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途（GL）》云烟暮色

13、第十三程

　　相较于章瓒而言，李行月的优势在于身法与速度，在耐力上她显然是不敌章瓒的，尽管能寻到对方身法上的破绽，但章瓒对敌经验丰富，每次都能轻易化解她的攻势，因此几十个回合下来依然未分出胜负，她已是有些体力不支了。
　　“李行月，今日我便杀了你，替我妹妹报仇！”章瓒厉声道，露出在外的一双眼里同样也充斥着仇恨，恨不得当场将李行月大卸八块。
　　李行月倒是不惧，退闪到一旁的空当，呈防御姿势。只见她冷笑一声，话语中不带丝毫温度，“原来你是要为章璎报仇啊？可惜呀，她当日心脏都被我刺穿了，即便神仙在世，也定是救不活了，更何况……”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几分残忍，嘴角的笑弧更甚，“更何况即便是救得活，皇帝也是不可能让她活的。”对章璎，她本是怀着几分愧疚的，但一想到她是章瓒的亲妹妹、想到章瓒会为了她的死而伤心、想到因章瓒而死的那个人，她就觉得十分痛快。
　　“住口！你个乱臣贼子，死到临头还敢对陛下大不敬，简直是该死！”章瓒是李旌旸的陪读，两人打小就十分亲密，新帝继位后，还立了他妹妹章璎为后，因此他对皇帝是极度维护的。此番见到李行月竟明目张胆地挑拨，他简直是怒不可遏，“皇上心软，到底是舍不得杀你，可我如今无牵无挂，待我杀了你，再回去向陛下、太后谢罪！”说罢，再度向李行月攻了过去。
　　因战力不足躲在战圈外的何成业等人听到李行月与章瓒的对话，无疑是受到了惊吓：那个水性杨花、一天爱一个的周大菊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沂阳公主李行月？
　　何成业哆嗦一下，想到这几天可是多次冒犯了这位祖宗，仿佛觉得自己的魂魄已经在鬼门关外游荡了好几圈了。
　　“尤四哥，行行好呗，帮我把手铐、脚铐给解了吧……”何成业向着尤四露出哀求的神色。
　　“不解。”尤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去助那群黑衣人缉拿沂阳公主。”
　　何成业在见到柳梦笙也是颇为鄙夷地看着自己时，他怒了，怒得跳脚，“我呸！”他的本意是去偷袭那黑衣人，因为他在观察中发现以李行月的身手脱困定是没问题的，所以想再锦上添点花，能拿下那姓章的就更好了，免得那女人日后报复！
　　就在何成业与尤四争执间，一声闷哼传来，紧接着是一声瓷器落地脆响，这让得原本打得火热的一群人愣了一愣，纷纷抬头往楼上看去。
　　站在楼梯护栏旁的沐零还保持着抛掷重物的姿势，而方才被她抛出的一个茶叶罐子正好砸在了章瓒的头上，章瓒猝不及防地被砸了道口子，鲜血正汨汨往外流。
　　“球球，你傻愣着干嘛呀，砍他呀，砍死他！”沐零偷袭成功自然是大喜，但见着李行月也傻愣在那里，不由恨铁不成钢地指挥道。
　　李行月回过神来，暗道一声“我家阿零好棒棒”，急忙转守为攻，向着尚且有些头晕的章瓒劈刺而去。可章瓒也不知是否被沐零的一击激出了血性，惊忙间将手中长刀向着李行月一扔，左手不顾剑刃的锋利直接握了上去，右手呈拳状，重重地砸向李行月的手腕。
　　李行月见攻势受阻，正欲抽剑而退，却不料手腕被砸中，痛得她惊呼一声，连忙松了剑柄，后退而去，落在了一旁。
　　章瓒失去了长刀，却夺得了李行月的兵器，并不亏。他不顾左手的鲜血直流，直接执了短剑，生生地向李行月刺出了一剑。
　　李行月赤手空拳，避无可避……
　　“球球！”眼看着章瓒的一剑就要落在李行月心口，沐零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尤其是李行月向她投来的带着绝望与眷恋的目光，更是让她心像是被扎了无数针尖一般的痛。
　　胜利在望，章瓒的嘴角露出一丝残酷而冰冷的笑，他特别、特别期待一剑刺入李行月心脏的感觉，尽管他曾经杀不过不少人，但他坚信，这一次绝对会是他最有杀人快感的一次。
　　可……现实总是对反派不公平的。
　　就在章瓒即将成功、李行月已经绝望之时，一道小巧的白影飞来，直接撞击在短剑上，那附着在飞来物上的力道极大，生生地将短剑撞得脱离了章瓒的手腕。李行月定了定心神，趁势而起，右腿飞旋，狠狠踢在章瓒胸膛，逼得他后退了三大步。
　　“谁？”章瓒看向白影飞来的方向，见着没人，又惊又怒，额上青筋暴出，眼里迸射出欲杀人的光。
　　李行月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那飞来物，见着是她熟悉的折扇，不由得心下大喜：那个人来了！只要那个人在，她也就不怕了，于是欢欢喜喜地去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纸扇，卧在手中，看向章瓒的目光中也不再有着忌惮，甚至还带着几分的挑衅。
　　沐零的目光落在那折扇上，那玩意儿看着是不起眼，可她却总觉得里面藏着一些玄妙。不过胖球能够化险为夷，她的心也终于可以安定下去了。
　　章瓒今日前来就是抱了必死之心的，因为他知道，若真是杀了李行月，太后与遂阳长公主定然不会放过他的，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此刻见着大好的机会被破坏了，心中愤懑无比，甚至已经开始丧失理智。他不顾身上的伤，直接赤手空拳地向着李行月打去，他相信，在双方都失去了兵器的条件下，他的力量会更加占据优势。
　　当然，这种假设是在他忽略了那把折扇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李行月对章瓒有着刻骨铭心的恨，所以在拿到折扇的那一刻起，她就彻底地动了杀念。之前她始终对这位大内高手有着一定的忌惮，并清楚自己根本没有机会能够在硬碰硬的前提下杀了对方，可如今……对方没了武器还受了伤，若是不除之，今后还会有大患。
　　这般想着，李行月的目光瞬间凌厉了起来，“哗”的一声潇洒甩开手中的折扇，就在章瓒近身的瞬间，她轻车熟路地发动了折扇上暗藏的机关，只见那绘着空山雪景图的扇面前端竟突兀地闪现出了一层细而薄的刃面，若是不注意还很难发现。刃面在摇曳烛光的映照下，竟是有些发绿，像是被淬了极为厉害的毒。
　　章瓒攻势太猛，全部的力量的集中在了双拳上，他身体重心过于前倾，即便是猛然见到了折扇上锋利的薄刃，也是避无可避了。李行月左肩挨上了一拳，但她的右手挥扇，轻易从他的颈部略过，因着那扇刃薄如发丝，或许再加上那致死、致麻的剧毒，使得当他的颈部被划了一道口子后竟也感觉不到更多的疼痛。然而动脉受损，他的生机也在逐渐流逝着。
　　亲手了结了痛恨多年的人，眼看着那扇子上还滴着滚烫的血，可李行月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变得空落落的，有些茫然。她想，皇帝和那个坏女人应该还在等着章瓒回去吧，可是人都死了，又怎么回得去？
　　是啊，人死了，又怎么回得来？
　　章瓒带来的几名手下见着副统领身亡，悲怒之下抛却对手，不顾身后的攻势，纷纷向着李行月冲击而来。
　　墨兰见着李行月杵在那里出神，暗道一声不好，主子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她奋力拦住一名敌人，却不料其余几人也转向而去，势要杀了李行月为章瓒报仇。
　　“球球！”沐零急得大喊，恨不得直接跳下楼来踹她一脚，对敌之时切忌分神这种事连她这种不会武功的人都知道，可李行月怎么就走神走得魂都快丢了呢？
　　听得沐零的声音，李行月方才醒过神来，看着那几名冲过来的黑衣人，也不躲闪，只是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尖，微微吸了一口气，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旌曜哥哥，你还不准备出手吗？”
　　沐零被她的话惊了一惊，心思突然转到那折扇上，想起方才暗中出手的那人，难不成真的是昭王李旌矅来了？就在她这般想着时，一道出尘身影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入了她的眼帘：那人身着一袭似雪白衣，面容如玉、眉目若画，唇角挂着一丝温润的笑；他的眸子深邃得如同纳入了一片海，海里倒影着夜空中星光点点，让人看不真切。
　　李旌矅优雅地怕打着手中折扇、款步而来，扬了扬嘴角，温润扬声：“本王自东林游历归来，恰巧经过云梨附近，听说这季节盛产鲜梨，便打算过来讨几个梨吃吃，可到了之后，管事的人却说王府来人早早地把贡梨给提走了，让本王落了个空。”说着，他将目光投向李行月，似笑非笑地道：“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屁孩儿这么不长眼，竟然敢欺负到我昭王府头上？嗯……小九儿你说说你是怎么看这事儿的？”
　　李行月丝毫不觉羞耻且内心毫无波澜，她以扇代手，指了指围在自己几名黑衣人，大义凛然地指责道：“经过反复查探，我可以断定就是这群强盗抢了昭王府的梨！”
　　此话一出，震惊了所有知道内情的人，纷纷暗中吐槽：世间竟有如此臭不要脸之人。
　　沐零捂眼，简直不忍直视了。
　　李旌矅倒是一如既往的淡泊如云——如果忽略掉他微微颤了颤的嘴角的话，但他一向宝贝这个妹妹，所以当即顺着李行月的意思发了话：“既然如此……十方、十圆，将这几人拿下，押回府中让管家细细审问，务必要追查出贡果的下落。”说完，两名带着面具的侍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侧，微微躬身后，以一种颇为诡异的攻势迅速将那几名黑衣人拿下了，在向那些人嘴里灌了一枚灰色药丸之后，便像扔死狗一般地扔在了一旁。
　　李旌矅在说话时语速很慢、语气柔和，看向那几名黑衣人的眼神中也不带丝毫暴戾，却给了旁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好惹的主……更何况，刚才李行月杀人，还是他帮忙递的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