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谶》秦天儿

110、番外三

　　那天，母妃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我看着那道伤痕，眼泪不争气的吧嗒吧嗒的流下：“母妃，你流血了。”
　　后来我分明听到了父皇的话：“丽妃虽有先例，身上背下命案。可朕愿担保，往后若丽妃仍作恶多端，再请各位大臣定夺。”
　　太医前来，为母妃包扎了伤口。我和亦溟搀着母妃，一步步的离开了钦鸾殿。
　　走到钦鸾殿门口时，我看到沈鎏吟在门口着急的来回踱步。她看到我时，只急忙上前道：“渲儿，你受伤了？”
　　我应声低头看到衣衫上沾了点母后脖子上的血液，睁大了眼睛摇摇头：“良母妃，渲儿没事。是母妃流血了！”
　　“妹妹，是本宫不小心划伤了。”母妃回答她后，她跟在我身后，一路与母妃去了琼华宫。
　　钦鸾殿之后，母妃虽然错失了后位却升了俪元夫人。亦溟的新母妃陆晴笙升了庄妃，陆曌晴升了荣淑妃，沈安吟升了湘昭媛，洛潆泓升了敏修仪，我的良母妃与雪霁都升了贵姬。
　　三日后，父皇带着赵玲珑正式册封立后。可也是那天，我听母妃说：“张美人与敏贵姬同落水，夜里慎嫔又没了。”
　　我躺在秋梧苑的榻上，望着一旁为我摇扇的良母妃，疑惑的问道：“良母妃，立后之日后宫死了人，是不是不吉利呀？”
　　“别胡说。”沈鎏吟瞪了我一眼，“人各有命，只能说慎嫔同张美人没福气罢了。”
　　“那养了皇子的娘娘，就是有福气吗？”我好奇的看着她。
　　她点点头，不再言语。
　　那时候母妃养着亦溟，又连带着养我，岂不是福气好。后来，我把陈婕妤叫到柏梁台去，她养不成亦溟，又喝了我的红花早茶，那岂不福气都没了。
　　那几日，我时常跑到琼华宫看母妃。宓鸢姑姑每次一看到我，就带着一群的宫女太监同我玩。可我还是喜欢同母妃斗嘴…
　　她坐在榻上，手里不停的忙着刺绣。她肯定又是给亦溟做的，我不由得撅着嘴：“母妃做了这些玩意儿，哥哥也不会要。哥哥的新母妃可是庄妃娘娘，新外祖父可是陆将军。”
　　“不要你管，反正不给你。”她一边说着，一边在篮子里拿出了一条崭新的银色云锦玉带，给我系在腰间后，才道：“这才好看。”
　　“母妃嘴上说不给我，却又给我系上了。”我看着那玉带，嫌弃道：“哥哥的玉带该不会是玄色的罢。”
　　“他是太子，当然应该用那个颜色。”
　　夜幕降临时，我如愿以偿的留在琼华宫用膳。母妃要忙着刺绣，无暇陪我，我只能靠在榻上看她刺绣。不知不觉，眼皮越来越重，一歪头倒在榻上进入了梦乡。
　　…
　　迷迷糊糊中，我仿佛听到母妃的声音。“洛敏可醒了？她好些了吗？”
　　“醒了。说是胎儿有些不稳。张氏那宫女同敏贵姬一道口径，都称是庄妃安排的侍女照顾不周。”似乎是毓音姑姑。
　　“反正张氏也死了，胎儿也不稳，洛敏又怎会放弃眼前大好的机会呢。”母妃有些清冷的样子，“陆庄这回若不小心，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陆晴笙！
　　我听到母妃同毓音姑姑的对话，脑子里不由得蹦出了一个念头——敏贵姬要杀了陆晴笙！母妃也知情，可她会袖手旁观。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我却看不懂。我半懵半懂的坐起身，看着母妃道：“那庄娘娘要是死了，哥哥不是又回…唔…”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毓音姑姑捂住了嘴。她严肃的盯着我道：“殿下，今夜听到的，一个字都不能说。”
　　“可我不想哥哥回到母妃身边…”我挣脱毓音的手，认真道。
　　“别瞎说。”母妃认真的看着我，“渲儿，你怕不怕陆将军！怕不怕淑妃娘娘，陈婕妤。”
　　我怕她们。陈婕妤当时打死了昭阳宫三十几名宫女太监，那个画面我有时都会梦中梦到。我睁着惺忪的睡眼，认真的点头。
　　“那你记住，今夜听到的一切，一个字都不能透露。”母妃严肃的叮嘱着，“我只想明哲保身，不淌那浑水。”
　　虽然我不想亦溟跟着母妃，但也不愿母妃受到伤害，我严守那天夜晚的秘密。可后来听说，母妃与陆晴笙要查落水案。
　　九月的时候，陆晴笙被夺了庄妃封号。亦溟也被皇后娘娘下旨，让母妃继续抚养。
　　我虽然跟着沈鎏吟，可我经常到琼华宫玩耍。有时候，跟着亦溟在东宫小住。转眼，九月将要过去。有天夜里，我和亦溟在琼华宫被惊醒…
　　琼华宫灯火通明，母妃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亦溟率先问道：“母妃，你去哪？”
　　“敏娘娘临盆告急，母妃去瞧瞧她。”母妃随口回应了一句，便领着一众宫人出了门。
　　在门口处，我还听到皇后娘娘的声音：“太医同稳婆都准备就绪，咱们过去静候小皇子出世，那时给陛下报喜去。”
　　喧闹声越来越小，后来琼华宫又恢复了宁静。我躺在榻上，听着亦溟的啰嗦：“弟弟，你说敏娘娘会生个弟弟吗？”
　　我没有回答他，那个夜里母妃同毓音的谈话。洛敏的孩子，能生得下来吗？我甚至有些怀疑，洛敏的孩子如果真的生不下来，母妃岂不成了罪人。
　　琼华宫可真宁静，我趴在窗口，恰好看到母妃在院子里种的那一片白色的雏菊。虽然大半凋谢，却依旧有些开得艳丽。我回头看着亦溟，呢喃道：“听说人死了，要送他雏菊，愿他的灵魂顺利找到通往天堂的路。”
　　“那窗外那么多雏菊，又在为多少灵魂指路呢。”亦溟和我并立的趴在窗台。
　　母妃回来时，只说洛敏保住了，可胎儿夭折腹中了。赵皇后下旨严查，后来张氏宫女招供，说落水案是洛敏的侍女引发。此后，又瞒着洛敏胎儿无恙，才会酿成胎死腹中的大祸。查处那侍女时，才知洛敏的侍女都是陆庄所换。
　　听良母妃说，陆庄被赵皇后打入冷宫，待产后再行其他处置…
　　‘胎死腹中，庄妃入冷宫。’那是我自出生来，见过的最大的惨案，而我却成了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