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位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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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三位公主
已过秋分，天色暗的越来越早。沉妆刚走出来仪宫时，天空还只是昏暗，走回到栖梧轩时已是夜色沉沉。宫墙里的天空是不是比外面的要小？
小雪已然候在门前。
沉妆觉得小雪正与夜色相配。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公主，要不要宣御医？”小秋伺候着沉妆进屋子，才小声道。
“不必。”沉妆看向小雪。
“公主，小雪来为您上药吧。”小雪仿佛头顶长了眼睛，感受到了公主的目光。
沉妆点了点头。
“小雪，你怎么知道我膝盖疼？”沉妆坐在床边，看着小雪的头顶。
“回公主，是平阳公主传话来的。今天回来得迟了，想必公主也该饿了。不如先用膳吧。”小雪麻溜地为公主盖好裙子，收起药油，退立在一侧。
第二日。
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天色也亮得更迟了。
小秋一贯守时，今日却起迟了。她一从自己的床上起来，就看见小雪已经整理好床铺，穿戴整齐，拿着伞准备出门了。
“今天是我当职。先走了。”小雪在门口拿起了伞。对着背后的人说。
“小雪...”小秋清醒了一下，就眼看着小雪苗条的身形一个侧身就不见了。“今天早上没出去呢...”
小秋打了个哈欠，“练武真好啊，现在就不怕冷了。”她哆嗦着开始穿衣，“得快点了。”
沉妆昨夜里不太睡得着，今日却醒得特别早。也特别精神。她醒着，数着雨滴声。
“我醒着，却仿佛还在梦里。”
沉妆闭着眼，忽然听见在雨声中有人开了门进来，却没有脚步声。
“小雪，今日先去给母后请安吧。”沉妆感受到有一股淡淡的潮湿之气靠近了她。睁开眼。
“公主殿下晨安。”小雪立在床尾一侧。微微垂着眼道。
“起吧。”小公主缩了缩冰冷的手脚。她其实打娘胎里也有些不足之症。只是冷天的时候身子热不起来罢了。
小雪为沉妆准备了齿比较高的木屐。又给她套上了两层袜子。两人这才出发了。
皇后住在未央宫的祥鸾殿。祥鸾殿左右两侧正是平阳的来仪宫与安阳的栖梧轩。不过祥鸾殿是后殿，是皇后的居所，前殿是寰凤殿，一般是各宫娘娘或是大臣夫人前来请安时的接见之地。不过寰凤殿现在并不常用了。
未央宫是整片后宫的统称。分别育有孩子的四妃各掌一宫，分别位于四周。
太后住在永乐宫，在未央宫的北边，依山傍水，环境非常清幽宜人。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后娘娘最喜清静。
所以去祥鸾殿比去来仪宫要近得多。沉妆连鞋底都没怎么湿，便到了。
“见过公主。”一位年约二十五岁、极为瘦削的女官标准地向小主子行礼。
“魏姨，妆儿想见见母后，昨日没来，母后肯定想我了吧。”沉妆有些愧疚地看着门..里的母亲。
“公主说的极是，可巧，娘娘今日，精神也比平日里好些，现在也已经起了。公主去陪陪娘娘吧。”魏紫轻轻颔首，让开一步。
沉妆脱下身上的小披风，交给小雪，便慢慢推开门进了祥鸾殿。又轻轻关上门。
在关门时的门缝里，她看到小雪和魏姨两人对视的眼神。沉妆又盯着看了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她便关好门，熟门熟路地进去了。
“...鲛..珠？”小雪的瞳孔放大了一瞬。
“对..鲛人珠磨成粉吃下，可保持十年生机。”
“这不是传说中的物什吗。”
“所以是鲛珠。”
“魏姨，谢谢您。”
沉妆刚进去，就看到白玉和赵粉两位大宫女正伺候着母后看书。
母后有一张标准的脸。一张标准的出身于书香门第的美人脸，瓜子脸上，柳叶长眉，似水柔情桃花眼。纵使生过三个孩子，仍不减美貌，更添风韵。
沉妆知道母后的娘家姓吴，母亲闺名吴姤，一个很奇怪的名字。一开始她以为这个字代表着天生便是皇后的意思，但其实不是的。她查过，书上说，姤，遇也，善，恶。还有，嫉妒。
母后的父亲是已故的太师吴闵哲。没听说吴太师有别的子女。也从没听说过外祖母。吴太师还有一个弟弟叫吴远山，是现在的太傅。太傅也有个女儿，叫吴惜年，比母后小了十二岁。
“母后！妆儿来了，想不想妆儿？”沉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一脸无奈地看着黑发如瀑的母后。
皇后没有理她。仍是深情地看着书。
“母后，我错啦。看看我，嗯？”沉妆讨好卖乖，凑到皇后的腿边，撒娇。
“小姑娘长得真好看。让姐姐把这段看完？”说是看完这段儿，可是半天没翻页，撑着那张美人脸像是在看书的样子。
沉妆凑过去一看，正是《诗经》。
《郑风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一美人，清扬婉如。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一美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母后，您是想起了与父皇的邂逅吗？”沉妆好奇地问。
她却只是微微抿唇一笑。岁月丝毫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的微笑里还带着少女般的羞涩。
母后不怎么喜欢说话。在沉妆的印象里，母后很静，在她身边，总有一种很安稳的感觉。
沉妆其实发现了。母后的秘密。
母后眼睛已经有点看不清了。可能也听不大清楚。
在沉妆还很小的时候，母后还像现在的洛姝。而洛姝则更像现在的沉妆，甚至更加风风火火而尖锐。不知道为什么，洛姝活成了母后，而沉妆活成了洛姝？但洛姝没有自己那么爱哭。
沉妆一直笑着，“母后，我给您端早膳来！”这次她掩饰地特别好，没有眼泪掉下来。
沉妆觉得最近实在是没有什么开心事，心里难过的要死。但是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今天清晨在数雨声的时候，她迫切地恳求老天爷降临些喜事到宫里头，像落着的雨一样，不要吝啬。
沉妆溜到一边，吩咐另一位大宫女二乔传早膳。
“要桃花面儿、莲子羹、茶食刀切、一口香——就这四样、其它再添几样，一块儿送上来。”沉妆报了几个好吃的菜名，又突然不知道母后真实喜欢吃些什么，便让二乔去说了。
陪了母后没一会儿，早膳就传上来了。跟在后头的却是平阳。
“平阳公主！”一群端着菜的小宫女小太监向洛姝行礼。
“洛儿来得正巧，与母后、妆宝一起吃早膳了。”洛姝端着母后最喜欢的桃花面儿走上前来，“请母后安～”
“母后，今日吃完早膳后，妆宝要去我那儿学学宫务。”沉妆惊异地转过头，看向洛姝。只见洛姝神情坚定，目光如炬。
“善。”母后淡淡道。
三张相似的脸上三种不同的表情。
“妆宝，你得好好学。如果不想以后没新衣穿，没好吃的吃——”洛姝吓唬她。
“洛姝，我已经九岁了——”潜台词是不要把她当三岁小屁孩儿了。
“我知道，那只是举个例子。如果不想受欺负，好好学，嗯？”洛姝语气认真了起来。
“嗯。”
“今日怎么都这么早？”江旭姗姗来迟。“请母后安！”
“请太子殿下安！”宫人们也向他请安。
“母后，您最宠爱的江旭迟到了，但您一定会原谅他的对吗？”江旭立在门口，“您原谅他，他才进来。”
“旭儿。”母后好像被逗笑了。
一家人一起吃了早膳。膳食摆满了一桌子。挺开心，一起吃饭的时光。
二乔却觉得自己有罪，只准备了皇后娘娘与安阳公主的量，却没料到平阳公主与太子殿下的到来。按照规制，这些顶顶尊贵的人物所应该安排的量绝不止这些。
但二乔也聪明，等到平阳公主拉着安阳公主离开后，便默默地跟上去。在外头请罪。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唰唰”宫人们在扫地上被雨打落的树叶。
枝头没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略显孤寂。
“平阳公主！二乔有错，请公主责罚！”二乔追上了两位公主，在她们身后噌的跪了下来。
沉妆都替她感觉到疼，毕竟昨天自己就跪过，而且还不是这样的石子路上。
“是呢，本公主觉得有些没吃饱呢，安阳觉得呢。”洛姝像扔皮球一样，把话头扔给了沉妆。
“安阳饱了——那是不可能的，回去还要加餐呢。”沉妆仗着二乔低着头只能看到自己的鞋尖，瞥了瞥洛姝的表情。然而什么表情都没有。然后就只能顺着洛姝的话说。其实是吃饱了的。
“安阳，正好你也要学学如何处罚人。不如由你来责罚吧。”洛姝垂了垂眼睛。
这说小也不是个小事儿，要是让宫人们以为这区区几道菜就够伺候主子了，那么以后的伺候中就会懈怠下来；说大也不是个大事儿，只是没有多准备，而且这个二乔还是母后宫里的人，做女儿的也不能越俎代庖。
而跪在地上的二乔呢。却想起了太子殿下挑剔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位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