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江山[阴阳师]》天宫惊蛰

7、第七章

　　“晴明大人！您回来了！”刚从轿车上下来的晴明扶下直子，还未踏入门扉，就听到闻讯赶来的式神们呼唤他的声音。本来晴明身边该被他们围得个水泄不通的，不过见到晴明身边有陌生人类，式神们还是停下了自己的步伐，静静等候在一边。

　　等到晴明示意萤草带着直子去客室休息后，式神们这才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关怀问候：“晴明大人居然对上了那个鬼王酒吞童子吗？他是不是真的很可怕啊？”说话的是好奇地眨着大眼睛的鲤鱼精，她摇了摇尾巴满怀期待的问道。

　　山兔则拉着晴明的衣摆也是一副好奇心旺盛的模样：“对呀对呀！晴明大人和我们说说嘛！”
　　九命猫在一旁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你没输吧晴明？喵才是要打败你的人，要是输给喵以外的家伙喵可不会原谅你啊！”

　　暂且不提三尾和镰鼬三兄弟，这次不知怎么的，连一向害羞的椒图也出现了。“晴明大人没受伤就好……我听说酒吞童子很残暴的……”

　　看样子是从已经回到庭院里的蝴蝶精那里得到的消息，晴明与酒吞童子交手的消息大概已经传遍了式神中了吧，就连平常喜清静的妖琴师、明确表示不想掺和晴明修罗场嘴硬毒舌的觉都出现了。

　　妖琴师抱着琴站在不远处，眼睛扫视着晴明，似乎在确认晴明是否受伤。觉则难得地没有毒舌，只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该带她去，保证一棒下去干掉他们全员之类的话。更遑论一直尊敬他的鸦天狗了，平时他都不愿意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去围着晴明，今天倒是破例了。所幸雪女被他遣去播磨了，不然要安抚下她也是一件劳心事。

　　若是平时晴明大概会耐心的回复式神们提出的问题，但此刻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心情。
　　“放心，我没有受伤。酒吞童子实力的确很强，不过性格和传闻有所出入。别担心，这次的委托很成功。”
　　“好了好了，大家别围着晴明大人了。大人刚刚才战斗完，让他回去休息下，有什么问题明天再问吧！”姑获鸟敏锐注意到晴明的神态淡淡，她伸出翅膀隔开了式神们，半是严厉半是慈爱的说。

　　见到是庭院里晴明倚重的姑获鸟出声，又看到晴明面上带着倦意，式神们依言退开，让晴明回内室休息。
　　“辛苦你了，姑获鸟。”晴明轻声向姑获鸟道谢，姑获鸟摇了摇头道：“晴明大人不必这么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晴明微微吐出了口浊气，见童男还在一旁等候着，便吩咐他去准备好换洗的衣物拿到温泉那边，随后他踏入小径准备清洗下沾满了战斗尘埃的身体。

　　踏在开满各式灌木花草的小径上，脚下是柔软的青苔，扑面而来的是暗带花香的沁凉夜风，晴明其实并不疲惫，此刻他的头脑也清晰得很。
　　在大江山的数天，最让晴明在意的果然还是酒吞童子。和以往见到的大妖怪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御下方式以及在这段时间内相处时发生的一切，都让晴明对酒吞童子产生了好奇心。

　　——酒吞童子是第一个让晴明产生了好奇心想去探查了解的妖怪。

　　脚下小径在竹林尽头断了，被竹林包围着的是一汪冒着雾气的温泉，足以容纳数十人。温泉旁还卧着几块光滑的巨石，恰到好处地遮挡起来。
　　晴明解开腰带，月白色的狩衣从他的肩头滑下，露出晴明那身精瘦的身躯。晴明其实不仅精通阴阳术，对骑射礼御也极为擅长，只是不为外人知晓罢了。晴明将狩衣放在巨石上，然后赤裸着身体缓缓走入温泉中。

　　当身体被滚烫的温泉水浸湿时晴明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闭上了双眼。泉水拭去了他身上的尘埃和灰土，连同他身上那残留的带着酒香的浓烈妖气也消散在迷蒙雾气中。

　　晴明双手并拢掬起一捧水，将手中的水从头顶淋下，水流顺着他的手腕一路蜿蜒向下，在手肘处滴答滴答地落入水面，漾开一圈圈波纹。他的银发有一半浸在温泉水中随着波浪飘动着，聚拢又飘散。晴明拢了拢长发，往池中又走了几步，在池边一块浸入温泉水中的石头上坐了下来，背靠着石头露出水面的部分上，泉水没入到了他的锁骨处。

　　“晴明大人，我为您拿来衣物了。”童男的声音在巨石后面响起。晴明扬声道：“辛苦你了，衣物放在那边吧，我等会来拿。”
　　“好的，晴明大人。”童男恭谨回复，随后是悉索的衣服放置声响，以及翅膀拍打的离去声。

　　童男是晴明最早收的几个式神之一，童男不像他的妹妹那般爱向晴明撒娇，相当稳重成熟，晴明也十分信任他。
　　明日还得去拜访池田中纳言的府邸，晴明有些心烦意乱地抬头看向夜空，那轮圆月被繁茂的竹叶环绕着高悬于他的头顶，月辉一如既往美不胜收地洒遍人间，明明今日的月亮比前几日的更加圆满，晴明却觉得此时的月色不如之前的美。

　　也许是无酒的原因吧，所以月色才不如之前的美。
　　晴明从水中伸出自己的手，拇指和食指指尖相触，右手形成一个圆弧状，仿若握着酒杯一般。不，并不是仿若，在晴明的轻声吟咒下，他的右手中出现了一个透明的酒杯，酒杯表面由雾气凝聚而成，结出纹路繁复的花纹。

　　晴明没有用在大江山使出的那招‘涌泉术’，而是将酒杯举到月光之中。涌泉术原本是用于召来泉水作为辅助或者攻击使用的阴阳术，但被晴明改进后，这个术式所索取的源头不再限于水源，而是可由他任意指定，连倾倒的容器也不仅限于水壶一类，只要晴明愿意他甚至可以直接让自己手心源源不断地涌出美酒。

　　被握于还散发着水汽的手指中的酒杯上方，从不知何处的虚空中流下了细长的液体，散发出诱人的甘甜香味，将将把酒杯灌满后就消失在了空气里。
　　这是月琼露，是某个神明厚爱晴明赠与他的佳酿，只要在天有明月之时晴明将手中的容器举于月光中，这月琼露便会自动灌满那容器。晴明抿了一口，以往满口生香、醇厚馥郁的月琼露滑入喉中却没了以往的滋味，明明在高天原也难得一见的酒酿此刻倒是和以往的酒酿毫无差别。

　　“看来不管是美景还是美酒，没了一起品尝的人就要寡淡不少啊。”
　　晴明低头看向水中自己的倒影，半响后他若有所思地低喃道。他站起身，湿透的长发贴在白皙的背部，晴明走出温泉，脚踩上青草地，巨石边上摆着一个木桶，里面是干净的衣物以及擦拭用的柔软布块。精明拿起布块将身上水珠拭去，披上简便的里衣，半抱着木桶沿着小径向自己的内室走去。

　　偶尔会有些习惯于昼伏夜出的式神朝他问候，晴明也一一回以问候。
　　途中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原来是狸猫发现了自己酿的酒少了一大半，认为肯定是有哪些式神偷了他的酒，一脸愤愤不平地朝晴明告状。“晴明大人！他们太过分了！以前偷喝也就算了，最近居然把我的酒都喝了一大半！还选择的都是最好的那部分！那些酒是我特意留给晴明大人的！”

　　晴明身体微不可见地僵了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安抚下生气的狸猫，说自己不介意的，并许诺会带好酒补偿狸猫，才让狸猫平复了怒气，即便如此在临走时狸猫还是请求晴明好好说下式神，要他们不要偷拿他的酒。“想喝的话直接和我说声就行了！”

　　晴明答应后狸猫才满足地离开了。
　　略过这个小插曲，内室很快就到了，晴明步入，将木桶置于一边，走到已经铺好的塌上。 “不知道酒吞那边如何了……”晴明坐在床褥上，一边思索着酒吞的事，一边擦拭着长发。他侧倚在塌上，看着窗外的满月静谧地洒着光辉，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等直子姬君的事情解决了，去大江山见见酒吞吧……”晴明喃喃低语着，滑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