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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困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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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御史并没能在早朝时向皇帝求情。
当帘帐掀开,皇帝露面时,众人都纷纷低下了头。皇帝的脸色不是一般地难看,就连平时最喜欢奏本子呛声的官员都安静地像只鹌鹑。
有人暗自嘀咕,皇上这是收到什么消息了这么生气。
张御史瞥了立于右边的穆丞相一眼,只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巍然不动的姿态。穆丞相是少有的没有背景的官员,皇上用他用得最放心。
不过穆丞相虽然得圣宠,却始终不动声色地拒绝所有人的拉拢,不管在什么事情上都做到了真正的独善其身——作为一个年轻人,这一点很不一般。
这次作弊的事件,他貌似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皇帝先是对着些奏折发了一通火,然后说到官员的治理问题,之后又斥责一些人不尽责,最后终于谈起了殿试作弊的事情。
张御史还没能开口,皇上一长串的数落就尽数落在了监考官员的身上,那些人纷纷跪地请罪。皇帝摆摆手,让人将这些人都拉了出去。他像是出了气,随即便宣了退朝。
整个过程里,皇帝一点眼神都没分给张御史,也丝毫没提要如何处置顾启。
张御史惊讶,他以为皇帝至少会骂他几句,岂料被彻底无视,让他连一点提起顾启的机会都没有。
他只好急急跟在皇帝的身后,想要追上去求情,却被皇帝身边的红人——窦公公拦住。
窦公公笑眯眯道,“张御史请留步,皇上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不在朝堂之外议事。”
“事关殿试,还请公公禀报一下。”张御史垂着眉眼,有几分焦急。
“张御史不要为难奴才呀,皇上心情不好时的做法,您也是清楚的,张御史还是躲着些好,”窦公公苦口婆心,见张御史一脸忧虑,他又劝道,“再说了,张御史,为了个无亲无故的外人得罪皇上,多不值当,都在朝堂这么多年了,张御史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张御史拧着眉,“公道自在人心,顾启并未作弊,他不该有这等下场!”
窦公公笑了一声,“唉,张御史真是执着。可到底张御史也为张家着想着想吧,若是不出意外,张御史的爱子也即将踏入官场了吧,这事闹大了恐于令子有害呀。”
张御史顿时冷了眉眼,“你!”
窦公公忙捂住嘴,“奴才多嘴!张御史放宽心,这件事儿处理掉了就完了,不会连累张家的。”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袖子,转身离去。
张御史在原地停留许久,脸色冷沉。
皇帝恐怕铁了心要置顾启于死地。
另一边的沈清如在家里等着消息,他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张知衡在一旁担忧地望着他,他只能说些没用的安慰话,除了这些,他也什么都不能做。
沈清如终于等回了张御史,他满怀期待地看向张御史,却只得到沉默。沈清如很快就懂了,事情并无转机。
他沉默了一会儿,跑出了张府。
张知衡焦急地喊住他,可是沈清如置若罔闻,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张府门口。
张御史拉住张知衡的胳膊,叹了口气,“让那孩子自己静一静吧。”
沈清如奔跑在长安街上,自打进了京城,在这都是达官贵人集聚的地方,他就从未像在田野上一般放肆地奔跑过。
他喜欢乡间的生活,那时很自由,可他更喜欢和顾启在一起的生活——顾启是他唯一的家人。他想过以后就和顾启一直住在京城,有一个自己的小家,以前的青鸟镇也有他的家,可等到顾熙去世后就没了。
找到顾启时,他就好像漂了好久的浮萍,终于有了根。
可是现在他又好像失去这些东西了。沈清如渐渐跑累了,他的脚步慢下来,停在了拐角,身子靠着墙壁缓缓滑下。
他蹲下身,抱着头埋在膝盖上。
初春的风吹过树梢,又带起了熟悉的糕点香气,有孩童拉着爹娘的手,舔了一口糖葫芦,又好奇得去望角落里一身颓丧的人。
“娘!娘……看!看!”
他的娘亲回过头,替他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温柔地拉着他往前走,小孩儿迷糊地转移了注意力,开心地笑了起来。
蹲在墙角的沈清如茫然地抬起头,他看着小孩儿无忧无虑的笑容,眼角却慢慢地湿了。
殿试一事,关系重大。季昭他们四人从流云寺回来时是毫不知情的,就连事件过了一天,被关在府内的季昭也不知道外界到底出了什么事,直到两天后小厮告诉他沈清如来找过他,他才知道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可是季父严禁他外出,就连素来疼爱他的季老太太也赞成季父的做法,于是季昭就彻底被关在了府里,做什么事都有人盯着。
季昭心里焦灼。
他与沈清如相识也有一段时日了,即使一开始他对沈清如有偏见,可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早就把沈清如当作了自己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沈清如还不知道有多难受。
那人的心肠其实很软,总是那么体贴温柔,连带着季昭都没那么讨厌顾启了。
更何况,季昭虽然讨厌顾启的做作,但是他是相信顾启的实力的,那人不需要作弊。这件事情一定是有误会,再怎样也不能直接把人关进地牢吧,这都几天了,地牢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季昭越想心里越急,他决定要出去找沈清如,他们在一起想想办法也好。
可是府里看得实在太严,季昭本打算晚上偷偷溜出去,却在下墙后发现院子外边站着家里的护卫,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季昭尴尬一笑,护卫干巴巴说了句少爷,得罪了,就提溜起他的后衣领,将人扔回了房。
季昭只好愤愤睡觉,明日再作打算。
而另一边的张府,张知衡从中午等到了深夜,才见沈清如回来。
他迎上去,沈清如却径直朝着顾启的院子去,没过一会儿就拎着两个包裹出来了。张知衡愣了下,“清如?你这是做什么?”
沈清如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在外面买了院子。”
“这个我知道,”张知衡有些无措,“可是,你现在就要搬走吗?这也太匆忙了,要不你过段时间,再考虑考虑?现在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啊。”
沈清如摇了摇头,“没事的,我习惯了。”
张知衡没劝动他,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忧心忡忡地去找张御史。
沈清如简单收拾了自己的和顾启的行李,回了自己的院子。幸是之前为了让顾启殿试回来就能看到这个惊喜,他早已将房间里的必备品都准备好了,如今倒是让他能立刻入住。
他躺在床上,盯着漆黑的房顶,思考着如今的处境。
半晌,他像是决定了什么,深呼吸一口,闭上眼睛,翻过身睡去了。