚和蓝羽，甚是投缘呀！连她们的名字，都很接近呢。”皇后一惊，想从皇上的脸上捕捉到什么，可是皇上只是笑着，仿佛什么也没想一般。哎，真是摸不透呀，皇后苦笑，没注意到一旁的谢贵妃，脸色，已缓缓凝重。看着母妃的脸色，坐在一侧的太子，只在心中幽幽地暗暗叹了一口气。

　　而在欢快的宴会一角，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东张西望， “那就是凤羽国的使者呀，真年轻，不过，长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