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No.20 我怕死，可我更怕你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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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停电，陆小柏一路被拉着走出了教室，走下了楼梯，然后又一路走到学校的林荫小道上。或许是因为四月底的那微弱的星光，陆小柏依稀能看到前面拉着她的手的人影，大概比她高了一个头，他步伐不快不慢，基本上陆小柏跟得上，却又特别安静。
陆小柏被他拉着一路跟在身后，最后一路被这只手拉着进了女生公寓，公寓里楼道中的安全指示灯亮着，陆小柏才勉强能找得到路，当然那个拉着她下楼的人，送到门口之后，手就松开了。后来陆小柏到楼道后，才想起手机自带手电筒，她打开手电筒一路上楼，到了宿舍。
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楼下那个正准备离开的身影，校服，短发，身影清瘦，却显得狭长。陆小柏没看清脸，但基本能判断，应该是戚枳光……不过，她想起之前和戚枳光的种种，又下意识的否认不是戚枳光。
一夜辗转反侧之后，终于在第二天来了电。陆小柏一边走一边听着英语的听力部分，而整个校园里都穿梭着广播中的声音，“接下来通知一个事情，五一将至，学校决定从本周五开始放五一七天假期，五四青年节的文艺汇演，延期到五月十四号举行。请各班在此期间，提前准备好节目，并于收假回来后积极上报，学校将定时举行彩排。另外，由于供电不足，学校这三天，每晚九点半后将停电，请上晚自习的同学们提前下课。”
陆小柏一路走到教室的时候，广播也差不多播完了。她低着听着英语听力，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戚枳光匆忙的神色，陆小柏想要打招呼，但是想起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她立马收住了嘴，赶紧让出了道让戚枳光出去。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夜幕降临，那枯燥却又充实的晚自习又到了。陆小柏为了冲向学霸，这几天上晚自习都特别认真，该预习的预习，该刷题的刷题，该背英语的背英语，九点半如约而至，全校停电如约而至。
陆小柏一停电就习惯性的有点害怕，加上她一碰到停电就跟瞎子一样，她努力的走到过道中，在一只手在裤兜里掏着手机，想要打开手电筒，正当摸出手机的时候，她另一只摸着椅子的手，已经被一个温热的手抓住，紧接着她已经被人不缓不慢的拉着一步步的下楼梯，也不知走了多少步，陆小柏才摸出手机，勉强的按亮了，伴随着微弱的光，她下意识的看着那个在自己前面一点点的背影，紧接着她一只手按开了手电筒。那一束光恰好照在前方这个人的身影上，校服，耳朵后面隐隐还能看到一颗痣。
陆小柏加快了步伐追上去，手机中的那道手电筒的光，恰好打在对方的脸上。轮廓分明，眉清目秀，这大概是在一束光下她看到戚枳光第一感觉。紧接着不过几秒钟，她飞快的关了手电筒，握紧了对方的手，默默的跟在身后。
戚枳光没搭话，陆小柏也没提问，两人仿佛在这样的默契中，走过那近一百步的楼梯……
下了楼梯之后，虽然很多的同学都打着手电筒或者照着手机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陆小柏有手机可以照亮的时候，她打算自觉地松开手自己回宿舍，谁知道手里并没有松开，反而被人握得跟紧了，在星光和那偶尔出现的三三两两的手电筒照耀下，戚枳光和陆小柏并排着前行，那不快不慢的速度，第一次让陆小柏感觉到了时间的缓慢。如果真的非得形容当时的感觉的话，她只能说，手电筒的那束光打在戚枳光脸上的时候，她脑子里蹦出来的词是，漫画中走出来的男生，干净而又轮廓分明。
此后的两天里，每天晚上停电之后，陆小柏都会莫名其妙的被戚枳光牵着下楼，那时候怕黑，甚至于有些夜盲症的她，反而很期待停电的来临。五一假期到来时，她在姑妈家帮着表嫂照看小侄子的学习，中间和卫静、柳悦君约了几次，其余时间也就是煲剧打游戏了。
那一年，最流行的偶像剧《放羊的星星》在内地热播，《爱情魔发师》依然被人们追捧。自然而然那些偶像剧中的BGM也成了音乐中追捧的对象，陆小柏趁着假期选了一首《我们的纪念》和《感情线》，她琢磨着收假后差不多可以去给一班报名一个节目。
一转眼，七天小长假仿佛就这样平凡的度过了。在假期里，陆小柏忙着筹备五四青年节文艺汇演的节目，基本上都没找戚枳光联系。收假后，她和卫静、柳悦君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尝试《感情线》这首歌，女声唱原本男声的歌，几个女孩儿合唱也算是模仿了那年红遍两岸三地的183club。
“看着你要走还装著笑容 掩饰的脆弱要撑多久 如果现在开口如何挽留 感情这条线注定只能这么远……”趁着教室里没人，陆小柏、卫静、柳悦君三人在教室里开启了练歌模式。
“哎呀，不行。”卫静率先打断了唱歌的俩人，“我感觉这一段的合唱有点问题。我们三个人，副歌部分合唱之外，第二段的时候可以加一点轮唱进去。”
“对诶。”柳悦君思考了一会儿，附和着，“要不这样，第一段前面，就小柏和静静分别唱，然后副歌部分我们三个人合唱。第二段前面开头我和小柏唱，副歌部分轮唱，小柏快一个节拍。然后最后那段副歌部分，和高音部分就小柏来……”
“可以，那我们再来练一遍吧。”陆小柏点点头，还不忘记提醒一下时间，“那天我去报名的时候，听说这次彩排定在十一号中午。就明天了……”
“好了，别聊天了，再来一遍。”
三人达成一致之后，又练习了好几遍，之后又开着MP3插着耳机听了几次，纠正了几个有错的音节。一直到十一号来临，那时候的五月正是温暖的时候，虽然这首歌是陆小柏匆忙报名的，但彩排过程中胜在三人平时关系好、默契也不错，所以很快就通过了。
2008年5月12日，这天早上陆小柏在教室里偷偷看小说，她不止一次的感叹张恨水的文笔，仿佛民国时期的盛世兴衰都在他的笔下呈现出来，《啼笑因缘》看完了之后，陆小柏又去图书馆借了一本张恨水的《现代青年》，那天早上她刚刚看完第二回，就忍不住和卫静吐槽着，“《现代青年》中的周计春前期真的好穷啊，不过看得我欲罢不能。”
“你别开小差了，等下楚优来了。”大概是因为陆小柏讲话声音有点大，后排的陆芮芮都忍不住提醒着。
陆小柏转过头扬了扬手里的《现代青年》，一脸很是笃定的模样，“学霸，你信不信楚优会很喜欢这本书。上次我看《啼笑因缘》的时候，楚优就感叹了很久。”
陆芮芮抬头瞄了一眼，“课外读物，还是课外读比较好。”
“那我课内读，难道就碍着你眼睛了啊。”陆小柏听着陆芮芮那有点三分讽刺，七分嘲讽的声音，她总是忍不住想要顶回去。
终于，这个时候在埋头刷数学题的戚枳光抬起了头，“赶紧去看吧。”
他在提醒？陆小柏垂下眼眸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答应了。后来楚优来了之后，看到陆小柏在看《现代青年》也没说什么，此后陆小柏背课文的时候，楚优还拿着那本书看了一会儿。这天上午的课程似乎上得特别快，中午来临时，陆小柏和几个同学去食堂吃了饭后，就回到宿舍开启了午睡……
这个中午，宿舍里的几个女生都早早的洗漱好躺在床上陷入了午休时刻。陆小柏因为记挂着《现代青年》中的剧情，她躺在床上一眼不眨的看着小说，时间仿佛就在她沉迷小说中剧情的时候一分一秒的度过。过了一点，过了两点，后来……
陆小柏正看到周计春逆袭的情节时，她明显感觉到了床的晃动，她随口提醒了一句，“蔡琴，你睡觉别摇床啊。”
“……”
没有人回应，然而那晃动却越来越厉害，天花板上的白墙灰都大片大片的掉下来，紧接着没有五秒钟时间，旁边的柜子也摇摇晃晃，似乎要倒下来一般。陆小柏一把放下书，赶紧穿好鞋站在窗户前看了一下四周。那一瞬间，她觉得头无比的眩晕，宿舍里摆着的小物件全部都摇了起来……
不过十秒钟的反应，她马上喊了一句，“地震啦！大家快逃生。”
“蔡琴，李涓，江虹……快快快，地震了。”
陆小柏连着把宿舍的人都摇了一遍，紧接着拖着蔡琴，抱着那本书，手机在她的裤兜里，钥匙和银行卡都在她的裤兜里，书中夹着那一只当时她生日不知道谁送的钢笔。
其余宿舍的同学们都被陆小柏叫醒，陆小柏抱着书、拉着蔡琴一路往楼下跑，下楼梯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头晕目眩，楼道中一片喧哗之声，人们似乎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女生公寓，男生公寓，都能依稀听到哭喊声，“地震了地震了，爸妈，我不想死啊……”
“我还没活够啊，不行不行！”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快逃啊！”
四处那嘈杂的声音，一度把气氛带入了几度的恐慌之中。在那生死的边缘，陆小柏扶着墙，拖着被吓醒的蔡琴下了楼，结果一楼的宿管员还在睡觉，一群女生都在敲门。在那大家都以为会死在女生公寓的一瞬间，陆小柏只觉得眼前眩晕，意识都有些模糊一样，不过几秒，意识却变得清晰……
那是在那一束光下，无比清秀却又轮廓分明的脸，他面无表情，眼神中却透露着坚定和温柔，那时候陆小柏燃起来的求生欲望，她跟着瞧着宿管员的门，“阿姨，阿姨，快开门，地震了。”
果不其然，门开了。
很快女生公寓的大门被打开，大家一拥而上，却又彼此扶持着出了门，随之而来的是集体跑向了操场。那时候，六层高的女生公寓楼，仿佛像那被风吹了的衣服一样，左摇右摆，而跑出来的人，穿着短袖的，赤着脚的，穿着短裤的，或者还有穿着底裤的……总之，狼狈不堪。
陆小柏跑向操场的同时，紧接着火速给拨了戚枳光的手机号，不过换来的是“嘟——”的忙音。她跑到操场时，操场上已经陆陆续续站了很多学生和老师，紧接着是广播的紧急预警，“刚刚得到消息，14：28分，汶川发生特大7.8级特大地震，目前伤亡不明。我市距离汶川约300公里，目前伤亡不明，请各位保持镇定，逃生时往宽敞户外，远离危险非稳固等各类建筑物……”
广播中的紧急预警反反复复的在全校响应着，操场上一片议论纷纷之声，大家似乎都经历了生死一瞬间一般。陆小柏在一班所站的位置不停的找寻，卫静到了、柳悦君到了，戚枳光呢？
戚枳光呢？
她来来回回的穿梭在人群之中，却依然没找到戚枳光的那张脸，可能戚枳光被埋在废墟中了，或者说戚枳光没能逃出来……她脑子里窜出来的似乎全部都是噩耗。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向校门口，刚刚跑出二十米，却分明看到从校门口方向走进来，一边走一边举着手机似乎在等信号的戚枳光……
陆小柏看到他时，冲上去就是一巴掌挥过去，因为身高不够，所以挥在脸上时比较困难，只能挥在戚枳光的肩膀上，“你死哪儿去了？手机也是忙音！地震啊，你不怕死啊！”
陆小柏的手落在戚枳光的肩膀上的时候，他也不躲闪，只是听着陆小柏说完后，才反问了一句，“你怕吗？”
“我怕死啊！”陆小柏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红着眼睛吐词不清着，“可我更怕你死啊！”
那时候，陆小柏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恰好是2008年5月12日下午两点四十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No.20 我怕死，可我更怕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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