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重生）》百醉疏狂

141、第141章、卖字

　　小余甜这话如同捅了马蜂窝，杏娘反应过来，给了她一巴掌，骂道：“你个孩子家家，知道什么就敢胡说？”
　　余甜吃痛，哇一声哭了起来。
　　樱娘只有苦笑：“……”
　　这就是真实版的一语成谶吧？

　　李氏心疼外孙女，忙把余甜抱起来，呵斥杏娘：“还不是你这当娘的口无遮拦，当着孩子就说什么你怀孕的时候什么样，让她听了去？孩子就是学个舌，你打她做什么？”
　　杏娘张口结舌：“我，我那也是无心之言。”
　　余槐又骂李氏：“你还好意思骂杏娘？不是你为老不尊，成天拿从前的事当说辞，能把个外孙女教坏？”
　　一通忙乱，等到终于哄得余甜不哭，李氏结束新的一轮唠叨，樱娘的事就没人再提了。

　　樱娘以为没人察觉，勿自庆幸，不想饭后李氏来寻她说话。
　　李氏本来就比同龄人显老，虽说这几年日子好过了，可她成天忙碌，也未见得比从前轻松，又因为生性要强，偏偏能力不足，所以对生活满是抱怨。
　　心态不好，因此越显老态。

　　此时她眼里全是哀伤。
　　樱娘对着娘亲这张老态龙钟的脸，实在是无力，只得扶李氏坐了，道：“娘，您有话就说。”
　　真遇上事，李氏反倒没那么唠叨了，她坐下，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你几时出门？”
　　樱娘道：“明天让人去车行问问，若有合适的车，随时就走。”

　　李氏沉吟了半天，才问樱娘：“你，不会是真的……有了吧？”
　　樱娘骇笑道：“有什么？甜甜一个孩子，随口一句胡话罢了，娘也当真？”
　　李氏道：小孩子眼睛最亮，许多大人瞧不见的，她便能瞧得清楚，有些大人自己都不知道的，她一句无心之失反倒能说得准……”

　　到了这会儿，樱娘也只能耍赖：“就算我想有，我可跟谁有去？”
　　这话也是。
　　可李氏却心思细腻：“那回杏娘赌气跑出去，你跟着卫苗去花田，回来却有一夜不曾在家……你去了哪儿？”
　　这事李氏一直憋在心里，若是没事，她也只能装糊涂，可此刻却是不吐不快。

　　樱娘把眼一闭，道：“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过我起得早，心中烦闷，所以出府去街上溜了一圈，再后来索性吃了早饭，想着要把甜甜从崔家要回来，择日不如撞日，所以就……”
　　她来回只承认她提前出府，并不肯承认是卫元膺半夜把她劫走的。

　　李氏没办法，只好道：“其实娘并没有责任你的意思，你若有个亲生儿女，将来也终身有靠，总抱养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好。既然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她又拉着樱娘的手嘱咐道：“娘知道帮不上你，但你有话不肯说，可身体总要好好调养，你爱吃什么，想吃什么，不用不好意思说，娘总满足你的心愿就是了。”
　　樱娘无奈：怕是连这个愿望都不能，她是打定主意，就算是要生，孩子也得生在京城了。

　　樱娘只带了身边的小丫头，去车行搭了辆去京城的车，再次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她随身只带了一百两银子都不到，是个孤身奋战的意思。
　　再回到京城，她心里滋味很复杂。
　　当年离开京城，便打着此生与京城再也无缘的主意，可人生兜兜转转，她又回来了。

　　樱娘没去寻晋王。
　　人家就一句话，让她挪挪地儿。她可不是晋王的良将，哪能拿他当靠山？这铺子开不开得起来，晋王可没义务管。
　　而且让她开铺子是假，把她拎到眼皮子底下盯着才是真，樱娘没那么不识趣。

　　樱娘挑了一间十分豪奢的客栈，光住一夜就得二十两银子，而且还得预付三天的。
　　小丫头眼睁睁的看着樱娘付给客栈掌柜一百两银票，找回来的就是几锭碎银子。这，这就花完了？
　　说花钱如流水都不算夸张了。

　　樱娘也心疼，毕竟她这钱赚得不容易，不过该花还是要花的，她安顿了一夜，第二天起来，让小丫头去雇了个人，让他去街头卖字画。
　　所谓的字画足有上百张，原是她临摹了晋王那幅字，连印章都蓦得相像之至。
　　雇来的人是个小乞丐，年纪在十多岁，长得又瘦又小，却有一双灵活的眼睛，他也要不要工钱，只一天三顿饱饭即可。

　　原以为卖字是个轻省活计，就算卖不掉，他也白吃几天饱饭。
　　可那侍女交待他：一幅字必卖两千两，否则宁缺毋滥，再就是只卖五天，如果卖不掉就把字全拿回来。
　　这小乞丐人不大，可也历经世事，偷看了一回那几幅字。瞧不出有什么新奇来，怎么就能卖两千两银子？这是敲诈勒索吧？她怎么不去抢呢？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道，因着这小乞丐知道自己若能卖出一幅字，便能得十两银子，索性满世界勾着同是乞丐中人帮他四处传扬消息。
　　也不知是消息传得快的缘故，还是别的，打从小乞丐一摆好字，竟当真有人来问。
　　有男有女，有年轻的，有年老的，有看热闹的，也有行家里手，有略看看就放下的，也有仔细琢磨半天的。
　　只是一问价格，听说一幅字要两千两白银，众人哄一声便都散了。

　　小乞丐为了讨口吃的，下跪求人，舌灿莲花，偷抢打人……什么事都做过，这会儿众人的嘻笑怒骂，他压根不放在心上，比给他挠痒痒都不如。
　　他索性蜷在椅上，高枕而卧，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有人问价，他眼都不睁，只伸手比了个二字，有人笑着打趣：“可是二两银子？”
　　那小乞丐呸一声，最后又在身边立了个牌子：两千两一幅字，嫌贵者莫扰。

　　樱娘闲来没事，带着身边的丫头去逛街。进出之间，这客栈里的人便都知道昨儿住进了个孤身漂亮女人。
　　这女人单独住客栈本就是稀奇事，尤其又是个漂亮女人，有那好事者难免私下猜测：这女人要么是不正的人，跑到客栈来拉生意，要么这女人是贵人家的小妾，私逃出来的。
　　只要是漂亮女人，难免话题众多，诸人谈来谈去，最后就岔了话，有那心思恶毒的便存了歹念。
　　等樱娘回来，便一传十，十传百，客栈里人尽皆知。

　　毕竟是大白天，人们不好意思直接去敲门，便让伙计趁着送水、送饭功夫，装做路过，不停的往门里偷窥。
　　先前出来的是个黄皮拉瘦的丫头，瞧着年纪也不大，衣裳料子也寻常，不过是半旧。
　　这丫头长得也不太好看，所以诸人都没了兴趣。可惜探着脖子，怎么也看不见屋里的美人，人们不免丧气。

　　好不容易这丫鬟出去了，众人便又撺掇伙计去敲门。
　　樱娘把门开了个缝，狐疑的问：“谁啊？”
　　那伙计抬头道：“贵客可还要——啊，鬼啊。”
　　眼前哪里是什么妙龄佳人？分明是来讨债的鬼啊。那脸白得，惨白惨白的，还腻了一层的粉。嘴唇也是血盆大口，更骇人的是她左脸一道长长的蜈蚣。
　　不，是像蜈蚣的伤疤。

　　不只这伙计，旁边装做过路的人也吓了一跳，纷纷慌不择路，偏偏那女鬼眼神凌厉，竟从他们脸上一一掠过。
　　众人吓得骨酥体软，恨不能拔步而逃。
　　可这种极度恐惧的情况下，腿脚不受控制，脖劲子也硬得和石头似的，只能眼睁睁的看那女鬼朝他们“嫣然一笑”。
　　诸人嗷一声尖叫。

　　晋王府，年轻貌美的晋王妃正陪着长女吃晚饭，外头有侍女进来。
　　她抬头瞥了一眼，问：“什么事？”
　　那侍女看一眼小郡主。小郡主才五岁，什么都不懂，她也不怕被小郡主听了去，便低声禀道：“小郡主的披风破了个洞，因是暹罗国进贡的料子，所以奴婢去街上问问可有人会补？倒遇见一桩奇事。”

　　晋王妃微微蹙眉。
　　她倒不关心什么奇事，而是纳闷小郡主的披风破了，府里有的是绣娘，怎么倒让自己身边的侍女去外头补？
　　不过小郡主的奶娘是这丫头的亲姐姐，两人互通有无也不奇怪。

　　晋王妃漫不经心的问：“什么奇事？”
　　那侍女陪笑道：“有人在卖王爷的墨宝。”
　　晋王妃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到地上，她问：“你说什么？王爷的墨宝，怎么会流传到外头？”
　　“就是这个奇怪。”

　　等侍女给晋王妃重新换了勺子，晋王妃才道：“你可看清楚了，确实是王爷的笔迹吗？”
　　那侍女道：“奴婢不懂，只大略瞧着像，最主要的是，那方印章是王爷常用的私印。”
　　这就没错了，知道王爷私印的，也就晋王妃和她身边几个知近的侍女。
　　晋王妃蹙眉：“是什么人在卖？或者是王爷曾经赐过字？”
　　人家败落了，所以拿了王爷的墨宝来卖？
　　这侍女回道：“奴婢不认得，不过倒是抓了旁人来问，都说卖王爷墨宝的那小子，就是这京城里惯常见的乞丐。”
　　晋王妃啪一拍桌子，怒声道：“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