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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三 ...

  •   黑羽队终是敌不过程浩接连倒在了地上,前来护卫的侍卫大多被试剑山庄的弟子挡住,不多时残肢断臂掉了一地。程浩带着满眼的杀意只想取容澄性命,此刻容澈被师父困住时机正好,他十指骨节凸起,拳脚生风,双掌舞得虎虎生威。

      邢老大武功再好也难敌对手,呼喝道,“快来人保护主子。”

      试剑山庄仗着人多势众像潮水般不断涌来,只管围杀容澄,像极了惊雨围杀赵随柳的阵法,将容澄牢牢的包围起来,不留一丝缝隙,插翅难逃。

      程浩左扑右抓擒邢老大,邢老大不及躲闪被程浩寻道破绽扔了出去,跟着他双掌蕴含了八分内力朝着容澄扑过去,春绵运气于长鞭攫住程浩双掌与之僵持,余大千趁此时机自背后向容澄杀到,春绵大惊之下推开容澄以后背去挡余大千的致命一击。

      “春绵。”电光火时间是容澄一声急切的惊呼,她手中的暗器快如闪电般的飞了出去。

      这声惊呼将沉湎于招式变化中的容澈唤醒,让白青桐的心口猛得一下刺疼了起来,容澄双手各持暗器,刺穿了余大千的喉咙穿破了程浩左肩,可余大千的长剑与程浩的双掌也同时落在了春绵的身上,春绵那双圆圆的眼睛还在看着她,闪着最后的光彩,轻轻地笑着。

      “春绵。”容澄接住春绵瘫软倒下的身体,急切的念道,“小春绵,你坚持住,我带你回南阳城,我们回王府,你快要生辰了,你坚持住。”春绵整个人轻飘飘的躺在她怀里,她心里一阵酸痛。

      “郡主。”春绵的声音低低的软软地,气若游丝,不是平常那股子神气劲儿,她费力道,“郡主可有给我准备礼物?”

      容澄双眸徒得红了起来,“准备了,你若想亲眼瞧就得坚持住,知道吗?”她低语哄着她,“小春绵,坚持住。”

      春绵心脉受损嘴里的血汹涌而出,满口都是从肺腑中被震出的鲜血,她一向亮彩的眼睛熄灭了光芒,总是欢喜的声音也变得断续不成调,她在努力的笑就像平时一般,“郡主,保重。”

      耳边传来程浩得意的嘲笑,他道,“十二公子真是菩萨心肠,老夫也为你们这主仆情意动容不已啊,不如这样老夫这就送你下去陪她如何?”

      换做平常春绵一定会挡在她身前瞪圆了眼睛回骂道,“我才要送你下去。”如今她只是安静的躺在容澄怀里,温度还在,容澄用一张洁净的帕子擦拭春绵嘴角的鲜血,动作细致温柔,她嘴里还在说着,“春绵,你要坚持住。”

      程浩左肩受了伤血污了大片,一时间只在一旁静观其变,容澄低首的轮廓冷峻如同冰雕,于这场厮杀中置身事外,只专注于手上的事情,程浩虽双掌蓄力却不敢妄动。

      容澄将春绵小脸上的污渍擦干净,见她的嘴角还挂着没来及消散的笑,抓在她心头的那只手更加用力的收紧。

      她的目光从春绵身上移开朝着程浩看了过去,刚才还盛满悲伤的眸中即刻寒冰堆砌,程浩被这眸光逼停了动作,她缓缓站起来,程浩只觉一股威压从四面八方挤了过来,容澄厉声道,“程浩,你十三年前图谋不轨行刺当今陛下,今日又重伤春绵,国法私仇我都不会轻饶了你。”

      容澈瞥见容澄深陷险境却脱身困难,急道,“魏长东,你在做什么?”

      魏长东懂他话里的意思,他早已发出信号召集更多的黑羽队上山,只见他一抬手与各大门派混战中的一小队黑羽队抽身出来,回身搭弓,箭雨很快打散了围困容澄的试剑山庄弟子,即又杀了过去助容澄脱困。

      程浩被容澄踩住了痛脚双目倏然怒睁,青筋直跳,悄然蕴含内劲的双掌愈加沉重,他余光瞥见又有黑压压的人群自山下攻了上来,当下果决的朝容澄拍去,令他想不到的是十二公子竟无一分一毫招架之力。只一掌便被他拍中左肩,整个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朝后面的悬崖飘去。

      天边晚霞惨烈染红了远处连绵山岚,可终不过是虚张声势,容澄知道仅凭单打独斗她不是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对手,但只要她不死便也没人能从她手下逃脱,她眸中的冰雪没有丝毫消融,任凭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

      容澈瞥见这一幕只觉胸腔中一阵慌乱的跳动,哪还有心思与人缠斗,急于收招赶去救下容澄。可那狰狞低笑的怪人身形如同鬼魅,次次都能算准她意图,将她牢牢掌控在手中。

      魏长东一直关注着她见她眉头越锁越紧,流光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舞得更加急切,他担心她如此下去会伤到容澈自己,便自马上弹起横刀劈向老人,身后的黑羽队万箭齐发为他护航,他一刀不中身形很快在空中一转,直踢向老人胸口。

      老人右手铁链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突地暴起爬上了魏长东的右腿缚住了他半截身子,腕口粗的铁链像一条巨蟒,缠得他全身竟无挣扎之力,黑羽队的箭雨下的更加密集,容澈趁此将十成功力凝聚于流光之上,全力一发,流光脱手如同一道闪电直直劈向老人的额间。

      电光火石间容澈早已转身不带半分迟疑,朝着容澄的方向飞身而去,她足下轻点凌云步踏的又急又密,犹如一道光影极快的掠过。

      魏长东望着那道青色的焦急背影,自眼底涌上一阵阴霾,他心有不甘,但很快又风平浪静。朝廷上下皆以为安乐郡主与清平郡主貌合神离,皆以为皇储之争让两人水火不容暗中勾心斗角,但他清楚的知道在清平心里安乐是何等的重要,就如同现在,流光竭力一击不过是还他刚才的相救之恩,恩了她便弃他而去。

      老人左手轻易抓住了离他尚有一寸远的流光,内力跟着暴涨,黑羽箭未沾及他衣袖便软弱的跌了下去,右手铁链还在慢慢收紧,他的嘴里总是发出低低地怪笑。突然间,他的怪笑声停了下来,狰狞的神情像是在思考,表情看起来极为怪异。

      他开口声音尖细刺耳,像金属刮擦着光滑的墙壁,他靠近魏长东问道,“你姓魏?”

      扑鼻而来的是腐烂的恶臭,魏长东常年在外也被熏得有所不适,但他察觉到身上束缚的铁链有松动的迹象,虽惊疑不已却也从善如流的答道,“是。”

      老人浑浊的眼睛盯在魏长东的脸上许久,魏长东屏息凝气暗中制止了黑羽队的行动,猛然间铁链一松,不待他有所反应便被大力的甩了出去,好在黑羽队早有准备稳稳接住了他。魏长东甫一落地便抬头望去,老人已不见半点踪迹,竟让刚才的生死瞬间变得不太真实。

      他不及多想刚才一幕赶紧朝崖边看去,容澈的身影只一闪而过便消失在了山崖边,他胸口一窒恐惧自心尖蔓延,整个人朝着山崖边奋力的狂奔。

      就差那么一点容澈便能抓住容澄下落的身体,同样的白青桐也是,她们两个几乎同时伸出了手却没有一人救下她。容澄的脸上没有一丝慌张,她的眸中还映着晚霞的红艳,眉目也依旧如画,落崖的瞬间只听得她好听的声音在她们耳畔徘徊,“替我照顾好春绵。”

      不知为何容澄的神色让白青桐心头一软,涩涩酸楚,她不明白她为何会为这样一个人连命都不要了,当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随着她的身体下落,妄想抓住她。

      急遽的风自耳边划过如刀子般割痛了脸颊,脑海与眼前都是空茫茫的一片,可白青桐从未有过这样的畅快,像只飞翔的鸟儿在山间自由的翱翔,原来不管她是如何的冷静与克制,也会有迷失心智的这一天。

      魏长东半个身子挂在崖边想要抓住容澈,他身后的黑羽队阻止了他下滑的身体,容澈听到了魏长东的惊呼,蓦然回首,十分难得的勾了抹笑却又清浅疏离,她道,“将春绵好生收殓。”说完再无留恋,随风下坠。

      很快容澈的身影连同其余二人都看不见了,魏长东保持着匍匐的姿势被部下拉了上来,他久立崖边不动也不语,黑羽队垂首挺立等候他的命令,良久后方听他道,“黑羽队听令,分成两队一队去崖下寻找郡主一队全力捉拿程浩,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遵命。”

      传说百年前这里曾是处拔地而起的高山,年复一年的生长山势锐不可挡,高耸入云直冲天际,仿佛要把天给戳个大窟窿。后有天神降临以巨斧将山劈开,一分二形如同天堑,从此两崖绝壁遥遥相望,世世分离。

      容澄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是父亲送她防身所用,此刻正被她钉在悬崖绝壁里,稳住了自己下坠的身形,她抬首去看分挂在她头顶两侧的青白两道身影,笑中带着促狭,她道,“想不到你们两个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阿澈你的流光呢?”

      容澈挂在一块凸起的石壁上,眸光淡淡,“堂姐是打算一直挂在这里吗?”她游目四望见白青桐一臂远处有根青藤,遂道,“白姑娘看到那根青藤没?”见白青桐点头,又道,“用它缚住堂姐,她撑不了太久。”

      说来也巧容澄停住的附近刚好垂下一根粗实的藤蔓,从峭壁的缝隙中根生,经年久月得生长,独享这片寸草不生的峭壁。

      青藤自容澄的头顶打着旋缠了下来缚在她腰间收紧,白青桐见青藤坚实便拔出石壁中的长月,身形顺着青藤滑落,轻而易举落到了容澄身侧,她伸手紧揽着容澄的腰身将长月重新埋入石壁,稳住两人。

      容澄含笑,道,“有劳青桐了。”

      白青桐只觉得那双眼睛如山间的一泓清泉,清澈见底摄人心魄,她避开那双眼睛声音如同山崖下的清风,缥缈冷清,“清平郡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容澈道,不疾不徐,“可看见底下那块巨石?”

      白青桐朝脚下遥遥望去,山气间隐约可见一块突兀延伸的巨石,便道,“我先将公子带下去。”白青桐揽着容澄顺势而下,可藤蔓与巨石之间尚有不近的距离,白青桐目测距离停在巨石的侧上方便不再动,此刻脚下悬空又无处借力,她并无十足把握可以跳上那块巨石。

      容澄看看脚下又望望头顶,一筹莫展。蓦地,长月剑气暴涨朝着脚下藤蔓一划,藤蔓断裂后随着崖风轻微的摇晃起来,白青桐脚下用力一踏藤蔓受力荡了出去,她反复借力几次藤蔓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十多次后,长月忽的携疾风吟啸而出,没入了巨石三寸有余,她在容澄耳边道,“公子得罪了。”

      容澄的腰间被白青桐用力一推,借力飞下刚好落在长月上,她足尖轻点稍一借力跟着跳上了那块巨石,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万幸她自小还练过些防身的轻功。

      待她站定,长身玉立于陡峭的悬崖间,崖风吹过是刻进岁月里的隽永,少见于世。她昂首望着随风摇摆的白青桐,见她在藤蔓距石块最近处松开了手,白衣翩翩从天而降,如冰雪飘摇点染了斑驳山色,当真极美。

      容澈见白青桐落下后站稳,才以掌力击向石壁身形如燕稳稳抓住了摇摆而来的藤蔓,再如白青桐一般跃上了巨石,青衣落落,惊鸿照影。

      这块巨石实为兀立而出的危峰,斜斜的插在峭壁当中,可谓奇观。容澈举目望天隐约可见刚才跳落的崖顶,危峰之下山气缭绕,目及之处不见山底,深不可测。她又抬手由上而下抚摸石壁纹路,暗自思量,可石壁久经风雪侵蚀已变得极为光滑,若攀援而上她并无十足的把握,左右也只能先等在这里了。她不语,三人便同时不语。

      天色向晚,山崖间除了呼啸而过的山风,一片平静。冬日的寒风拨开了闭月轻云,抬首可窥见三两稀疏的星光,山间的夜色十分凉薄,连骨头都给冻得冰凉,苍穹乍看之下像是一块巨大寒冰,泛着清透的光亮。

      容澄背靠石壁盘膝而坐调息养神,神情依然如平素里那般悠然自若。白青桐见她闭目不语,关心道,“公子伤势如何?”

      “我有天蚕衣,程浩那一掌伤我不重,不用担心。”

      白青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确认她没事后才放心去四周察看,容澄悄然睁开双眼,望着临崖而立的白青桐,望着她衣衫翩飞,冷冷清清,在昏沉的暗夜里她白衣渲染宛若银光。

      容澈立在一旁视线在白青桐与容澈之间打了转后,淡漠的盯着渐暗的天色,“堂姐可有逃生的法子?”

      容澄闻言将视线收回,说道,“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插翅也难飞。”她轻笑一声,带着些调笑的意味道,“魏长东应该在全力搜救了。”

      容澈知道她在有意取笑,便不疾不徐道,“白姑娘对你倒是情真意挚。”

      此话一出容澄只一笑了之不予理会,可白青桐井然有序的心跳划过一丝悸动,随即面露赧然,好在身后的两个人不会看见。她一念之间便坠入这万丈深渊,却无半分悔意,她自清修以来心如止水,本以为如此便会一生,却原来最克制的往往最难自已。

      寂静中容澈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淡漠的声音在悬崖峭壁间更加的缥缈,“我试过那人武功,就算我与风行天、叶惊雨联手也全无胜算,若不是他未用全力我不可能逃脱。”

      “魏如海。”容澄的声音也比往常轻柔,风一吹就散,稍不在意便就抓不住了,“魏家自有其独门心法,魏长东不会有事。”

      容澈的神色在黑夜中顿了顿想起了魏长东白日一举,随后又恢复如常,她一直都不知该如何对待魏长东。他们之间有陛下亲口定下的婚约,他们也曾在沙场上并肩作战生死与共,她以为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关系也该不过如此。

      可魏长东待她极好,不论她如何疏远冷漠,他待她从来都是不顾生死,人心不过拳头大小的一块肉,这种亏欠她做不到视而不见,她只希望魏长东能知难而退。

      夜色四沉后的天地一团漆黑,连风都变得小心翼翼,月色只余萤火般的光芒,照得见天际照不出大地。容澄夜视不及容澈与白青桐,眼前早已一片模糊,唯有那道朦胧的白影让她能分辨出脚下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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