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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杜洛城连丧两妻 李薇珠嫁入杜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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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正德年间,天下承平已久,四海宴安,这南京郊外有一户人家,姓杜,杜老爹生了三个儿子,长子名鹏程,前年中了进士,在京中做个小小部郎。三儿子名叫万程,从小伶俐,自己在南京开了个绸布庄,唯有这二儿子,名叫洛程,一没有老大聪明,二没有老三伶俐,只在家守着父母过日子。
这杜家虽说长子做官,三儿子经商,但祖辈在这南京住的日子不短,祖辈都是勤谨持家,故此到杜老爹的时候,家里也有千亩良田,再加上长子中了进士,老爹夫妇都有了封诰,三儿子在南京开的绸布庄,家里不愁吃穿,人都把他老爹两字隐去,称他杜员外。
只是这杜员外,虽说日子过得舒心,却也还有件烦心的事情,就是这老二,老二今年二十七了,长得很是憨厚,对爷娘很是孝顺,只是这样孝顺的人,有一点不好,都在传说他克妻,说起老二的婚事,那话可就长了。
老二十八的时候,定下隔壁王家庄王老爹的女儿为妻,这王老爹是专门收丝去卖的,家里的几亩地,全种上了桑树,又是卖桑,又是收丝,这日子且是富足,膝下有两儿一女,因是独女,甚是娇宠,千挑万选,才选了杜家老二,说是他为人忠厚,女儿过去受不了气。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这王家女儿刚嫁过没一年,眼看有了身孕,这杜王两家都在等着孩子落地,谁知王家女儿大暑天耐不住热,要吃西瓜,这在大富人家,还不是利马就办到的事,西瓜下了肚,当晚就腹泻不止,等到了早上,已经只剩一丝气了。
杜员外忙让人请大夫,又派人去通知王老爹,等到王老爹夫妇一步一哭的到了杜家,正好遇上大夫说他家女儿不行了,快准备后事吧。这下王老爹夫妇也顾不得许多,跑到女儿房里千呼万唤,女儿却只抬眼看了看,就断了气,王老爹夫妇痛苦难当不说,杜洛城更是心痛,自己老婆死了,连怀着的也去了,自此,杜家有个规矩,再不许吃西瓜了,多热的暑天也不许。
这杜洛城断了弦,这样的人家,过了周年,自然有人来说续弦的事,因是二婚,挑了一家破落户的姑娘,姓尹,生的那模样是极出众的,因她长得好,父母也不肯轻易把她嫁去,此次见杜家来求,大大的要了笔彩礼,连嫁妆都没陪,就把女儿嫁了过去。
尹家姑娘过了门,一年之后,生下个胖小子,杜员外见儿媳妇生了个胖小子,乐得眼花没逢,盖因当时老大虽然比老二早娶了几年,老大媳妇却连生两个闺女,虽说先花后果也属常事,但是心里始终不舒服,见老二家生了个胖小子,自然对老二媳妇多疼了些,谁知这尹姑娘却也没福,没出月子,就得了血崩,丢下儿子和老二撒手去了,这下老二更比哭王家女儿更痛,却也无法,这正是,阎王叫人三更去,哪能留人到五更。
等给尹家姑娘办了丧事,过了年,杜奶奶看着孙子没人照料,就收拾了把孙子拿来自己照料,一来是照顾孙子,二来是好给老二再续弦。谁知这次却比不得前次了,找了几家,人一听是杜家老二要娶,都摇头摆手,直言不敢高攀。
转眼这么几年过去了,这老大也中了进士,把家眷留在家里,自己在京里做官,老三也娶了媳妇,娶的是老大同年的妹妹,姓刘,名唤月娥,过门没到一年,就生了个小子,老三的绸缎庄生意也越来越好,喜得杜奶奶的一颗心都扑在三儿媳妇的身上,对老二家的儿子也看得不是那么周到了。老二看在眼里,心里却说不出来,怪谁呢,还不是先要怪自己克妻的名声传出去了,让自己的儿子也跟着可怜。
话虽这样说,但杜家好歹也是周围首屈一指的富户,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就这样鳏夫过了这辈子吧?本地找不到,这不,就把主意打到外地去了。
话说回来,天下的事还真的巧是不?离这百里地方,有个县名唤六合,这县里有家李姓人家,原来也是大户人家,只是到了李老太爷的时候,生了个儿子,独养儿子,难免娇惯了些,不到二十,花街柳巷,没有他不到的,又交了群酒肉朋友,每天聚在一起喝酒赌钱,没到三十,就气死了老爹,病逝了老娘,爹娘一去,这娘子就再也管不住他,成天把妓院赌场当作家一样的所在,最后淘空了身子,刚过了三十,就一命呜呼了,只可怜他家娘子,把家里的余财打发了那些上门讨债的,剩下的在县里胡乱赁了几间房屋,带着一双儿女针指度日。
这女儿名唤薇珠,爷死时节,她刚过了十岁,也读了几本书,识得几个字,李家虽然败落,李奶奶却也是旧家出身,亲戚们也时时周济,这儿女们的学业也没耽误。
只是家里穷了下来,也没得人使唤,李奶奶脸皮又薄,儿子还小,出门买菜这些事情,都是薇珠去做,人看她年纪小初时想欺她,却被她言语堵了回来,到了大时,人越发出落得标致,有哪轻薄的也想去占她便宜,却被她反骂了回去,周围人都送她一个外号“刺玫花”。李奶奶本也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只是小户又看不上,大家现在穷了,又攀不起,这就蹉跎了下来,姑娘都十九了,还没有人家。
这李家近邻,有个王婆,惯是个说媒拉纤的,李家的底细都打听在了肚里,这日却借着去看李奶奶的名头,找上门去。
王婆刚敲了门,门便开了,正是薇珠姑娘出来了,只见她上身穿的是粉色小袄,外面穿了个红梅色的小褂,下面系了个蓝色裙子,头梳的光,只在鬓边插了朵粉色绢花,打扮的干净利落,见是王婆,未语先笑:“王婆婆来了,快往里面请。”
李奶奶在屋里听见,忙揭开帘子走出来,两人寒暄一阵,李奶奶笑道:“王大嫂今日贵脚踏贱地,不知有什么事。”王婆笑道:“真是李家妹妹最是玲珑心肝,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你家姑娘可曾吃了茶不曾?”
李奶奶叹了口气:“嫂子,你也知道,我家全靠这女儿撑着,要招女婿呢,又没有这么合适的,大户之家,又看不上我家女儿去做正房,只是你也知道,虽说现在穷了,祖上也是有名声的人,怎么能给女儿去做二房?”说着眼泪扑飒飒只落下来。
王婆听的这样说,笑道:“我这里有门亲事,倒也齐全,只是姑爷要大了几岁,再来还是填房,不知奶奶意下如何?”
李奶奶听得是填房,微怔了怔,却是自己女儿年纪也大了,想来也难得不做填房,细细问过了杜家的情况,这王婆添油加醋,把那前头两位娘子说成是一位,把传言克妻的事情瞒下不说,李奶奶听得这家大福,哥哥当官,弟弟经商,已有几分肯了,只是前头娘子还留得一个儿子,就踌躇了起来。
王婆见状,忙上前拉了李奶奶的手说:“我的妹妹,这样的好人家,自是有那丫鬟□□服侍,再者说了,那婆婆看得那小官人宛若心肝一般,也麻烦不到后娘头上,只要定时问问课业就可以了,又不是那小门小户的,还要娘去操心孩子的生活。”
这番说话,果然让李奶奶又回心转意起来,忙道:“也是我糊涂,只是也要讨个庚帖来看看。”王婆见事有八九分成了,喜得忙道:“我这就去。”两人又谈了些别的闲话,这才散了。
到了晚间,李奶奶对女儿说了这桩事情,薇珠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却不忍母亲伤心,还是应了下来。
这杜家听王婆说了薇珠的才貌,家世,又派了人来相看了,很是满意,大大的下了笔彩礼,挑了个日子,三媒六聘把薇珠娶了过门。
薇珠虽难舍老母幼弟,却也自己做不得住,抱着母亲痛哭了几场,却说这迎亲的知道李家穷,特意先送来两个丫鬟,一个陪着薇珠出嫁,另一个就留下服饰李奶奶,见薇珠痛哭,劝道:“姑娘快别如此苦痛,我家二官人人是最和善不过了,您过去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连连劝说,李奶奶和薇珠才收了泪,李奶奶看着薇珠插戴好,盖上盖头,送女儿上轿出嫁,儿子还小,只呆呆地看着母亲和姐姐哭,薇珠临上轿前,又叮嘱了弟弟要好生照顾母亲。
这才在早已等的不得的众人催促下,上了轿,要知这薇珠嫁入杜家,又会如何,请听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