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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八 ...

  •   一众锦衣华服的王公贵族聊得最多的还是风花雪月,日渐西沉,天色暗了下来,掌灯时分安公公过来请各位王孙公子入席。众人邀长公主居首先行,再相互谦一番才踏出了临华殿,容澄本就走得慢与他们落下一段距离,容澈也不想与他们同行便陪在了她身边。

      容澄见人已走远,才压低声问道,“虎口关有何变故?”

      容澈眉峰又起,“我回京之前父王是向东巡视防线,虎口关在西南方向,算日子东向防线安置不会这么快完工,所以容烨礼是在说谎。”

      “王叔似乎有心要瞒着你,你在军中的探子没有回报?”

      “军中多是父王眼线消息往来不敢太过频繁,容烨礼或许只是信口胡说个地方,可我总有点惴惴难安。”

      “王叔到底要做些什么?”容澄又道,“若与国公里应外合他势必要偷潜入京,我已命人密切注意回京各路,他带这么多人马不可能不被发现。”

      “我也派人密切注视各城。”她一顿又道,“我想皇姐也是。”

      容澄一笑,又道,“这么说来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了,快些走,我们已落下好远了。”

      容澈瞥她一眼,道,“堂姐倒是能走快才行。”

      御宴设在落华殿外对月摆席,夜色下点满春花灯盏亮如白昼,更有新花装点成吉祥图案,满席花团锦簇、芳香四溢,以示春意盎然、福泽绵延。

      宴席列位,长公主坐与陛下右手边,常宁王府与靖远王府分列两席之首,国公府次之。列席的三品以上官员,均跪谢皇恩浩荡、福泽天下。酒过三巡,群臣再次齐贺国泰民安,女皇今日十分高兴。

      尚仪局来请女皇移驾承天门观烟花礼,女皇道,“今日高兴朕多饮了几杯,身子竟有些乏了,不如让元嘉代朕去与民同乐。”

      容泠推辞,“母皇龙体正盛元嘉岂敢僭越。”

      常宁王和颜劝说道,“陛下不胜酒力,外面天寒地冻恐龙体有损,元嘉理应为陛下分忧。”

      魏国公也是道,“常宁王说得极是。”

      女皇满面含笑,十分高兴,“元嘉莫要再推辞了。”

      容泠出席跪地行了大礼,“元嘉一人力薄怕有损皇家威仪,可否请安乐、清平两位郡主一同陪元嘉前往?”

      女皇依旧笑道,“准了。”

      容澄、容澈纷纷出席跪谢隆恩,“谢陛下,谢元嘉公主。”

      尚仪局的四名女官在她三人前面躬身掌灯照亮前路,后头还要跟着四盏宫灯压阵,容泠走前半个身子,两位郡主分列其后。这次容泠倒是体贴容澄的腿脚,没有走得太快,承天门是皇城最外边的城楼,每年只有这一次城中百姓才得以窥见天颜。

      登上城楼,底下人山人海早已站了不少人,见她们出来直呼万岁,呼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太常寺卿朗声念罢贺春吉文,在万民齐赞中烟花礼开始,城下百姓翘首观看,皆为这流光溢彩惊呼不止。

      容澄身着素色繁复宫装礼服,端庄典雅的站在容泠身侧,每一次火光点亮夜空也照见她如画的眉目,她眸光清亮,熠熠生辉。

      白青桐隔了一条街隐匿在人群当中,遥望城楼上那张姣好的面容,在王府中除了容澄她没有亲近之人,今晚的王府如何热闹也是与她无关,不知被何驱使她竟让静好带着自己走到了承天门下,也不知是等着看烟花礼还是等着看她。

      容澄修为不够目力不及,但容澈与容泠目力都是极好,何况白青桐气质清冷又是极美,她周遭的人早就不看烟花而在看她。容泠眉梢轻挑勾了一抹笑,与近旁的容澄低语几句,就见容澄极力张目望了过来,也不知有没有看到她,总之脸上盛满了笑。她只觉胸中心跳如雷,赧然的垂首回避。

      复杂的情绪忽然停了下来,她又感受到那道带着淡淡的敌意目光,她抬眸循着回望过去,果然是容存善正望着她。

      刚才容澄的变化自然没能逃过城楼下存善的眼睛,他与白青桐一样,王府在热闹若是容澄不在都与他无关,他早就等在了承天门下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城楼,容澄的每一点变化他都能看在眼里。

      电光火时间,白青桐终于明白了容存善的敌意从何而来,因为容澄对她的喜欢太过明显,因为他喜欢着她。

      白青桐转身离开是在容澄快要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直到大理寺卿低语道,“公主殿下,两位郡主可以回去了。”只得作罢收回了视线。

      容泠走下承天门底下又是一阵齐贺,回到春宴上,女皇正笑同群臣畅谈,一直到很晚春宴才散。容澄随常宁王一同回了王府,容泠留下容澈在临华殿稍坐,丝竹喧闹声渐散,肃穆的宫殿陷入了更浓的冷清中。

      马车里常宁王道,“回去之后我们一家人先喝一杯椒柏酒。”

      “是,父亲。”

      “带着白姑娘一道来。”常宁王笑道,“迟早是一家人。”

      父亲说的如此直白,容澄少有的赧然羞涩只得话锋一转说道,“皇姐今日与我说起让我如阿澈一样参朝。”

      “听为父一句话,陛下虽然只有元嘉这一个女儿,但若元嘉锋芒太露陛下依然会忌惮,毕竟这皇位只有一个而陛下也还没有坐够。”

      “女儿知道了。”

      回到王府一众家人等在殿外与王爷问安,常宁王朗声大笑吩咐众人入席,王府上下皆在等着父女俩归来同饮椒柏酒。容澄脚步一转先去了无香院,白青桐早已回来与房中参悟剑法,远远听见脚步声便知道是容澄回来了。

      月光似霰,朦胧娇花。容澄踩着轻缓的步子慢慢靠近无花院,白青桐早停下了在心中比划的招式,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到来。门外敲门声响起,那道好听的声音带着熟悉的笑意,说道,“青桐,我们去饮椒柏酒。”

      白青桐打开门入眼便是容澄眉目含笑,她没有问她是否去了承天门,她也没有说,她只是随着她走过九曲桥,走过后花园的梅海竹涛,走过容澄自小走过每一条路,她仿佛看到了幼年时的她、少年时的她与现在的她。

      待到容澄与白青桐落座,王爷吩咐开席。王府张灯结彩殿内光辉一片,兄弟姐妹次第进酒,常宁王的笑声一刻都没有停下来,此情此景其乐融融。敬完父王便是敬安乐郡主,少了点拘谨多是豪饮,容澄不敌屡屡推辞也挡不住今夜的热情。

      家宴散,容澄只觉飘飘欲飞想是醉得不清,冬歌搀扶着坐上步辇朝无花院走去,她道,“去无香院。”

      白青桐片刻没离她身边自然听见了她的话,见她醉了心下不忍便道,“我随你去无花院。”

      凉风一吹倒是吹散了酒后的热燥,清醒不少,她含笑看着一旁的白青桐说道,“我母亲那边的风俗今晚是要喝屠苏酒的,母亲在世时总是要与我再饮过屠苏酒才算过完新春。”

      无香院里侍女已经烫好了酒,摆上几盘粉果小点,行罢礼便退了出去,容澄举杯笑道,“只饮这一杯当做庆贺新春。”

      门外侍女道,“郡主,存善公子来了。”

      容澄亲自去开了门,存善拎着一壶刚烫好的酒,瞧见里面的白青桐也不感意外,只是道,“以往都要与澄妹再饮屠苏贺新春,怎么今晚上不等我就开饮了?”

      “知道哥哥一定回来。”她引存善入席与白青桐说道,“说来也巧,哥哥母亲家里的风俗也是要饮屠苏,往常今夜都是我们兄妹一道共饮。”

      窗外竟扑簌簌的下起了雪,小雪绵绵预示着来年定是丰年,容澄推开窗棂一角,红纱宫灯围拢小院,天地间的雪仿佛都凝聚到了这里。临华殿的雪下得稀疏有致,春宴后的皇宫万籁俱寂,扑簌小雪令寂静有增无减。

      殿门紧闭不透半点风寒,未饮完的椒柏酒还有余温,桌上的小点也只动了三两块,容泠斜倚在卧榻上,灵动的双眸藏着笑意,“下雪了,宫里今日会早些下钥。”

      容澈无奈道,“皇姐,容澈正欲请辞。”

      “你回去又做什么,容烨礼他们会与你一道贺新春吗?空守小院冷清不如今晚就留在临华殿,我们一同贺新春不好吗?”

      “皇姐,这样做不合皇家规矩。”

      容泠不理她,只道,“何况外面下了雪,地面湿滑你回去也不安全,作为姐姐会担心的。”

      容澈还在推辞,她又道,“来人,吩咐下去,今日有雪恐路滑伤人早些下钥。”

      “皇姐。”

      容泠眉梢轻挑,说道,“澈儿不是最讲究长幼尊卑的吗?你若执意要推辞不仅是不听姐姐的话也是违逆长公主的意愿。”容澈无奈,只得闭口不言,容泠复又勾起了嘴角,“你怎地这般固执,非要端着公主的架子才能让你屈服,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容澈却道,“皇姐当以江山社稷为重。”

      容泠一愣,即又笑道,“原来你只是假装不懂,真是铁石心肠。”她说这话时灵动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容澈,容澈眸光依旧淡漠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也当真有心无力,只得道,“罢了,沐浴更衣。”

      东夏的风俗新春这一夜自然要跟心上之人一同庆贺,这是容澄的心思,自然也是容泠的心思。只是容泠的心思藏得深,外人看来不过是姐妹情谊相互作伴,只是常宁王府的人过了此夜便都明白过来,往后白姑娘得更加小心侍候了。

      东方未晞,容澄已穿戴整齐,先去了无香院寻白青桐,白青桐一贯的早起还未练剑,见她走来不觉有些讶异。于是问道,“今日怎么这般早?”

      “刚好,青桐随我去给父皇请安。”

      白青桐在不知俗礼也知新春头一天的请安意义,她欲要推辞容澄已牵起她抬脚就走,“你住在王府里理应去拜见我父亲的。”她说的冠冕堂皇,又欲盖弥彰。

      白青桐不再推辞便跟紧她不快的脚步,进了王爷住处府里头的人心里虽有异样,但面上倒是镇定自若,唯有王爷早就等着她二人一同到来头一个行礼。

      新春之后休沐时日,按照风俗这几日最是走动宴请的时候,尤其是吏部的孙鸿家的门槛更被踏平,这官员考核至关重要,近一点的地方官亲自在京城走动,远一些不及过来的也早派了左右拜谒尚书大人。

      春宴过后虽是已到了春天,但春寒料峭,风刮在脸上也不含糊,尤其前日里下了场春雪,后面几日更显天寒地冻。但花园中新枝发芽,百花含苞,也已有了春的迹象。好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容澄连着几日推掉宴请与白青桐在无香院里下棋对弈。

      白青桐棋艺精湛,容澄斗志昂扬。白青桐捏子沉思,眉间微颦,美人如画。容澄落子从容,胜券在握,温和雅致。

      门外静好禀道,“郡主,宫里头来人求见郡主。”

      “何事?”

      来人是容泠身边的近侍,说道,“殿下邀请郡主及白姑娘晚上赏花灯。”

      “回去告诉皇姐说安乐定当前往。”

      容泠求得女皇恩准她今夜出宫赏灯,女皇原是不放心她出宫,但耐不住容泠撒娇哀求只得同意。回了临华殿,她便派人分别去了常宁王府与靖远王府,邀了容澄与容澈一同赏灯。

      春灯胜似花,遥与银河对。四人一路欢笑行过长街,许是春意正浓暂忘烦忧,偷得浮生半日闲。南阳城灯会上最热闹的节目当属猜灯谜、对对子,容泠来了兴致携几人前往驻足围观,才子佳人纷纷在一个对子面前频频落败。

      台上的老者笑问,“还有人要来挑战吗?”他一眼望见衣着不凡的四人,遂笑问,“这几位姑娘可要一试?”

      容泠抬手,“请。”

      老者道,“上联,天若有情天亦老,请对下联。”见四人皆是沉默,又道,“看来姑娘们也是对不出来。”

      “先生错了,我只是在想我们中谁来对的好。”容泠灵动的眸子一转,“阿澄与澈儿的文才我自小便知道,不如白姑娘上去一试。”

      白青桐倒是没想到容泠会亲点她的名字,见推脱不掉,足尖轻点飞上擂台。台下一阵惊呼,有人道,“哪里来的惊鸿仙子?”

      有两个书童模样的少年递上笔墨,白青桐垂眸款款落笔,一旁的老者在她每写一字便念出声来,那下联写道,“月无长恨月自圆。”读罢,方道,“对得妙,对得妙,今日这位姑娘拔得头筹,众望所归。”他从书童手中接过一只彩灯,“这是魁首礼,还请姑娘笑纳。”

      容泠的目光全在书童展示的字上,她笑道,“白姑娘的才情可不比你我差,这字迹俊秀也是一等一的好,想必白姑娘的琴棋书画都是上乘,阿澄可是有福气。”

      见容泠有意打趣字迹,容澄哪甘示弱,却是对着容澈问道,“阿澈最近换的剑鞘很是特别,与流光剑真是相得益彰。”

      因为今夜陪容泠游街,容澈特意将流光带上恐防有变,没想到偏偏被容澄拿来揶揄,她淡漠的眸光极淡的瞥过不怀好意的容澄。

      容泠这才注意到容澈手中的流光,既然容澄拿出来说道定是魏长东所赠,便道,“好是好就是太张扬了些不适合澈儿的性子,明日我命人重制一柄与你换掉。”

      容泠这话哪容置喙,容澈只能道,“谢过姐姐。”

      赏灯游湖乘兴而来尽兴而归,这半日惬意过得极快,一眨眼的功夫连休沐都已接近尾声,一场朝局动荡正在酝酿,只待新春后的头一次参朝。而南阳城的上空,也一连多日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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