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非人之人》孢子叶球

64、第五十九章

　　“小四儿。”孟新月突然叫了她一声。

　　丁佀抬头：“嗯？”

　　“你想开赛船么？”孟新月问道。

　　丁佀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而孟新月却继续说道：“你是如夕人，我想你肯定多少对船赛有些兴趣，并且你也在军队里呆过，飞船肯定是会开的。”

　　“你想干什么？”丁佀问道。

　　“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你想不想参加船赛。”孟新月停顿了一下儿，轻声说道，“毕竟，专业船赛可是不允许‘天生’飞船驾驶员参加的。”

　　她这么说，意味已经很明显了。然而丁佀倒是有点儿想笑，她以前的确是很想参加船赛的，或者说每一个平流层船赛爱好者都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一名赛手。可是要说现在，她觉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可以做——远比成为那些年轻人的消费对象重要得多。

　　“不想。”丁佀直接回答道。

　　这个回答倒是让孟新月感到诧异：“你不想参加船赛？我以为你喜欢看‘如夕杯’呢。”

　　“我‘以前’喜欢看，现在只喜欢‘看’。”丁佀着重强调了“以前”和“看”字。

　　孟新月靠在沙发上，有些好奇地问道：“哦？有什么比参加船赛更刺激的事儿？反|政府么？”

　　丁佀正想着怎么解释，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什么反|政府？”

　　果然是安娜来了。丁佀连忙解释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安娜穿着质地轻薄的白色睡衣，挑眉看向孟新月：“这还没过多长时间呢，已经开始挑唆别人干坏事儿了？”

　　“我也就是随便猜猜。”孟新月大言不惭地说道，又对安娜问，“对了，什么时候回答我的这些问题？”

　　安娜依旧站在那儿，随意地说道：“我就回答两个问题，剩下的让小四跟你说。第一，这座空间站叫彗星，是一座攻击型军用空间站。第二，我叫安娜·周，对于联盟政府而言还有一个更有名的称号，‘黑死病’。”

　　她说完就转过身，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里。

　　孟新月惊讶地转过头看向丁佀，然而丁佀故意打了个哈欠，说道：“故事太长了讲不过来，我要先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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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先安娜已经安排好了给孟新月的卧室，并且给那间房上了锁，而孟新月显然是没有权限的。然而即使如此，丁佀也觉得不太保险。毕竟孟新月可是能够从管理员眼皮子底下逃出来的人，她真实的破坏能力显然比安娜考虑到的大得多。

　　在看着孟新月进屋并锁好门之后，丁佀唤醒手环连接上与安娜的语音通话，悄声问道：“安娜，用不用我盯着这个孟新月？”

　　“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安娜问道。

　　丁佀简短地把孟新月到底是什么人跟她讲了一遍，而后安娜却说道：“那就更不用了。她要是真想干什么，能告诉你这些？”

　　“这倒也是……那我就去睡了。”丁佀的确感到有点儿困了，通话结束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坐在自己的床上，丁佀习惯性地在睡前把脖子上的项链儿摘下来放在一旁。看着那金属编号牌上“C0113-A”的字样，她却又突然想到孟新月说的话。

　　她为什么这么听安娜的话？包括在安娜说伊万有可能去杀乌里扬诺夫的时候，她虽然想过要和伊万一起去杀了那个混蛋，却同时也感到这么做是不对的。然而她为什么会觉得报仇是一件错事儿呢？这恐怕还是由于她潜意识地认同安娜的意见。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认同安娜的意见？安娜并不是她的上级，并且她相信安娜也不想当她的上级。尽管丁佀觉得反对安娜并不是多么理智的事情，但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服从习惯之后，她感到自己不能再保留着这个习惯——难道她离开了别人的约束就没法活了么？

　　而且乌里扬诺夫……尽管知道了所谓的“出生”并非真正的新生，那个混蛋就这么随随便便将一整个舰队的人都“格式化”了，仍然体现了他就是个人渣。他“格式化”了丁佀的那么多同事，那么丁佀相应地把他也“格式化”掉，恐怕也并没有多么过分吧。

　　丁佀想到，如果有孟新月的帮助，刺杀乌里扬诺夫的事情或许会更加可行。而虽然安娜反对她报仇，但丁佀只是觉得安娜太过谨慎了。安娜不知道他们实际上都已经“活”了好几个世代，只是把她和伊万当成两个年轻人。但事实上他们或许早已有能力进行报复，只是一直以来畏葸不前而已。

　　丁佀躺在床上，看着上方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仔细想想，孟新月告诉她的这些东西，或许在当时让她感到惊讶，但回过头来却觉得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或者说，得知了所谓的新生者只是给普通劳动者的意识换了身体，这反而更坚定了她反对联盟的信心。就算联盟的市场体系崩溃了，也不会造成真正的伤亡——对于这种形态的工人而言，“死”了和活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或许在联盟那所谓的伟大系统崩溃之后，剩下的人还能够在原先的基础上以绿海、春来里和辉朝的方式重建，让普通劳动者重新掌握权利，不再受那些大公司的压迫。那可能会很艰难，可是绿海、春来里和辉朝就是这么过来的，谁又能说剩下的人做不到呢？

　　这样看来，即使没有了联盟的市场体系，活仍然是有办法活的，并且无论怎样都比现在好吧。更何况那所谓的伟大系统又真正起到了什么作用呢？无非是压迫着普通劳动者，阻止他们反抗而已。可难道没有了压迫，人类就没法好好活着了么？没有了市场，产品就无法流通了么？没有了统治者的暴力机器，秩序就无法维持了么？绿海恒星系已经证明了并非如此，那么人类文明剩下的部分，难道非要一直按着联盟的游戏规则玩下去？

　　退一万步，哪怕真的活不下去，现在已经与强人工智能无异的普通劳动者也不会损失什么，不如拉几个上层人当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