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云知道（一）》墨上伊人

10、第十章

　　乔朗告诉我，他很爱皮影，想要做出世上独一无二的皮影艺术家，但是家中不允许他学，想要他拉好小提琴。所以现在，他都是在偷偷的学习着，平常除去上小提琴课的时间，就是来这里做皮影。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小提琴，调动琴弦。
　　这些东西不能落下，还要保持着功课的稳定，在我看来，他就是一身才艺的王子，他真的很强，对于乔朗，我这么认为，即便是星星，也具有月亮那般明亮的光辉。
　　他瞒着家人学习着，还要把学习稳住，也着实够累的，乔朗不似云笛那般开朗，他周身有种隐形的忧伤，那么一瞬间，觉得小提琴和他也如此的般配，我这样想。
　　在沉醉在乔朗的小提琴安静的乐曲中醒来时，想到今日是云笛的生日，我看着乔朗，说，今日我还有事情，不能久待真是遗憾，我要先走了呢。
　　乔朗放下手中的琴，站起来，他说，我送你吧。
　　我想这样会耽误他上学习，也就婉拒了，于是他把我送到门口，看着我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才转身回去。
　　我拿出手机要给云笛发个短信，才发现手机早已关机，不知道云笛有没有打电话给我。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里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总是令人听着心疼，或许对于任何人来说，电话关机是正常的，但在某些事情上，却充满着失望与忧伤。一遍一遍的拨打，换来一遍一遍同样的话，云笛那般坚持，似是期望着什么。
　　我一路奔向他家的方向，今晚的月亮出来了，街上的人，还是那样的多，我拿出为云笛准备好的礼物，进了单元楼。
　　在敲响无数次他家的门后，依旧是无人回应，最后对门邻居出来了，可能是嫌弃我太吵了，推开门对我说，这家上周就搬走了，已经没人了，喏，她指给我看右手的墙壁，一张白字黑字的出租合同那么醒目，我竟是没有看见，站在那里敲了半个小时的门。
　　这对门的阿姨也真够好心的，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我怕一点也不想说句谢谢，尽管这是我的事情，人家告不告诉我，是他们的权利。
　　然后那阿姨将门关上，响声把楼上楼下的声控灯都震亮了，我低着头看了看手中的礼物，鼻子一酸，转身下了楼去，走出楼道，在一旁的阶梯上坐了下来，把头埋在双腿里，小声说，可恶的云笛，你搬家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眼睛开始朦胧起来，渲染起一层水汽。
　　当熟悉的薰衣草的香味蔓延到我的鼻息间时，我抬起头来，透过月亮投射出他的轮廓，我知道是云笛。
　　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我抬头仰望着他，他低着头俯视着我，说，地上凉，起来吧，将手伸到我的眼前，我没有将手递给他，而是眼睛一热，像是火球烤化了冰雪，泪流不止，跳起来抱住云笛，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怕云笛会离开我一样。
　　我开始埋怨他，说，你搬家为何不告诉我？你不是说过，因为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将来不管谁去了哪里，都会彼此告知的吗？
　　还记得小学五年级那会儿，云笛他是四年级，那时他还是给我做苦力，每天都会给我拿着我的书包，屁颠屁颠的跟在我的身后，用掉了两颗门牙的笑容看着我笑，他那时还是个被窝欺负的臭小子。
　　我可没有欺负他，那时有段时间，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故事，平民女孩与高富帅的故事风靡一时，多的满天飞，我当然也没少被荼毒，看着那些书中写的，总是王子欺负灰姑娘，尽管都是大相径庭的故事，我的书包里也没有少出现那些书籍。
　　那时妈妈还是管我学习很严格的，我怕妈妈查我的书包，我都是装在云笛的书包里的，让我逃过了不少焚书坑儒的事态，当然，坑儒就太过夸张了，妈充其量是当着我的面将那些小说烧毁，绝对是不会挖个坑将我活埋了的，那是老秦的作风。
　　而那些故事让我觉得，其实灰姑娘也可以欺负王子的，尽管我从未把自己当做灰姑娘或者公主，但也没有将云笛比作王子，可我却将这种灰姑娘欺负王子的想法放在了云笛的身上做实验，也因此做过一段日子的坏孩子，就比如他那两颗门牙就是我打掉的。
　　那天放学，他屁颠屁颠的跟着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后面背着他自己的书包，前面背着我的书包，那样子滑稽的就如一只大海龟，他在我的旁边跟我讲英雄救美，以及男子汉的故事，那时候的小孩都有一个武侠梦，云笛也不例外，他告诉我，他要成为一个英雄，一个男子汉，然后称霸武林保护我。
　　我当时笑的直不起腰来，笑的累了，才看着他，问，如果有一种快速成为男子汉的方法，你想不想试上一试？
　　他跑到旁边折了个柳条，又小跑着到我跟前追问：真的么？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嗯，但是要付出一个小小的代价的，你要知道，世上是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的。
　　那时候的云笛个子矮小，我经常笑他营养不良，长的跟个窝瓜头了，他认真的表情，更是让我捂嘴偷笑。
　　云笛小手一握，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宁死不下跪。
　　巧了，刚好我还真有检测他的意志，助他快速成为男子汉的方法，我再三的问他，你真的要试试？
　　他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的说，要成为男子汉，能保护你，再疼都不怕，那时他奉我为大姐大，我的什么话他都听的，只要是我说的，他什么都信，那一段时光，云笛他过的是地主阶级压迫的生活。
　　可是当我一拳下去的时候，他前面的话都付诸东流了……
　　我告诉云笛，说，你闭上眼睛。
　　他乖乖的闭上了眼睛，我一拳下去，打在他的两颗门牙上，其实我早就看他那两颗牙不爽了，他那两颗牙齿，总是在那拧巴拧巴，就是不掉。
　　每次见他吃东西都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心里不爽很久了。
　　然后他用手拿着他那两颗被我打掉的门牙，哇哇大哭起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哭的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去他娘的什么流血不流泪，他明明就是流血又流泪，什么宁死不下跪，那明明是在地上打滚。
　　我买了瓶矿泉水给他，让他漱漱口，然后给了他三颗大白兔奶糖，这才把他哄好，告诉他，这样多好看，吃东西也不怕碰到，呼吸更顺畅。
　　在回到家后，云笛早就止住了啜泣，我本来以为我会像上次一样，因为云笛告知了他妈妈，然后他妈妈再一次冲进我们家，我妈再给我一耳瓜子。我都做好了牺牲的心情了，结果那次相安无事的渡过，连个小雨点都没有下。
　　我问云笛这是为什么，云笛说，我答应过你，绝不告状的。我明白，因为那次我被妈打了，之后又煤气中毒，他那次说过的。而他妈妈问他牙齿怎么没有了？他说吃苹果的时候掉了，还骄傲的说，苹果没有他的牙齿厉害，因为他的牙齿把苹果扎了两个窟窿。
　　于是有了每天上学、放学，上学、放学，云笛都会手中攥着个东西，我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就问，云笛，你每天都紧握着这只手，手里有什么宝贝啊？快给我瞧瞧。
　　他一般正经的将手放在胸前，说，这是我成为男子汉的证据，然后将手打开给我看。
　　我仔细瞧了瞧，那是我打掉了他的那两颗门牙啊，他看着我摆出威武的样子，问，水果，你觉得我现在像不像个男子汉？
　　他真的很好骗，但是我还是告诉他，你像极了男子汉，我觉得他那时候有可能是被我打傻了的节奏。
　　后来我也开始掉牙，才知道，那掉牙真是件辛苦的事情，吃东西怕碰到，还疼的不行，说话一用力，就感觉牙齿快要被吹飞了，那感觉就如你蹲茅坑不能排泄一个概念的难受，当然，这个比喻有些不雅观，但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